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来源于生活,所以艺术绝不会高于生活。
中国四大名著之一《红楼梦》里林黛玉凄惨死去的时刻,正是所爱之人贾宝玉和薛宝钗的新婚之夜。莎士比亚里《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最后结局,也是相爱的两个人前仆后继地选择殉了情,两者都因为悲剧而永存。
虽然这两本书都是艾林在高中时期所读,但它们的结局却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从那时候开始,艾林便知晓了世事无常,你永远不知道生命会在什么时刻结束。
但在这一刻,艾林是真的明白了,她身临其境般开始畏惧死亡,所以在死亡来临之前,她要和亲友们一一做最后的道别。
当艾林从医院门口出来时,天空已经暗自沉下去,此时,那四处乱窜的风也不再撒野了,因为它们得乘着落日的最后余晖投入到母亲的怀抱,不想做一个遗失的孩子。她微微闭着眼睛默默浅尝着周围的新鲜空气,没有消毒水的味道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艾林忍不住微微扭着头,抬眼望青天,她那松松地束住的头发,跟着漫不经心地披散下来。
一阵轻微的咳嗽提醒着艾林,她的时间不多了。
在回程的路上,艾林凝视自己的内心深处,抹掉周遭所有景色,路灯瞬间变得暗淡无光。
艾林回到栖身之地后在窗台下的藤椅上缓缓坐下,按照医生的嘱咐又吞下一把咳特灵药。吃完药后,她把药瓶推到鱼缸的角落处。此时,小金鱼欢快地在小小玻璃鱼缸里游动着,从水面吞了一口饲料后又轻快钻入水里去了。她莞尔一笑,一边拨弄着鱼缸,一边拿起电话,拨通了王凯的电话。
“喂……”
电话拨通后,艾林便急不可待地招呼起老朋友来。
“喂……”
此时,对方传过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
此时的艾林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找王凯说说话,但又害怕对方误会,所以就断断续续说了三次“喂……”
可是,对方开始“喂……”了一句后,就再也没有应答,也没有挂断电话。
艾林见状主动挂断了电话。
她把电话轻轻放在透明玻璃圆桌上,抬眼望向无边的黑夜,永恒的黑夜里没有善也没有恶,没有赞美也没有责备,没有混乱或犹豫,只有森林的苍翠,流水的闪光。
艾林会心一笑后又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喂……”
当爸爸的久违低沉音色传过来时,艾林瞬间湿了眼眶。
“爸……”
“你在那里过的好吗?”
“挺好的……只是这几天感冒了有些咳嗽。”
艾林不想让父母担心,所以对家里从来是报喜不报忧,就做了适当的隐瞒。
“严不严重啊?我过来看看你!”
“小感冒而已,不用太担心,倒是您年纪这么大了,在工地上一定要小心。”
“这个活路我都做了一辈子了,习惯了嘛。”
“那就好。”
咳嗽又卷土重来,艾林赶紧捂住话筒,别开嘴后憋气轻声咳嗽了两声。
“你先休息吧?”
见女儿迟迟没有回应的爸爸轻声询问道。
“好!”
艾林拿开捂住嘴巴的手,吸了一大口气回答后,便立刻挂断了电话,然后又重头痛痛快快咳嗽起来,直到喝下半杯温开水才慢慢平复下去,此时电话又响起了。
王凯的名字一直在屏幕上抖动着,艾林有些犹豫了,她不想让朋友陷入麻烦之中,但出于礼貌还是接通了。
“啊……”
“啊啊……”
“啊……啊……”
平平仄仄平,仄平平仄仄,没想,只听得女人的疯狂的有节律的叫声一阵阵袭来,艾林顿时懵了。
她再次看了看手机屏幕,最终确定了对方是王凯的电话,千真万确,一点不假。
艾林简直被那刺耳的叫喊声彻底搅乱了神经,如那晚在宜宾的招待所般嚎啕不止。她不得不回之以阵阵咳嗽声,然后匆忙挂断了电话。
良久,艾林都没有回过神来,她实在想不明白王凯这种行为的真实意图,是怨恨?是报复?还是歇斯底里的讨厌才能做出如此行为?
艾林想不明白,也不想再继续想下去,她摇了摇头并再次吞了一大口热水,然后拿起手机发送了最后一条短信过去后把王凯拉入了黑名单。
“祝福你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千万不要像你爸爸对待你妈妈那样。现在,我的男朋友也刚刚洗完澡,我们要休息了,真心祝福你,往后各自安好,互不交集。”
艾林再次倒满一杯开水,捧在手心异常暖和,当她拿起桌上的《飘》准备阅读时,电话声再次响了起来,她放下书拿起电话,轻咳两声后捂住胸口接通了电话。
“你在干嘛?我刚刚洗完澡!”
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钟。
“这么晚还不睡觉啊?”
艾林小心翼翼地把控着自己的音量,害怕稍微大一点儿声就会唤起那正在打盹儿的恶魔来。
“我刚刚加班做了一个网页。”
“哦……”
艾林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我在遂宁上班,一个月四千多,也刚刚买了房子,就差女主人就位了。”
“嗯……”
艾林虽然心知肚明,但却没有回应对方。
“你昨天打电话给我了?”
“昨天?”
艾林回想片刻道,
“哦,对,我只是想问一下你……”
话说到一半,便被咳嗽阻止了,但艾林并不妥协,顽固地咳嗽着讲完了。
“我……昨天上完……厕所……收到一条陌生短信……是南充发来的……”
“对方是个男人,我问……他是谁,我们认不认识对方时,他跟我打太极拳,我就骂了他……”
“我只记得……曾经在你的QQ上留过我的电话号码……我叫你删掉……你却不肯!”
“他没说叫什么名字吗?”
卜帅急迫问道,全然没有关注到艾林的咳嗽。
“我骂他后,他说了,好像叫什么涛。”
“那电话号码的尾号是6927?”
“嗯……”
艾林回忆片刻答道,
“好像是……”
“哦,很晚了,你睡觉吧!”
卜帅匆匆挂断电话,艾林一脸茫然,瞬间,一股大事不妙之感兜上心头。可是现在的艾林如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她虽然断断续续地咳嗽着,但还好,最后还是顺利在凌晨时分进入了梦乡。
后来,艾林从小丽姐那里得知卜帅在他公司里找了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女朋友,也知道了那天在医院里由于一手拿着吊瓶,一手穿裤子,在两手无空并咳嗽连连的情况下,对陌生人的来扰感到十分厌烦,并狠狠回击的那个人原来是卜帅的哥哥,叫卜涛。
在继续输了一个星期的液体后,艾林基本上痊愈了,咳嗽彻底止住了,饭也变得可口香甜了。她好像是得到起死回生般,什么也不想去想,只是到附近的网吧把王凯拉入了黑名单,当她点开卜帅的空间时,他的个性签名换成了另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得之所幸,失之若命!
就这简短的八个子,足以让艾林清醒,往日的种种都是过眼云烟,让她明白,原来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枉然!
也罢!不要我的我不要,不爱我的我不爱。三毛终究永远失去了她的荷西。见此一句,艾林想都没想,立刻删掉了对方。
很多时候,很多错觉,很多幻想,我们都以为自己在别人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偶尔闹个小别扭倒无所谓,但一旦触及到对方的底线,那就是一阵洪荒袭来,让你瞬间彻底玩完。
对于王凯,艾林确实从未喜欢过,可是卜帅在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位置,但现在也落了个空。
正缝总店要准备举办周年活动,全店所有员工准备举行一次考试活动,每一个人手里都有资料一本,这俨然成为了艾林修养身体在闲暇之余的最好的打发时光的东西。
书很快让艾林遗忘了该遗忘之人,记住了该记住的事。没错,未曾拥有,何来失去;未曾开始,何来结束!
艾林抱着资料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下,慢慢进入了小煎鸡的文化历程,并热情洋溢地投入到下一段人生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