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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伊兰根本没有想好要怎么和杰夫上校说清此事,打消上校追求她的念头,所以没等杰夫上校现身就匆忙接受了兰斯特伯爵的邀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地急切,搞得兰斯特伯爵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在向伊兰提出邀请前,兰斯特做好了要吃闭门羹的准备,想不到她竟答应得这么爽快!

兰斯特伯爵以为他至少要过格雷这一关,说不定还得过迪克森夫人那一关。伊兰的所有行动、决定,仿佛都必须得到这两个人的首肯才行。兰斯特一早就认清这两个人是阻碍他达成心愿的最大障碍,可偏偏他是那种遇挫越勇、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性格。

兰斯特伯爵有点受宠若惊,居然不敢用力抓住伊兰的手,尽管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接触,他仍然感觉到她的手相当柔软、细嫩,在他手掌的包围中大小合适、皮肤细致光滑、五指修长纤细。

在卡特琳夫人的晚宴中,兰斯特伯爵就注意到伊兰有一双特别精致、特别美的手。伊兰身材不高,可她的手臂却很长,裸露在外的肌肤如皓脂般晶莹剔透,她的皮肤虽不如英格兰女子那么白皙,可胜在光洁细腻,没有瑕疵,在礼服颜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迷人。

尤其是她的双手,粉嫩玲珑,裸色的甲油恰到好处地点缀了她修长的手指,不肥不瘦,一看就是无比柔软、细腻。纵使兰斯特伯爵阅女无数,也从没见过哪个女人拥有这么美的手。若是当晚坐在伊兰身边的不是杰夫上校而是兰斯特伯爵,恐怕他早就忍不住找个时机一尝握住这双手的美妙感觉。

在他手掌温暖的温度包裹下,伊兰的手显得略微有点凉,不是冰凉,只是微凉,却不知为何,兰斯特伯爵在握住它的那一刻,心中有一股心疼的酸甜感油然而生。忍不住低下头,目光从她的手渐渐向上移到她的手臂、肩膀、锁骨、脖颈,直至她姣好的面容。

兰斯特伯爵身材高大、挺拔,在他的身边伊兰显得更加娇小,个头还不到伯爵的肩膀,这在英格兰女性的普遍身高中算比较矮小的。

她肩膀不宽却圆润,显得不那么瘦弱。不过她的锁骨非常显眼,两条优美的骨头在皮肤的包裹下从肩头完美地延伸到胸前,平直而清晰,在她的胸前交汇成一个不大一小的V型,伴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十分诱人。

兰斯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从她胸前移到脖颈,他惊奇地发现伊兰不仅有一双独一无二的玉手,她还拥有叫人过目不忘的天鹅颈。

身材普通的她,居然有这么修长的脖颈,真让兰斯特惊诧不已。

伊兰低垂着头,身上散发着不卑不亢的顺从气息,劲椎穹成一个迷人的弧度,光滑的肌肤在灯光下竟泛着滋润的微光,皮肤的纹理在兰斯特伯爵挑剔的目光中显得尤其细致、通透。几束碎发垂落,他差点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拨弄那几缕柔软的发丝。

最后,兰斯特伯爵将视线定在伊兰的侧颜上,她脸部线条柔和,眉宇间却不时泛着淡淡的英气。她的鼻梁不高不低,眉骨不像英格兰人这么突出,眼晴因而显得略微有点外突,像哭过后的浮肿未消尽一般,不说有多绝色,却叫人见了格外心疼。

婴儿般的肌肤使她脸颊饱满,面容清丽。她的嘴唇微薄,即使是笑也只不过微微牵动唇角,可谁都不能否认,她的笑容有着惊人的感染力。

兰斯特的心狂乱地跳动着,快要把持不住地悸动,如果不是在舞池中央,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拥进怀里,紧紧地搂住,再也不放手。

兰斯特伯爵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原本准备了很多招数,他原本想要在跳舞的时候好好勾搭伊兰的花招,在他突如其来,产生要好好拥抱她的想法时统统打消,犹如被波了一盆凉水,又惊又冷。

兰斯特伯爵的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在歌剧院见到伊兰时,曾经调侃过和她跳舞时的情形,顿觉尴尬。那时候他觉得伊兰只不过是一块精雕细琢的木头,美则美矣,却了无生趣,很难想象自己若是和她共舞将是怎样的煎熬。可现在他完全沉迷在与她共舞的欣喜若狂中。

不知怎么的,兰斯特伯爵能够感觉到伊兰身上不仅有耐人寻味的气息,更有一种让人舒服的气质,越是接近她就越觉得惬意。

“我以为我会被拒绝。”兰斯特伯爵率先打破沉默,说道。

“为什么要拒绝您的邀请?我们无冤无仇。”

伯爵意味深长地向迪克森夫人看了一眼,然后谄谄一笑,答道:“不知道,就是有这种感觉。”

“您的感觉有误。”伊兰淡淡一笑,说道。

“是的,我犯了很严重的判断错误,我通常不会犯这种错误。”

“看来您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

“没错,我向来眼光独到,判断准确,一旦我决定什么事就会坚定信念,而且直到现在,我的愿望几乎没有不实现的。”

“您的运气真好!”

“这不完全是运气,伊兰小姐。坚持是相当重要的,每个人都会给自己定目标,可是很多人在遇到困难时便选择退缩、或是转换目标,半途而废的结果是到最后什么都不会得到。”

“明知道有障碍,有困难挡在面前也要不顾一切地继续迎上去吗?”

“那就想办法解决问题,扫除障碍,没有一帆风顺的坦途,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难题,遇到了就想办法解决,有时候解决困难的过程也是非常有意思的经历。”

“想不到兰斯特伯爵是了不起的哲学家,我以为……”

“伊兰小姐以为什么?”

伊兰没有接下去说,因为她知道如果她口没遮拦,一口气把她心底里对兰斯特伯爵的看法说出来,一定会引起伯爵的不快,于是她微笑着摇了摇头,认真跳起舞来。

兰斯特伯爵轻咳一声,将嘴唇凑近伊兰的耳边,说道:“我希望伊兰小姐不要轻信外面的传言,对于我这个人,您若是花时间好好了解必定会有惊喜的发现!并且我保证,我绝对值得您花时间!”

“我不正花时间与您跳舞吗?”

“的确,跳舞的确有增进互相了解的作用。看起来……伊兰小姐很喜欢跳舞。”

“老实说……要看对像、看场合。”伊兰不暇思索地答道。

在格雷伯爵好好教导了伊兰那番话之后,她就对自己之前的言行检讨了一遍,伊兰虽然自认没有什么轻佻、出格的地方,不过既然伯爵特意向她提醒,她就该更加注意,尤其是面对兰斯特伯爵这种社交圈的风云人物。她不愿意让别人产生她们之间过分亲昵甚至是暧昧的错觉,更不想让格雷伯爵因为她没有果断地拒绝而不悦、生气。

她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去毁掉她在格雷伯爵心目中的形象,她希望自己在格雷伯爵的心目中是完美无缺的、是美好优秀的。

有一天伯爵会知道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孩儿为了能配得上爱他,想尽办法,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

兰斯特伯爵没有理会伊兰的暗示,继续带着暧昧的语调说道:“碰巧我也是个爱跳舞的人,并且舞艺不错,旗鼓相当的对手才能擦出火花,伊兰小姐难道不是吗?”

“我想这回您看走眼了,我并不喜欢跳舞,舞艺也没有您想的那么好。”

“怎么可能,您跳得好极了,我相信凡是看过您跳舞的人都会赞同我的观点!如果您执意不信,我可以立即找证人证明!”

“兰斯特伯爵您言过其词了,我并不特别爱跳舞。我来自德比郡的乡下,没有练习跳舞的条件,我一直认为想要跳得好不仅仅靠刻苦的练习,更离不开多次的实践。您可能不知道,在德比郡举办舞会并不如伦敦这么容易。”

“亲爱的小姐,您怎么可以忽略天赋的力量?倘若真如伊兰小姐所说,那可以肯定的是您在跳舞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

伊兰无语凝笑,兰斯特伯爵果然巧舌如簧,什么话到他嘴里都能转变成恭维的甜言蜜语,难怪无数美女被他手到擒来。

如果再这么你一句我一言下去,伊兰绝对占不到上风,东拉西扯的话题不知道要扩展到哪里去,这不就正中兰斯特伯爵下怀吗?所以伊兰决定闭上嘴,安静地跳舞。

“怎么了,伊兰小姐?我们刚才不是聊得很愉快吗?”

“是很愉快。”

“为什么您现在这么沉默?来吧,我可喜欢听您说话了!您的声音悦耳动听、您的见解总是很独特,我想说……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从未遇到过像您这么坦率而真诚的人。”

“看来我的话太多了。”伊兰冷冷一笑,说道:“言多必失,话越多,越快暴露缺点。我应该克制自己的,如果我想在伦敦长久地呆下去,就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保持神秘感更有利于我混迹于社交圈。”

“说实话,我觉得您很神秘。”

“有吗?”

“当然。”

兰斯特伯爵犹豫地看了看了伊兰,终于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

“您和格雷伯爵究竟是哪种关系?外面有很多传言,不知道哪一个是比较可信的?”

“您可真是个好奇的人,伯爵先生。”

“我只对伊兰小姐的事好奇。”

伊兰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伊兰小姐可否行行好,解答我心中的疑惑?”兰斯特伯爵笑着央求,原本就英俊的脸在他魅惑的笑容中显得更加妖孽。

“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伯爵先生……传闻都是添油加醋,为了满足人们猎奇的欲望。事实往往很简单,在一次又一次的转述中添加了每个人不同的理解,或者是转述者自己想要赋予的想法和愿望,所以当个无聊时打发寂寞的故事听听就好,千万不能当真。”

“既然不是事实,当事人为什么不向大家解释清楚?伊兰小姐是这么坦率真诚的人,这并不符合您的作风。”

“这与坦率无关。”伊兰优美地转了个圈,再次与兰斯特伯爵四目相对、双手相握时,她淡淡地说道:

“对于这种事,我认为还是不解释更好。”

“那么格雷伯爵呢?我相信即使不考虑到他的家族名誉、身份地位,也不能任凭流言就这么肆无忌惮地传播下去,这会给伊兰小姐和他本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伊兰重重叹了口气,答道:“解释就有用吗?人们只会听他们想要听到的故事,因为事实与他们心中所想有区别而拒绝真相。在他们心里早就设定了答案——并非是真相的答案,他们只接受已经形成的默契和杜撰,所以即便是事实也会被扭曲成是虚构、是托词、再解释也是枉然。何不省下这点微不足道的力气去做徒劳的挣扎,谣言传得久了,真相自会浮出水面,到那时大家也就欣然接受了。”

“伊兰小姐真是好涵养。”

“对我来说,这些人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我既然也不能免俗地拿别人的趣事来打发时间,又何必对别人在背后的议论耿耿于怀?说到底,我也没办法一个一个去堵上她们的嘴!”

“既然提到了无关紧要的人,那么……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有幸成为伊兰小姐最在意的人!”

说罢,兰斯特伯爵抬起伊兰的手放到唇边轻轻碰了一下,刚好舞曲的最后一个音调在此时完结,她们俩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然后各自转身离开舞池,就像两个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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