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春生一个蜕变,从文面书生一下成为了一个优秀的机耕手,深受老板的青睐。他不但耕地是能手,还负责所有耕作机械的维修和保养。他的工资多劳多得,再加上维修保养机械工的待遇,头一个年头,每月是三佰元工资,一年加上年终奖就能收入五六千元。
银花高兴地拉着韩春生的手说:
“亲爱的,再过二年我俩就可以当上万元户了!”
韩春生不慌不忙地笑着说:
“万元户不重要,我就是考虑啊,在家里种上十亩地,玉米、小麦两三角钱一斤,亩产一千斤好不好,一年的收入只不过有三四千元。除去生产成本(农药、化肥等),不计工时费,纯收入只不过一千元左右。在这儿我一个人的收入,就等于咱俩在家好几年的收入啊。银花,我觉得我和你在一起,以后的前景会变得非常的不错,我和你的理想会变得更加的美好!”
银花在韩春生的身后猛地扑到他的背上,抱住他的脖子大声说:
“是的,真好,好极了;万元户,刚起步,几年后,我们俩就会富有富足;你我有了钱,就能办我俩想做的事情;有了钱,你我就会创造我俩的梦想,实现我俩的志愿!”
银花在这个综合场的加工车间里也当了主管,工作认真负责,工资从一百元一下升到一百五拾元。她也在暗暗地督促自己:加油,加油!
一对鸳鸯比翼双飞。那天晚上,韩春生突然高兴地抱着银花说:“我俩挣了钱,明年春节回家就结婚!”
银花说:“结了婚你还想来这个地方吗?”
韩春生把嘴送给了银花,银花接了韩春生狠狠的一个甜蜜的吻。他说:“不想来了,那时候,我俩天天这样无穷无尽的爱,毫不留情的吻。爱到海枯石烂,吻到天荒地老!”
“好,你个大书生,比我懂得爱,可我们必须生活。你不常常告诉我吗,人不能只顾眼前,活在这个世界上,还要想到其他,还要有远大的理想。我们结了婚,过完春节,还得来这里继续打拼,苦个几十万,就回家把草房改成大瓦房,再生个孩子,好好地在家里孝敬你的老母亲,抚养孩子上学;在家里再想些法子苦钱过好日子,这才是你我的初步计划。
“你忘了,你可说过要把这些打工的人带出来,让他们都挣了钱带回家,还要好好建设家乡,让家乡的父老乡亲都过上好日子呢!
韩春生又是轻轻的温柔地吻了银花一下,说:
“小女子,真了不起,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学生,好弟子!你的计划也就是我的志向。你还是我的好老婆!我的好媳妇!”
“跟你学几个字,还成了你的弟子、学生,不害躁!唉?再说了,你也不能胡乱称呼,谁是你的媳妇啊?俺俩可没拿证,这说法是强迫民意的!”银花扭了韩春生的鼻子一下,娇妮地说。
韩春生憨笑着说:
“还强迫民意了,我啊,免不了还要对你……”
银花说:
“下流鬼,我更要举报你是个下三滥。”
韩春生揽着银花的脖子憨笑着说:
“你我都这样了,随你的便吧,赶快去举报吧,得到了你坐牢也值了。”
银花忸怩地揽着韩春生的腰说:
“你啊,得了便宜,一点儿都不乖!”
韩春生忽的又一本正经的告诉银花说:“不开玩笑了,闲言少叙,书归正传,话说啊,老板说了,他说我是个人才,对人诚恳老实,做什么事都对俺放心。说他的单位有四辆汽车,他说找别人修理太麻烦,打算叫我考驾照,学汽车修理,准备叫我长期在这里干,他叫我们两个人商量,如果行,考驾照、学修理的费用他全报销。”
银花惊讶地说:
“老板这么信任你?”
韩春生自傲地说:
“老板不但夸我人品好,有文化,还说我俩都有事业心,都是能做大事的人才。”
银花微笑着说:
“吹的吧?连我也夸了?”
“真的,谁骗你是小狗!”
“坏蛋,又暗着骂我啊!谁骗我——我是小狗。那,你就是条大狗,野狗!”
“大狗,野狗,我要变态了,这是你说的,让我变成一只野狗,那样,我可就要撒野了,我要谋害你了!”
韩春生一反书生意气,眯着的双眼睁开,又张大了嘴巴,对着银花做了一个鬼脸。
银花此时已是忍不住地抱住了韩春生。
美丽的疯狂!疯狂时更加美丽。
银花不由自主地捶打着韩春生的头,嘴里不住地说:
“你这书生怎么的就变成了这么的野蛮了,变成不会怜香惜玉的蛮横的坏蛋了呢?”
韩春生真是不顾一切地把那盏不太明亮的灯泡关熄了。
一个时期的学习培训,韩春生顺利地拿到了驾照,又驾着老板的轿车和老板到市内进行一番体检;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他又学会了汽车的修理。老板高兴地在市郊区的名牌大酒店里请韩春生俩人吃了饭,说给韩春生每月工资再增一百元,年底还要根据当年的效益发他红包。
欢乐的背后也许会隐藏着痛苦,平安的角落里也可能偷藏着纷扰。
三年后,就在二十四节气最后的一个大寒节气到来的第一天,中央气象台播报了一个蓝色预警,说北方有一股强冷空气南袭,预计五天后江南也要迎来入冬以后的第一场暴风雪。
场老板提前发放了民工的工资,叫他们早早的回家过年。韩春生高兴地把他和银花两个人的工资往银花的面前一放说,“咱俩的一年辛苦费全都交给你!”
银花拿过沉甸甸的牛皮纸钱袋打开一看,哇——一叠叠百元的钞票呈现在面前,她立刻眉开眼笑。银花粗略地一数,除去平常提支的生活费以外,共计(包括一个红包)二万元。银花高举着钱袋,韩春生搂着她的腰,两个青年蹦着跳着高叫着:
“我们有钱了!我俩发财了!!”
计划不如变化。场老板突然提出一个要求,叫这两个人再迟走两天,让韩春生帮他修理和保养一下拖拉机和旋耕耙,准备让不回去过春节的工人在此冬耕。
韩春生哪能不答应,他让银花把行李重新放好,自己就拿起修理工具奔停放的机耕器具房走去。
专管机耕的贵州的一个青年立刻发响了大四轮拖拉机,拖拉机的马达砰砰地响着,韩春生站在旁边老练地判断着拖拉机的响声。
一会儿,韩春生让那个青年把机器停下来,他走到拖拉机的底部,低着头弯着腰仔细地瞅着拖拉机各部位的部件,突然发现驱动处某一个轴承将要破裂,他立刻从修理包里取出一个新轴承,用活口扳手拆卸下固定轴承的螺丝钉,换上了新的轴承。
韩春生让这个青年重新又发动了机器,他又趴在机器的底部仔细地听着现在机器的声音,他告诉那个青年,现在机器的响声基本正常。他又用扳手用劲地紧了紧螺丝。就在这一瞬间,机器不知怎么的,突然向前游动了?不好!韩春生手里的大扳手猛地被拖拉机的飞轮打嘣,他的手一下被机器的某一部位绞在了里面。
韩春生大叫了一声,“你怎么搞的?!唉吆——妈的,痛死我了?”
……
待救护车把韩春生拉到医院时,他痛得已经不醒人世了。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抢救,韩春生的生命脱离了危险,可是右手和手腕的骨头由于受到不同程度的粉碎,恐怕得过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定位,据医院里的有关权威的专家预测,他的这只手有可能会残废了。
天掉下的不测,这对恋人的美好的憧憬一下子被这场灾祸践踏得无影无踪了。
半年后,经过有关部门的鉴定,医院让韩春生过一段时间就必须出院,出院后只能是保守疗养。
老板一听说韩春生已经不能再继续操作机器和搞汽修了,就立刻把银花叫到一边,说要一次性付给韩春生的医疗费和务工补贴费、营养补助费一共五万六千元,要中断双方签订的合同。然后,让她俩回家疗养。
韩春生和银花看了看老板,只是发愣。
老板说:
“我没有办法再继续养着你俩个不能给我带来效益的闲人啊!”
银花一看老板是这样无情无义的小人,一下子气得伤心地哭着向老板嚷嚷:
“叫你一声老板,真是亏了,原来你是个不仁不义的小人!春生把你夸得天花乱坠,你的良心哪儿去了?这几个臭钱够干什么的?春生在这儿一年就能挣一两万元,他这辈子完了,残废了,你就补偿他这几个钱,能够我俩生活多长时间啊?这可是你的一声命令,推迟了我俩春节的回程,一下把他变成了这样的,你说,我俩回去还怎么结婚?以后怎么生活啊?你有没有人性,会不会算账,这几个钱能解决什么问题?你这样对付俺们的乡下人也太不公平了吧!”
老板说,“你不要骂人的,你也不要耍无赖啊,我可找过了法律部门咨询的,韩春生是违章操作,那个贵州小伙子也属于违章操作,他也被我赶走了。如果按照你们和我签的协议——违章操作造成的一切后果,应该自负,那我就一分钱也不给你们了,看在你俩为我工作的好,我已经给你们付了全部医疗费,又给你们一些钱,我只能是这么仁慈的,我只能这么做咾!”
银花哭着赖着不回家,说,“俺俩回到你的场子里,就住在这里不走了,你养着我们两人吧!再说,韩春生也算不上什么违章操作,这是在你的假期里,并不属于正常上班啊!”
老板考虑了一会儿,心里想着,这个小女子还蛮懂得一些道理,要是真的打起了官司,真是很无奈,他对银花说:
“我就再发发善心,再给你一些吧。”
他又从钱包里掏出一些钱,说:
“再给你们“施舍”贰万元,我这回是算上仁义尽至的了。”
银花苦着脸说:
“这算什么仁义,我俩辛辛苦苦为你创出多少效益啊!”
老板灰溜溜地开着小轿车跑了。
银花想着离开牛鼻子时,牛鼻子对他两人说的话,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找他帮忙。她问韩春生,是不是可以找牛鼻子探讨一下法律部门,帮着解决问题。
韩春生说,算了吧,人家老牛可是个大忙人,他哪有这么多时间给我们掺绕这么大的麻烦啊。
又过些时候,医院催促着韩春生赶快出院。
银花给韩春生办好了出院手续后,只有无奈地搀领着来时是活蹦乱跳的而现在是一个残废的心爱的人踏上了返回故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