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缘山的不宽的水泥路口停着一辆凯迪拉克豪车,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牛鼻子。老牛啊,他早已望见前面的女人是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在悲伤,他便随之开车追去。啊?不对吧,是人,是鬼?人家不是都传说金花死了吗?这怎么可能是她,这不可能?牛鼻子不敢近前,他唯恐真地遇到了鬼,因为他有自己藏獒事件的教训。
牛鼻子望见那女子似乎哭昏了,她也已经好像是神魂颠倒,她大概,已经是魂不附体的样子了。
他必须救她。
就是鬼,他也要和鬼做一次面对面的相识和较量吧?老牛是谁啊?他的胆识无穷,胆量无边。
他不顾一切地开车来到了她的面前,猛地刹车,他打开车门,从车子里赶忙跑出来,不管她是人是鬼,他一把拉住了她,说:
“我看到了你是金花,你还是回来了,我祝福你!”
牛鼻子虽然是个硬汉子,可是他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女人如此悲伤,也随时流着泪低语:
“你可能是到庙里去烧香了吧?你可能知道了他的一切了吧?别哭了,我可能会理解你的心情,可我不理解你的人,你怎么?”牛鼻子不敢问,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地问了。
金花说:
“我也明白你的心情,也会理解其他人的心情,你们不是都以为我死了吧?我是死过一回了,这几年我过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生活,可现在我真的变成了人——回来了!”
现在牛鼻子肯定了面前站着的女人真的是金花,她是金花。牛鼻子确实看清了面前的金花。
金花悲痛地向他诉说了她的悲惨的经历。
她误入魔窟后,那个从事非法营销团伙的头人根据她的美貌选中了她,把她从加工和制造车间里抽调了出来,对她进行残酷的特种培训,又把她强迫到澳大利亚进行惨无人道的整容,企图把她训练成魔鬼一样的营销能手。她的头发被剃秃,执行任务时就要戴上变换莫测的假发,那些非法物品每次都藏在她的经过整了形的身体某一特殊部位,或是藏在她的能逃过种种仪器难以检测到的包裹内。她去过菲律宾,她去过老挝和印度尼西亚,也去过新加坡、马来西亚、澳大利亚……她受过酷刑,她受过枪伤,她每天都提心吊胆,她每天都在和阎王爷做生死的较量。
她曾经有过一线希望,就是在受骗的路上遇上了以前救过她的那个朱大胆,她奢念他可以再次采取办法救救她和那几个受骗的女孩子。可是,追击老朱回来的歹徒们说,那个人被追下了悬崖击毙了。好人怎么没得到好报呢?也是啊,自己也没作过什么恶啊,怎么也自己竟然也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呢?
就是在不久前的一天,她和团伙的三个人刚接过一批从海外进来的货,就要转手交给国内的另一个团伙。刚接上头,就遭到国内缉警的围剿。就在火蓝刀锋的残酷搏斗的关键时刻,突然出现了另一团伙的一个蒙面人,可能是他认识了她,他拽着她逃脱了一片茂密的树林,后边的歹徒紧追不舍,枪弹的呼哨声在身旁在耳边不住,前后左右都响起了缉警的呼叫。在一个悬崖峭壁的山涧里,这个蒙面人摘掉了面纱,原来是何壮实,他说他在云南大理也是误入了非法营销团伙,他靠他的一身武功,得到了那个头人的信任,他把他的这几年的积蓄加上该获得的不少秘密存款的金卡银卡交给了金花,他又把自己的手机也给了他,说存卡的密码全在手机里,叫她如果能逃出魔掌,一定把这些钱都交给家乡的人民,用在家乡的建设上;他还说他要尽最大的努力掩护她,让她一定逃出去。否则,他们两个人都会成为死在异地他乡的冤魂;
他郑重地告诉她,说,他现在就要向缉警赎罪立功。
警察逼近,向非法营销团伙发起连连进攻。可歹徒们凭借地形的优势,顽强的抵抗。
就在非常危机的时刻,何壮实说:
“金花你赶快逃吧,我把这几个残匪消灭掉,尽最大的努力保护警察的安全,这也是我立功赎罪的机会,我如果活着就投诚赎罪;如果死了,我也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罪人。”
不一会,何壮实调转枪口,把占据有利地势的三个匪徒歼灭了两个。
这时,金花后边的匪徒赶来相救,企图夺回将要丢失的东西。有几个警察在匪徒们的枪口视线里。金花调转枪口,向一个歹徒射击,有一个匪徒倒下了。可另一个藏在隐蔽处的匪徒的枪口对准了她。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何壮实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飞来的子弹,他倒下了。
就在缉警全部消灭歹徒们获胜的时候,他们发现了受伤的金花和倒在金花身旁的何壮实。金花交出了在自己身体秘密地方隐藏的毒品,还有隐藏在其他地方的所有毒品,向警察说明了这里发生的一切情况。
警察及时地表扬了她临危不惧和何壮实的不顾个人安危为他们立功的表现,也夸赞了这两个人能为国家贡献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的行为。警察们非常佩服,说她俩为祖国立了一功。缉警也为这两个误入歧途的年轻人而感动,更为何壮实的悲壮之举而感动。
缉警宽大处理了她。
金花自己觉得是出了牢笼的囚犯,她怀着羞耻的心情向家乡一路走来,她背着何壮实的骨灰,她要把他带回家,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在生命的最危险的时刻,他念念不忘的是家乡,是家乡的建设;他把自己仅有的积蓄,也许是他一生的拼搏奋斗的积蓄还要贡献给家乡的人民。何壮实的遗愿鼓舞着金花,金花也暗暗地下定决心,她向何壮实保证,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完成他的嘱托,把他的骨灰,他的灵魂带回家,把他的夙愿带回家。
听完金花的叙述,心肠特硬的牛鼻子不由得落下了串串泪珠,他接下了金花递给他的丝绸红包,他暖暖地抱在胸前自语:
“好兄弟,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你为什么要走得那么远?我对于你赌气的出走,一直愧疚在心啊!兄弟,我的好兄弟,我真该死,真该死!”
牛鼻子叫金花上车,然后自己把何壮实的骨灰抱上车,放在胸前。金花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何壮实给她的手机和银行卡交给牛鼻子,说,这是何壮实的心愿,他要把一生的积蓄全部交给村里,让村里搞点建设,这就是他临死前唯一的嘱托。
牛鼻子更加悲痛,他说,我等会儿就交给村长。他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壮实——!我的好兄弟——你听好了,我要叫你坐上我的豪车,和我周游荷塘村,和我一同欣赏‘金梦圆仙境’的全景,最后我要把你葬在奇缘山上的生态园中,我和苏豆豆两人死后也要葬在那儿和你作伴。”
牛鼻子把车开得如腾云驾雾,又开得疯狂暴野,如痴如癫……
村里人把何壮实的骨灰安葬后,牛鼻子带着金花来到大雄宝殿,他要正在诵经的和尚法号叫“浮云”大师的转过脸,看看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谁?因为牛鼻子早就千方百计地打听到了曾老师的下落,又知道他就是在那个风雪夜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想得到任何人的同情和规劝,只能是偷偷的不声不响的匆匆的出家在此的。
浮云大师眯着的双眼微微睁开一看,他惊呆了,他晕眩了,他不敢想,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仔细地瞅了瞅金花一眼,好像说,
“这就是我最幸福的一瞬间了”。
但,他马上镇静了,内心在想:金花,你来晚了,亲爱的,我对不起您了!
他的脸多云转阴,他双手合十:
“罪过,罪过!我已心归佛祖,四大皆空,世上万物皆不属于我,浮云已与尘世无缘,红尘无眷恋,事事如烟云。女施主还是远离吧,我已与红尘了结了根缘。”浮云大师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浮云大师饱含着泪水的双眸闭上,他猛然果断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向诵经的厅堂。
金花心灰意冷,她不顾任何人的劝告,她迷茫地走向观音庵,她跪着乞求那里的尼姑庵主让她皈依佛祖,给她马上剃度。
牛鼻子找来仲云峰和苏玉芝,又找来苏豆豆和金花的亲朋好友,共同相劝浮云大师(曾老师)还俗,相劝金花不要遁入空门,相劝两个久恋情绵的情人还应该走到一起,这可是千年等一回啊!
可无论如何,众人的殷切期望还是落空了。
不管怎么说,永久思念的这对情人的距离是远于千里而近在咫尺了。一个和尚,一个尼姑,两个皈依于红尘之外的情人,他们两人可以隔庙相守相望,从此也再无牵挂了,他们两人也许可以祈祷于红尘之外的祈盼,祈求下辈子还能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