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一面斥责,一面扬起双臂,赶姑娘们离开。
曹氏却说:“三太太,甭轰姑娘们了,她们留下看个好歹,日后学做个好人吧,难得有这等奇葩之事发生,过这个戏没那个台了。”
郡主叹息几声,友好地对曹氏道:“二太太啊,这有什么的,好声说便是。姑娘们一个个在这儿呢。”想暗示曹氏,该给东府一个面子。
谁料,曹氏不依,道:“姑娘们正好习学习学,日后嫁出去,知晓为人妇道如何做。别给那些下三滥的人教坏了,别特是子素这样的贱丫头子,其狠毒之心,罪该当诛。”
这些话,猛然引发在堂的人哗然。
姑娘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望住子素。
子素咧了咧嘴巴,笑了,转去头脸对曹氏,道:“是呢,我狠毒,我罪该万死,死不足惜。可别让其心可诛之人趁空避开才好”又对大奶奶道:“大奶奶,你别不敢说呀,你倒是承认了吧,你也是知道二太太指使我们那样做的,东府的少爷,北府篱竹园的少爷不见,都是二太太指使的。当初我们姑娘待你不薄,你来找我,自然想报答当初的恩情,可奈何你又是东府的奶奶,北府保的媒,不过,你该跟太太们说句实话……”
想不到子素这般会攀扯,顿时,大奶奶有苦难言,眼下,不知如何脱身。
幺姨娘看不过去,忙扶起大奶奶,有意为其开脱,道:“有没有这样的事?”
大奶奶含着泪水,摇头,又对子素摇头,示意别再说了。
子素仍道:“有什么不敢说的,你贵为东府大奶奶,谁还敢把你怎么样?我是镜花谢外头来的野人贱丫头,到底是逃不过死罪,你是大奶奶没人敢怎么着,实话说了才不负我们姑娘待你好一场,以让人冤枉了她。再不怕说一句不敬的话,都是北府指示的,你倒是说句公道话呀。”
曹氏咯咯笑道:“听听。都听听呀。这样的死丫头,还留着做什么,胡口白舌,竟逼迫人串供。”
大奶奶生怕曹氏真要将子素致死,求情道:“太太,其实,并不是那样的……”
曹氏道:“那你说说,是哪样?”
大奶奶思忖着,如今要脱困局,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反口不承认那事。只是自己去刑房见子素,不知被谁看见了,真叫人来对峙,自己绝脱不了干系。为今之计,暂时出卖子素,争取时间,看如何帮子素和庒琂脱身要紧。
于是,大奶奶咬咬牙,坚定说道:“我是去刑房见子素,想必有人看见。我跟子素说的话,想必看见的人必是听见了。就不知那报信的人有无提及,我是去套子素的话来着?我是庄府的人,是东府的儿媳妇儿,怎能做出对不起府上的事呢?求太太们明鉴。”
话毕,子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马转脸怒视大奶奶,“呸”一声朝她,道:“果然是叛徒,果然是套我的话了。”
大奶奶将错就错,道:“我跟镜花谢已无瓜葛,我是东府的人。看着府里出那么大的事,也想出点绵薄之力,想从子素嘴里问个实情。子素让我跟她一起栽赃陷害二太太,这个事我万万办不得的,才刚我不肯说,想给她点时间,好好思考,别酿造大错,谁知,她不知悔改,竟继续诬陷二太太,也让我们太太受委屈了。”
在场的人都听木了。
曹氏万万想不到,大奶奶临时倒戈,反嘴咬子素,脱得干干净净。
当下,秦氏开心了呢,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对大奶奶道:“好儿媳妇儿,你做十分好。咱们也不用北府谢咱们,看她怎么说呢。”讥讽朝曹氏冷笑。
曹氏咬牙切齿,终究露出笑脸,道:“哎哟,原来这样。”紧接,怂恿子素道:“那你说说,是那样不是?”
子素气昏了头,满脑肠子的想,能有个什么好主意搞得她们一窝斗,斗个你死我活才顺心。
当下,站在姑娘旁边的庄璞走上前,打躬作揖,劝道:“各位太太,如今晚了,何苦为这些事闹不愉快呢,万事还有明日呢,查实了谁也不冤枉,这个天时,又黑又冷,都歇着去吧,我去守着老太太和三弟即可,太太们劳碌,请太太们回去歇息。”
此话来得正是时候,若非庄璞出来,子素还不曾想打他主意。
于是,子素想到意策,笑出脸面,春风和熙,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说呢,若说我栽赃二太太你们不信,那我确实无法了证明了,有本事去将我们姑娘和三喜抓来对峙吧。我就等着,可还有一事,现成成的真事。想必,太太们都知道,东府大奶奶肚子里有孩子了,有身孕了。”
言语一停,众人巴巴望住大奶奶,东府的秦氏最是欢喜,拉住大奶奶:“果真啊?怎不说与我们知道呢?多久的事情了?”
大奶奶不好意思的点头,自己怀孕的事,除了药先生知道和庒琂知道,外人还不曾知道。至于腹中孩儿,她既高兴又矛盾。这也是大奶奶为何一心向着东府的原因之一了。
秦氏又道:“你怎么不给我们说呢?还让你跪着,这些个人实在可恶。”对自己的贴身丫头命令,要拿办大奶奶的丫头蜜蜡和冰梨。
大奶奶道:“我也不知是否真切,不敢乱说,头先差请外头的大夫来瞧,说是有了,我怕不真切,想再看看,等真切了再回太太和老太太。与蜜蜡冰梨无关,请太太不要迁怒与她们。”
原本一场纠罪过枉的事,如今听闻大奶奶怀孕,个个欢喜,处置子素等事早丢一边去了。
这是曹氏再又想不到的。
可子素话语一转:“可惜,可惜,你们都被蒙在鼓里了。你们道大奶奶为何不敢说呀?真如她说的那样,等真切了才报给太太和老太太知道?那为何独给我们姑娘说?我为何也知道了?不是我存心要怎么样,二太太是知道里头的事。”
曹氏邪笑道:“这关我什么事,别攀扯我。”
子素道:“当日二太太保的媒,若说不干你的事,东府的良心是要被狗吃的。可怜二太太知内情,不好说的。是吧,二太太?”
曹氏道:“少跟我攀关系,说这些好听的不中用,待会我还是饶不了你的。”
子素道:“反正我都是死罪,无所谓。”
郡主看这些人你绕我绕的,十分可恶,便道:“子素,你要说便说,别胡言乱语。如今大奶奶有喜,太太们一高兴或饶你也是有的,还不住嘴。”
子素道:“我不怕。大奶奶敢昧着良心对付镜花谢,我可不敢昧着良心知情不报啊。”
郡主道:“你要说什么便说,别学那些个绕来绕去的,我们可没那等闲功夫。”说罢,扬手示意自己的丫头,要离开。
子素叹道:“三太太别忙走,这事儿还真与西府有关。”
此话一出,郡主镇住脚步,回身来。
子素道:“大奶奶隐瞒腹中胎儿,是因为怀疑肚子里的娃娃,是西府二少爷的种……”
子素这招乃叫声东击西,搅浑河水,让几府人相互针对。可谓歹毒至极。她想过了,如今腹中有孩儿是真,大奶奶抵是抵不去的,真根究起来是谁的孩儿,如何查得?便由着自己信口胡说栽赃,等孩子生下来再滴血验亲,那已是几个月后的事了,这会子就是要让他们家宅不宁。
想想,此策真是良策。
子素快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折服了。
可怜庄璞听得一脸懵,措手不及啊。
庄璞怒指子素道:“混帐东西,你胡说什么!”
他的话未停音,外头传来蜜蜡的声音。
只听见蜜蜡道:“大爷,慢点儿,慢点儿,仔细天黑路滑……”
其实,大爷庄顼已站在厅外,已听到子素才刚的话。
当下,大爷怒赤赤的进来,一手纠住庄璞,将他摔在地上,骑在他身上,又是捶打,又是吐口水,骂道:“好你个二爷,竟这般欺辱我,欺负你嫂子!好你个庄二璞!我打死你个混蛋……”
半时,乱成一锅,谁也想不到东府大爷庄顼忽然来到。众太太姨娘姑娘丫头们都围上去拉扯,分开少爷二人。
这些情景,子素看着,别提多解恨。心里高兴:当日姑娘说的伐齐之策,果然被我赶上了。叫你们东府跟北府不合,又叫你西府跟东府不合,叫你东府永无宁日。谁叫你们庄府人对不住亭儿?祸害镜花谢的来着?
闹哄哄的一堂人,任谁去隔开兄弟俩,都没法隔得开。
毕竟,大爷庄顼此刻跟二爷庄璞有天大仇怨呢,在火头上,怎分得开?何况大爷庄顼有疯病,那疯病发作起来,谁能掰得过他?他越发没命发狠的了。
大奶奶哭着拨开人群,抱住大爷,道:“大爷,冤枉呀,大爷!求大爷住手……”
庄顼恨红了眼,一把妻子推翻。
大奶奶被他那么一用力,被狠狠推开,远远跌倒。
秦氏和庄瑚有功夫的,便不管那么许多,合力将庄顼拉开,来不及斥责几声,便听到庄顼大吼一声,他就此奔出门。想是疯病发作了。
秦氏害怕他疯病发作闯祸,忙叫下人追去,定要留住他,且别给他跑出府才好。
庄顼跑了出去,黑灯瞎火,地上又积冰雪,一路往外,不知跌跌倒倒多少次,终于到正门口,一头钻出去了。身后那群下人,你赶我上的,没追得及。等下人们冲出门口,远远见到一辆马车急冲而来,与庄顼撞个正面,那马匹被庄顼吓到了,腾空扬蹄,将庄顼踹飞……
下人们吓得个个掩面。
有机灵的人赶紧撤回去报告。
那报告之人回到中府厅里,报说:“大爷跑出大门外,不知哪里来一辆马车,领头的马受了惊吓,将大爷踹飞了。”
听得报告,秦氏眼前一黑,众人扶都扶不住,她两眼翻白,死死的昏了过去。
大奶奶因受到惊吓,在婆婆秦氏昏过去后,相继也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