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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仙缘庵遇

实在走投无路,卓亦亭才携三喜来到仙缘庵。

旧时的仙缘庵,是皇廷废妃安度余生的憩所,位于京都城宝鼎山上。

如今那里,已无废妃居住,只有前朝废太妃余留下的一位贴身宫人,因太妃过世后,这位宫人不肯离去,自此成了庵中住持掌门大师父,近些年收了些女弟子,收支种养过活全靠姑子们自己。

自卓亦亭的姐姐——媛妃在宫中得封,宫里又对该庵所拨了些香油钱支持,勉强营生苟且,日子比往时好些。

卓亦亭之所以寻到这处尼姑庵,跟媛妃颇有渊源。

那日晚上,药先生领着卓亦亭主仆到庄府投奔被拒,卓亦亭负气之下离去。

药先生不忍让主仆两人流落街头,便暂时让她们留在家中。

次日,药先生外出探看局势,待回来再议论对策。

药先生才刚走,卓亦亭便让三喜出去买红烛纸钱,她想祭灵给父母。

可两人哪里来的银钱?自那日从家府里出来,换了偷盗来的衣裳,此外,身无他物。

三喜安慰卓亦亭说:“如不然,等先生回来,向他借。”

向药先生借钱祭奠父母,只怕不妥呀!毕竟,自己跟先生不是十分熟。

再说,药先生能援手救助和收留,已是他开恩了。

这一切,都是源于父亲卓一君当日布施下的恩惠,药先生念及父亲的恩情,才不顾安危救助自己跟三喜呢。

此刻若因恩情,再向人家伸手拿钱,万万过不去那心意,如父亲母亲在侧,他们也断然不依的。再者,药先生出门时,再三叮嘱,切莫引人注意。

如今,真要烧纸燃烛,祭奠父母,岂不是引火烧身,引来官兵么?

可,如若不烧,身为子女,那真真不厚孝了。

药先生出去良久没见回。

三喜见卓亦亭端坐在一边,神情伤悲,眼神恍惚,她心疼她。

于是,三喜主觉地去倒一碗茶,奉给她。

卓亦亭却不接,伤悲的目光,略显呆滞,眼眶里仍旧是湿润的。

从头夜至今,她掉泪不止。药先生与三喜如何劝说,都不得法。

此刻,卓亦亭想尽一尽孝道,即便不能张口哭孝,焚烧纸钱,点燃冥香,也是可行的吧。

三喜知她姑娘心孝,执拗,定了心事完成不了,是不能豁然。

于是,三喜不管不顾药先生的嘱咐,翻箱倒柜找东西。过一会子,三喜从药先生书柜子上找来一叠粗面白纸,便在一旁撕开,折叠,终于,剪折出两朵纸白花和半捧纸船冥银。

把这些东西,递给卓亦亭。

卓亦亭缓眼一看,眼泪收住,竟笑了。

稍后。

主仆两人将纸白花别在耳鬓上,又找个角落,把赶制出来的纸船冥钱点燃,烧起来。

才烧没几个,门外忽然响来拍门的声音,十分急促。

主仆两人惊起,甚是惶恐。

以为外头的人是官兵,三喜赶忙去滔水,欲浇灭纸钱火堆。

正此时,忽听到是药先生的声音。

确定是药先生回来了,三喜匆忙开门。

药先生谨慎,门缝儿开启,他便急推而入,等定眼看到主仆二人烧纸,忙不迭的去找水浇灭。

药先生怪道:“了不得,了不得。姑娘啊,这可是引火烧身呀!这儿也留不得了!”

一问,才知道城里城外已布告悬赏文书,文书招贴上画有卓府逃落的人头,共六人,分别是卓亦亭与三喜,卓为眠与两个家仆,还有一个家仆,想必是那晚三喜见到的福旺了。

药先生道:“官府现在海捕文书到处贴,不止这些,听说要挨家挨户搜。如今,城里留不得,只能出城。若说出城也未必容易,城门严守比往日要严。”

卓亦亭绝望了,无境可活的绝望。

良久,她道:“亦亭连累了先生,亦亭过意不去……只是,我弟弟尚且在外,若寻到他,我死不足惜,寻不到的话,我可拿什么脸面去见父亲母亲?”

卓亦亭说完,拉住三喜向药先生跪下,磕头。

卓亦亭又说道:“感谢先生帮助。我们这就离开。”

她觉着先生打外头回来,已探明局势,生怕她们连累,定是要撵人了。

这会子,药先生把卓亦亭扶起,语重心长道:“姑娘,庄府眼下是去不得。官府下了文书,庄府那边岂有不知的?你们又是亲戚。官府里,第一处要搜,就搜他家。为着避嫌,官府也不根究他们是否参了老爷,面子功夫是要做的。你如今找过去,说轻的不好进,说重的,真羊入虎口。”

谁说不是呢?卓亦亭心里也这般想。却没言语。

见她没言语,药先生叹息一阵儿,心思了下,忽然想起了什么,故作恍然,道:“哎呀!我倒是忘了一个人!记得你姐姐,就是几年前进宫的媛妃娘娘,甄选觐宫的时候,她曾住过仙缘庵,是我接的头不说,托你父亲的信我又去探视过她两三回,知道住持跟她是极好的关系。住持旧时得了病,是你姐姐舍药救了她。想必,她肯帮忙。”

卓亦亭听得,如获救星,转悲为喜。

对于仙缘庵落脚处,如今看来,是一个意外,不也是姐姐当年善心积下的荫福么?

如此,药先生遮遮掩掩领着卓亦亭和三喜赶去仙缘庵。

在路过城门口时,阴差阳错遇见了弟弟卓为眠,说来也奇巧,三人在街上看布告榜文后,正要走,三喜头一个看到了卓为眠,他和那两个家仆乔装打扮,正接受官兵盘检,要混出城呢。

那一刻,近在咫尺,一步之遥,卓亦亭与三喜却不敢上前声张相认。

等盘问检查过关,几人追出去,弟弟已驾马车不知去向。

说来奇,官府人等皆未认得出她们。

那时既出了城,她和三喜可一走了之,可回头心想,父母的仇怨未了,万万不能逃的。故而,又进城,铁了心与药先生赶往仙缘庵。

卓亦亭知道官府画的画像根本不是他们。自然的,谁能真正认识她们的容貌呢?一则,她们久居南边,得知她们容貌之人,寥寥无几,何况天高皇城远,谁认得?二则,父亲有无给她们录籍尚不可知,官府何从查起?

到底,官府做事也仅是摆设套事罢了!更何况此时她们还是少年小厮的装扮。

药先生问卓亦亭:“这么好的机会,姑娘为何不一走了之?”

卓亦亭极其冷静,咬住嘴唇,淡淡地回道:“一走了之,父亲母亲不是白死了?”

至此,卓亦亭有了念想,先去仙缘庵暂避,寻好机会进庄府。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经城门盘检,官方没认出她们,药先生颇为放心,想是官家认不出这卓二姑娘来,便再出言邀至家中住下。

亦亭则说:“我们毕竟是女孩子家,跟先生住,多有不便。再者,想到庵庙里日夜诵经祷告,以告慰父母双亲在天之灵。”

药先生便不再说什么,三人直直的行至仙缘庵。

至庵门,看到三三两两的香客进出,环境颇为清静;周遭皆种植有松柏竹木,沿着门进去,里头苍苍簇簇又种有低矮的盆栽,脚下路径,是堆叠好的鹅卵石小路,曲径通幽延绵。

若亦亭自己来此处,肯定找不到佛堂在哪里。放眼看仙缘庵,俨然不像一座尼姑庵子,倒像私家园林宅落。

三人往里面走,正待转过一处亭子。忽见一个十五六岁光景的小尼姑,正垂头哭泣听训,训话者是一位中年尼姑。三人经过时,中年尼姑狠声与小尼姑说话。

因看到卓亦亭和三喜,中年尼姑便压低了声音。

受训的小尼姑像没发现卓亦亭等人,只见她啪啦一声,向中年尼姑跪下,凄声道:“师父,下次再也不敢了,求师父饶了我这一回罢!”

中年尼姑眼神闪烁,多有避嫌的意味,故朗声道:“大师父留你避难,那是慈悲。让你带发修行,你越发忘记自己现在什么身份。”

小尼姑继续求道:“求师父不要张扬……”便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些银子,递送给中年尼姑。

中年尼姑瞄了一眼没接,闪烁偷瞄了一眼正路过的亦亭和三喜。

几目交加,中年尼姑信手便推了小尼姑一把,欲走。

小尼姑却哭着抱住中年尼姑的腿,哀求收下银子。中年尼姑却又说:“你颈子上那块金镶玉以为我没见到么。”

小尼姑泪眼婆娑,哭着说:“那是我娘留给我的,求师父发发慈悲,饶了我这一回。”

中年尼姑道:“若是我告发到大师父那边,说你私会了人,你想在庵里呆着也是不能了,让你父亲接你回去配人做小妾去。”

她的话刚完,小尼姑呜呜地解开脖子上的挂坠,正要递过去。

听到,并看到这一幕,卓亦亭很是愤慨。

只见卓亦亭火势十足走了过来,冷笑对中年尼姑道:“佛门之地,也有内通赂财的?”

狠话说完,卓亦亭抢下小尼姑手中的金镶玉挂坠,替她戴回颈上,一边又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药先生和三喜急忙小跑过来,要把卓亦亭拉走,可卓亦亭甩开手,非要惹事管事。

中年尼姑见状,羞得无地自容,双手合十,快速离去。不料想,小尼姑从地上站起后,幽怨地看卓亦亭。

小尼姑抹了泪水,道:“你害苦我了!”

卓亦亭被她的话镇住了。

三喜忿忿不平道:“你这小师父怎如此说话,我家姑娘可是为你不平呢。”

小尼姑不搭言,双手合十鞠躬,转身要走。

恰时,药先生迅速挡在小尼姑前头,快语问:“敢请这位师父,你们住持在何处?烦劳带领带领。”

小尼姑带着哭腔回道:“住持大师父闭关静养,还未出来。”

药先生惊喜地说:“可是老病根?”

小尼姑顿起了疑惑,态度面貌转变了,道:“你们……”

药先生坦然道:“是老仙家的故人,送药来的。”

听得那样的话,小尼姑方止住哭泣,再而,小声说道:“我是负责清扫的,找住持大师父得找我师父去请。”

药先生道:“可是刚才那位?”

小尼姑尴尬满脸,耳根脖子红是一片,她怯怯地点头。

得小尼姑回应,三喜担忧起来,说:“刚才姑娘这么冲撞,怕是别人不发慈悲了。要不,小师父你领个头,我们自己进去。”

小尼姑道:“住持大师父闭关已半个月,今日是出观期限。要等日落后方能去,这会子去,若遭师父知道了,我是免不得要被责罚。”

说完,小尼姑便迈开脚步离开,可没走几步又转回来,指着前方道:“顺着这路一直往里面走,再拐个弯道,弯道处有个三叉口,走最左边的,一直往里面走,看到一处叫真修舍的就是了。”

小尼姑说完就走了。

卓亦亭躬腰致谢,吐出一口气。

而万万没想到——

那小师父才走到不远,中年尼姑又出现,把她堵住。两人站着远处,嘀咕说话,言语中,那中年尼姑神神秘秘地望着卓亦亭这边。

余下,卓亦亭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就算才刚激动得罪人,便得罪好了。奇怪的是,心中那些积郁,通过这么一泄,竟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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