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逐步走入正轨,各村的学校都在增加入学率,夜校扫盲也正常运转,人们也慢慢地对于教育事业有了正确的深刻的认识。
荷塘村小学发展到了三个班,上级又调来了三个老师,加上曾老师就是四个老师了。曾老师的对象被任命为镇教育中心会计。她为了监督自己的丈夫,心里就是时刻想着如何千方百计的去找丈夫的麻烦。于是,她就使个手段,劝说和威使中心校的负责人把她的弟弟调去荷塘小学当负责人。
这个乡校负责人明知她的弟弟不是那块料,但是,一想想这个女人的后台那么硬,还必须满足那个女人的要求。时间不长,果然,曾老师的孩子的舅舅来到了荷塘村,当了这个小学校的负责人,也就是人家都称呼这个负责人是所谓的“校长”。
这回曾老师的一举一动都逃脱不过妻子的眼线了。
时间不长,根据弟弟的秘密汇报,曾老师的妻子就找到百般借口要和曾老师离婚,两个孩子要根据妻子的要求批给女方,继续让孩子的姥姥抚养,曾老师必须提供两个孩子的部分生活费。
曾老师真是有苦难言,他不同意妻子的做法。在民政局里,他苦口婆心地向办理离婚手续的那个工作人员解释,说:
“这个家不容易,你们不可以听她的一面之词,我要申诉,一,她提出的理由没有依据,你们对于那个村子里的情况一点儿都不了解,那儿的乡村百姓纯真朴实,对我真的很好,但是,不至于像自己妻子阐述的那样卑劣,也没有发生过什么男女之间的那些丑事;二,我和她没有深仇大恨,也没有像她所说的那些家庭纠纷,我爱这个家,爱两个孩子,也尊重她家的两位老人。一句话,我不同意离婚。我郑重地向你们申诉,撤回原诉。”
那个办事员转脸向另一个好像是非常当家的人低语了几声,然后转过脸来告诉曾老师说:
“尊重原判,听从女方的意见。”
是的,原来是女方已经向民政局锁定了这个方案——必须照办,人家有后台背景。
曾老师反复考虑,既然如此,自己对于这个家只能是忍痛割爱。
可是,难得这个家能得到平安,难得别再出现其他的叉子,只要是她能让我在这个乡村里安安稳稳的工作就好。
可是,曾老师的妻子还是不能善罢甘休,她气势汹汹地来到荷塘村,背着曾老师偷偷地找到了金花,恶言恶语地羞辱了她,还找理由说她破坏了自己的家庭反而和弟弟把金花打了一顿。
村民们都非常同情金花的遭遇,大家围着曾老师的妻子和她的弟弟说三道四,甚至有的大发脾气,有的甚至泼口大骂了她这姐弟俩,特别是和曾老师特别要好的人,还有几个是夜校中的几个青年一起走向前来,狠狠地瞪着他俩,还想把那个校长狠揍一顿。
村长忙着把这些人拉到一边,然后,批评了曾老师的家属和她的弟弟。
曾老师的妻子像个泼妇样地告诉大家说:
“我的情况你们实在的不了解,你们到上面访访,别说我打了你村的一个‘破鞋’,就是你们一个个村干部,也别想和我较量。”
村长气得干跺脚,暗骂这个女人不配在中心校工作,也不配做个教育人的人,这个女人实在的没有教养。
在场的村民们个个恨得咬牙切齿。
大家看着曾老师的妻子和那个小学校长,人家真是盛气凌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大家共同判断,这两个人一定是有了不起的靠山,要不,怎么会这等傲气。现实中就是如此,有时候,弱者是没法对付强者的。
金花受到了这般羞辱,真是在荷塘村无法抬头,她自个儿在家中一连哭了好几天,一连好几天闭门不出,真想一死了之。
那天晚上,曾老师悄悄地来到了金花的家里,心想安慰她一番。
金花冷冷地说:
“你还是来了,你难道不怕丢了饭碗?”
“为了你,我的家都破碎了。”曾老师叹了一口气,又说,“破罐子破摔吧,随他们怎么说去,现在我可再也不怕他们瞎编乱造谎言遮天了!”
金花说:
“破镜可以重圆啊!你要为了孩子,为了你的工作,不要再和俺来往了;你不要考虑我,我反正是要饭的命,死不了,在外流浪十几年,遭人白眼,受人羞辱,酸甜苦辣,我还是活下来了,大不了,我再一次外出流浪!”
“金花啊,那可千万不能,外面的世界还是有很多风险的,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啊!”曾老师又叹了一口气说,“为了你的清白,我只有抛下我的理想,不能再按照原来的想法做事了,下个学期我可以调走。”
“曾老师,你可不能调走,我们的山村太缺少你这样的人才了,你安下心来,我伺候你一辈子。”金花大胆地从板凳上爬起来,抱住了曾老师,她悲痛的毫无顾忌的非常委屈的哭得特别伤心。
曾老师胆怯尴尬地说:
“你不要哭,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更难受;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不能!我都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你是一个黄花大姑娘,你还是赶快找一个合适的青年吧!”
金花把曾老师抱得更紧说:
“只要你不准备破镜重圆了,俺俩现在就结婚,今晚你就在我这儿住下吧!”
“不能,不能,破镜怎么也不会重圆,那个女人心计多端,我真的没法和她再过下去,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可我也更不能和你结婚,我承认,我非常的爱你,你纯洁无暇,善良可爱,就是因为你这样,决不能叫你这朵鲜花无情的坠毁在我的这片干涸的土地上。我一个穷先生,没权利取你,也不会给你带来幸福。”
金花说:
“你伟大,你了不起,我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我决不离开你!你没替我想一想,要不是你,我早就和妹妹他们一伙子青年南奔了。那天晚上,妹妹好说歹说,让我和她一起走,还特别强调,说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我没同意她的想法,我坚持自己的主见,没有和大家一起走。一是,我怕你的家属来找你算账,我可以直接向她说明,我们是清白的;二是,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你在这儿教书,我不放心,我怕人家怕这里的没有品质的人欺负你。我本来是想保护你,可是竟然害了你。也没有想到因为我,你俩会离婚。我有罪,我是个罪人!”
曾老师无奈地松开正在抱着金花的手,说:
“你没有罪,不许你这样说,你也不可以有这种想法。你不能,你要慎重考虑,千万别有这种想法,我真心地劝你,千万别往这件事上想。”然后他慌张的又恋恋不舍地走出金花的大门。
金花也走出门,然后,恋恋不舍地把曾老师送得很远很远。
曾老师一边走一边想,几年来,对于这个家的组合,确实也不容易,自己从十二岁起,就成了孤儿,父亲是在扒大河放炮时操作不慎被炸药炸死的,他本该是个烈士,那时虽然是死在集体的河工工地上,可根本没人拿“死人的事”当回事。第二年,母亲跟一个外乡人跑了,把他撂给本家远房的婶子大娘抚养。初中毕业后,贫下中农推荐他上了师范中专学校。师范毕业后,他立志回乡教书,决心回报贫下中农,他毅然决然地来到了这个农村当了名小学教师。因为如果要到他自己的家乡的农村教学,还得费很多的手续。
那次,在乡校召开全乡教师的大会上,结识了一个扎着两条大辫子的姑娘,她是名民办教师,可她倒当了某校的正式教师的负责人,她在一个大村的学校执教,领导着那个村十几个正式在编的老师的教学工作。据说,这个女教师很有背景,她的表舅是个县委干部。开会时,这名女教师知道他是名正式教师,就主动地和他套进乎,向他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小老师求爱了。他对她那带有强制性的求爱方式很有反感,可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穷了,不可能找到自己觉得比较理想的爱人。委曲求全吧,他真的和她开始了交往,开始了男女恋爱。
一次,她把他带到自己的家里,让她的父母“欣赏”和认可。她的家是个富裕之家,父母非常赞许自己女儿的眼光,一口应允。
那天晚上,她高兴地抱着曾老师,疼他亲他,要他陪着她在那儿过夜了。曾老师得到了他这个山里的穷孩子想都不敢想的异性的疼爱;她说他是她眼中的宝贝,是她心中的偶像。她还说,自己要一辈子爱他疼他,她要求他做她的羔羊,一辈子听话,什么事要听她的安排。后来,他根据自己的要求被调到了荷塘村任教,他看这个村非常落后,山里的人太缺少文化,于是他向乡校保证,五年准叫这个村的学校大变样,决心让这些山里人打个文化翻身仗。
后来,曾老师的爱人不满意他的保证,她说你干嘛要向这个小山村作这样重要的承诺,我劝你,在适当的时候要巧妙地改变这个诺言,胡诌个法子调回乡校,和她在一起,不要再提什么山村人文化翻身不翻身的,不让他管得那么多。于是两个未婚男女经常在这个山村的学校宿舍里进行着毫不美满的互不和谐的“热恋”。结婚后,他确实像个羔羊,任她摆布,任她调教。可时间不长,她就开始显露出家长制的霸权主义,什么事——大事小事都得按她的想法做。不到五个月生了个男孩,她的爸妈倒很讲理,让孩子随男方的姓,可因为他们两人都有工作,孩子就只能由她娘家人来抚养。过了几年,又生了个女孩,曾老师害怕违反了计划生育。在那个计划生育特被重视的年代,她俩是双岗职工,本该受到严重处分开除公职的,可由于妻子的背景关系,上级丝毫没提出处分他俩的事。她还对别人吹牛说,生三个四个也无所谓。
慢慢的,她的随心所欲和处事德行大暴露,让曾老师实在受不了,她独断专行,简直把一个大男人当个手中的玩物,任她所为。上级要曾老师去进修学习,她主动到乡校去阻挠,不让他去,说他如果高升了,以后教了中学、大学,到那些高级的学校里,还不知认不认她,别回他再当了爱情的叛徒;他要写个材料,她说要按她的要求写;朋友要求他给办点事儿,她要知道办什么事;不管是自己想办哪种事,都要按她的要求……曾老师简直要失去所有的人身自由。对于人生和事业,那个女人一点儿都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她所看重的,完全是她自己的霸道自私的逻辑。
曾老师为了事业,为了理想,和她分道扬镳早觉得是迟早的事。那个女人毫不理解两个人组成家的含意,丝毫不珍惜这个家,她从骨头缝里挑刺,凭空侮辱他和谁有什么关系、有什么不正当的越轨行为等等,他不管怎么努力表白也无济于事。曾老师想来想去,错不在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在婚姻上也无所遗憾;只是在孩子上,他觉得对不起孩子们,他觉得给点抚养费,那是应该的,可再想到儿女面前好好的疼爱女儿和儿子一番那是不可能的了,那个女人告诉她的爸妈,说,孩子是我的,没他的份,从今后,别让孩子跟他再有任何来往。
离婚了 ,就是意味着老婆不是他的了,孩子又判给了女方,这说明,家没了——
曾老师的意志再坚强也克制不了这个严重的打击。
人生有时候也许就是这样,在前行的路上不会按照自己的逻辑按照自己的理想那样进行;世态炎凉,瞬间万变,万物都没有可以预定的规律。是的,曾老师想,我的人生规律,我的人生计划一下子就被意想不到的世态格局打乱了。
事情已成定局,此时,曾老师和自己原来的爱人只有各走阳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