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哀婉。
流音有些动容,他幽深漆黑的眼眸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还是沉默了。他知道,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良久,哭声渐渐消歇。
流音轻叹一声,“你放心。”
伏琴抬起头来,脸颊微红,“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哀求:“流音,你带我出去走一走好不好?”
流音有些为难。
“这个地方,真是让人喘不过气。”
“有你在,你还担心我不回来吗?”
虽然明知道尧昭帝和木枫都不会允许伏琴离开挽月轩,但眼前少女这哀切柔婉的声音叫流音根本无法硬得下心肠。更何况此时她雾蒙蒙的双眼中尚含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仿佛流音一拒绝就会落下来。
想到伏琴这么多年的辛酸苦楚,流音心中怜爱之意顿生,他微微一笑,“你就这样跟我出去么?快进去把眼泪擦一擦吧。”
伏琴美丽的眸子里盛满了不可置信的惊喜,她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却是叹了口气道,“谢谢。”
挽月轩几乎整个园子都种满了桃花。春日阳光明丽,透过重重桃枝,细碎的落了一地的清影。
浅草俏立在马车旁,遥望着远处流音和伏琴二人言笑晏晏的模样,一时看得有点痴了。远处缓步而来的少年少女一个白衣出尘、清朗似天上月,一个彩裙翩跹、绰约如人间花。
桃之夭夭,灼灼芳华。
却不如眼前这一对璧人天造地设、风华绝代。
“去幻音阁。”耳边猛然响起一声柔婉娇媚的嗓音,惊醒了尚在发怔的浅草。原来不觉间,伏琴二人已来到了马车旁。
浅草赶忙收摄心神,她上前笑道,“幻音阁很别致,也没什么闲杂人,小姐去散散心也好。”见伏琴点头,她掀开马车帘子,将伏琴扶进了马车里。正准备招呼车夫过来,却听流音温言道:“你也上车吧。照顾好你家小姐。”
流音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亲自护送你们去幻音阁,别人我不放心。”
“快走吧。”伏琴娇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躁。
流音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春风习习,日光渐暖。马车上的翡翠珠帘摇摇作响。哒哒的马蹄落在青石小路上,声声有韵。白玉香车一行过人烟阜盛热闹的街道,便引起了众人艳羡赞叹的喧嚣。
云来酒楼二楼临窗,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少女正愤愤不平地拽着一个俊秀公子紫色的锦袍,“天天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弹丸之地,烦都烦死了!师弟,我们去南荒找飘零师叔好不好?”
“幻云宗那么多事都等着飘零师叔打理,他老人家哪有功夫陪你这小丫头胡闹。”声音清朗温润,紫袍公子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柔和起来。
他揶揄道,“师姐到底是嫌待在这夜国烦闷,还是嫌夜国某个不解风情的世子惹人上火?”
一听这话,白衣少女不由大发娇嗔,“师弟!”
紫袍公子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素日对幻云宗也并不怎么感兴趣,怎么这时候不想着留在夜国陪你的心上人,反而要去找飘零师叔?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白衣少女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心。
紫袍公子忍不住大笑道,“自古以来,姻缘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定是想要找飘零师叔为你做主,早日成就这枚姻缘……”
小心思被戳穿,少女又羞又恼,她凶巴巴地朝着紫衣公子扑过去,“师弟欺负人!我要告诉师父师叔!”
“停停!我错了……师姐,师姐饶命……快看下面那人是谁?”
“我不管、我不管!凭他是谁,我今天都要叫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说着,白衣少女又向紫袍公子恶狠狠扑了过去。
紫袍公子笑嘻嘻的闪身避开,“师姐你真不看那人是谁?好像正是你那心心念念的夜国世子呢……咦,他怎么还赶着马车?这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竟如此矜贵呢。”
紫袍公子的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嘲讽,也不知是针对哪个人还是堂堂世子竟自降身份为人驾车的这种行为。幸而白衣少女却一点也没有听出来。此时,她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那辆马车上。
墨玉为轴,翠玉作轮,白金车辕,黄金车辙。整个车厢竟是由上好的白玉镶铸而成。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疾驰而去的马车在阳光的映照下,带起一片明晃晃的金光。
白衣少女自小修仙,感官比寻常人要灵敏得多,马车虽是飞速而过,但她却清清楚楚地看见,夜国那位年轻俊秀的世子即使做着下等仆从的事情,却依旧显得丰神俊逸、优雅非凡。
同时,她也清清楚楚地听见,马车里传来了女子的温柔的低语。对白衣少女而言,那温婉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如此的似曾相识……
随着马车远去,白衣少女的眸光却是变得越来越冷。她玉手微抬,手中立时现出一把冰凉摄人的长剑来。那长剑通身如冰雪、氤氲着丝丝寒气。
感受到白衣少女态度变化,紫袍公子忙按住她的手,急声道,“小师姐不可。你若公然对普通人动用仙法,以后还想安安稳稳的待在飘渺峰吗?”
那白衣少女冷冷地瞧了紫袍公子一眼,“这个世上还有我林青黛害怕的事情吗?”
话音刚落,只见一团白蒙蒙光华闪过,那叫林青黛的白衣少女就消失在了紫袍公子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