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太阳早早地收敛了它并不温暖的光芒,黑夜瞬间便占据了整个天地。
此时此刻,整个长安城却依旧无比的喧嚣和热闹,鳞次栉比的街市、繁华无比的宫殿都是灯火通明。这座古老的城市数百年来都是整个华夏的中心,而现在它却成了氐族王族的城市,大秦的都城。
寒冷的风在整个城市上空呼啸,椒房殿的隔层内却堆满了燃得正旺的西山松枝炭火,整个宫殿内温暖如春。一盏盏青铜宫灯内注满了南海的鲛油,点亮后光线明亮而且有着极为迷人的香气。
这是一场盛大的宴会,可宴会的主角却不是昔日的燕国殿下。墨蝶,不,是慕容羽清在众多宫娥的簇拥下自后殿缓缓而来,她从头罩着面纱一步步走向高坐在宝座之中的大秦天王符坚,她的心在滴着血,每一步都如此艰难,可她知道她的殿下需要她,需要她活着,在这屈辱和仇恨中相依为命,互相扶持。
看着眼前无数的宫娥穿着艳丽的绫罗绸缎不断地在宫殿里穿梭;看着山珍海味如流水一般被送到了殿内的各张桌位之上,任由武夫文士们品尝;看着这一幕幕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场景,墨蝶紧咬着下唇,她要逼迫自己镇定下来,拿出昔日慕容羽清的架势,冷漠地、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这便是燕国的清河公主,众位爱卿是否觉得她乃国色?”终于,符坚说话了,他疾步迎上,将墨蝶引到了大殿的正中。
“美人不必担忧,孤是不会亏待于你的!”符坚说着,伸手缓缓将其面纱从头摘去,一双如星的美目让人为之心动,她眼波流转,蛾眉轻蹙,无愧于绝色之称。
大殿很静,过了许久,一个声音才响起:“天王,我常听人说清河公主乃当世第一美人,如今看来确实乃国色,只不过……”
符坚看了一眼说话的大臣,问道:“只不过什么?但说无妨!”
“只不过以臣之见,公主美是美……容貌足以倾城,可臣觉得就是肤色太深了,不似那些美人一般的洁白,若能再白一些,那绝对是天上的仙女一般了!”大臣小心翼翼地回到。
符坚大笑一声,不以为意:“孤就喜欢她黑一点,若和别人一样又有什么好吸引孤!最要紧的是她年不过十二,便有如此出尘之姿,再过个两三年绝对是绝世的美人,众爱卿你们说是不?”
大臣们一听,岂敢反对,连忙说道:“对、对!恭喜天王得此美人,江山与美人都将尽属天王!”
墨蝶面对众人品头论足始终未曾开口,她扬起嘴角微微一笑,漠视一切的眼神让众人对她心生几分敬意之心,她就是清河公主,从此以后她不再是个侍女,不再只为自己而活,她的余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她的殿下而活,倾尽所有也在所不惜。
这些男人们的评论,墨蝶在燕国皇宫里早已习以为常,这微黑的皮肤并不是她天生所有,而是她刻意用药熏染而来,因为她深深知道美貌就是灾难,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在宫廷里没有权力,就会沦落贵族们亵玩的工具,她从五岁进宫那一年开始,母亲的话她就从来未曾忘记,要想活命只能收敛光芒,步步为营。
符坚满意的看着她笑了,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回了宝座。
“宣慕容冲进殿!”刚坐下,符坚就迫不及待的说到。
慕容冲一袭白衣伫立在宫门之外,整个宫殿内的光线仿佛为之一亮。他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让距离王座最近两席上的两个人开始隐隐担忧起来,但都不动声色的期待着什么。
左席上的是丞相王猛,他年过四旬,一身文士打扮,虽是隆冬但手中依然是羽扇轻摇,外表如此平和的他,让人怎么也无法和权倾朝野的大秦宰相联系起来。但偏偏就是他王猛,让天王符坚俯首帖耳、事事倾听,只用了十年的时间便将一个混乱无比的弱小部族治理得无比强盛,成为天下最强的国家。
而右席上坐的却是前燕王族慕容垂,他也四十出头,长得十分的雄壮魁梧,他绝非鲁莽之辈,那一双修长的眼睛里全是睿智的神色,他富有谋略,果敢坚决,可他战功显赫却被燕王所忌惮,屡受迫害无奈只能投奔符坚,成了覆灭燕国的最大功臣,可在慕容族人的眼里他无疑是被燕国人唾弃的叛徒。
慕容冲缓缓地跨过高高的门槛慢慢的走了进来,白衣下那白皙如雪的肌肤与垂在脑后的黑发让他恍如天上仙人一般!越来越近,众人借着朦胧的灯火,终于看清了来人,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殿中的少年竟然比清河公主还要美,如果说清河公主为人诟病的是她的肤色,那这少年便可以说是白皙如雪,实在不敢相信在这人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的容颜。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不带半点情绪,但每一个人只要看过便会被它深深吸引,所有人都震住了,忍不住在想,这慕容冲虽是男儿身却生着女相,如斯面宠简直完美无暇,与之相比,那原本让人惊艳的清河公主便立刻逊色了不少。
“这便是孤最大的收获,燕国的凤凰,世间最美的男子——慕容冲!”符坚看着慕容冲,得意至极的炫耀着。
符坚这一开口,大臣们终于都回过神来,大殿有些善妒之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慕容冲?没想到燕国的皇族竟然是这般模样,难怪会亡国?”
“莫非慕容家除了慕容垂将军,只有他这般非男非女的人了吗?天要亡燕才会如此,真是活该!”
带着酒意的嘲讽如同利箭一般射来,慕容冲没有言语,他只是微微的抬头看了那坐在宝座上的墨蝶一眼,随后目光淡然回转,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酒宴持续了两个时辰终于结束了,然而这才是恶梦的开始。
夜风呼啸着在长廊内穿梭,将那朱红的宫灯吹得“吱呀”的乱动,昏暗跳跃的微光将慕容冲单薄孤傲的身形拉得很长,在那宫墙之上若影若现。
他已经站了许久,他的衣衫和长发都在风中散乱地飘飞着,可是他没有离开,他只是闭着眼,静静地立在那厚实暖和的宫门外,如雪一般的手紧紧地抓着青铜门环,他极力控制着内心那仅存的温暖,漠视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寝宫内一片馨香,名贵的紫檀成了炉中的柴火,只因为它燃烧时散发的清香。微微摇曳的红烛将那罗帐照得一片猩红,墨蝶被符坚紧紧地抱在怀中,她奋力反抗却根本无法动弹,这馨香、这红烛映在她的脑海是一片腥臭的血海,是宁她生不如死的屠场。
“不要,不要!”墨蝶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烈酒带来的燥热早就将符坚的兴致引到了最高处,墨蝶根本逃不出他的控制,他大笑着将她丢在了床榻之上,不等她反应便翻身将她死死地压在身下,他贪婪的亲吻着她的肌肤,突然伸手一撕,绫罗便像薄纸一般碎裂开去,露出了胸前雪白的皮肤。
“你骗孤?”符坚眼神无法离开,可是却忍不住发怒:“你的肌肤是如此雪白,却要故意作弄孤,好!孤明白了,今晚孤便要了你!”
“不要!”
墨蝶疯狂的挣扎着,她死死地护住自己,拼了命的抵抗着面前雄壮的男人,即便是徒劳她也不肯就范。
可她的声音更加激起了符坚内心的欲望,符坚自然明白这微弱的抵抗完全是徒劳,他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墨蝶也终于明白了,自己惊呼尖叫不会让他面前这个男人扫兴的,只会更增加他征服自己的快感。
夜风更冷了,符坚肆无忌惮的笑声在整个宫苑内回荡着,寝宫内的光影如同倒刺一般钩挠着慕容冲的心,那紧握着青铜门环的手握紧又松开,灯火中只可见那一双血红的眼里充满的怒火。
“啊!”
又一声高亢却又充满了惧怕的尖叫传来,终于击碎了慕容冲最后的隐忍。他用力的推开了寝宫的大门,冷风追随着他的步伐一起钻入了寝宫,温度骤然冷却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符坚却并没有因为有人打扰而动怒,他微笑着转过身来,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慕容冲。
而此时的墨蝶所有的防备都已褪尽,就差那么一步,她恐慌着,颤抖着不敢看慕容冲一眼。
“放过她,您知道她只是个婢女,怎么能配得上尊贵的天王?”慕容冲话里没有一丝的情感,他看了墨蝶一眼,屈辱在内心流淌,仇恨让他更加清醒,他跪倒在符坚的脚边,缓缓的低下了头,平静的说道:“若天王答应我,永不碰她,我愿意伺候天王,陪伴左右!”
符坚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什么也没有多说,随手拿起衣衫披在肩上,默默地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