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生命的意义并不仅仅在于存活,而在于我们互相扶持——无名氏
有时候,人求死的意志真的可以在无形中被软化,那是因为凡人身边总是会有着无数的不舍和牵绊,我们活着,并不是我们自己一个人能活,而是因许多人与我们一起,才可以活。
既然大家现在可以不再把敌意付诸于辞色,安妮当然也暂时不会再去尝试接触,以免刺激到对方,索性回来安排善后事宜。
地面上的队员已经把物资全部带了下来,洞中生起了几堆篝火,除了安排一位保全人员在上面充当伏哨工作,其它所有风尘仆仆的队员们,全体都在下面开始休整。
这次本来就是要到这个叫做‘圣女之泉’的小小绿洲进行补充,现在虽然随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可能会因此改变原定的探索方向,但此时让久已疲乏的队员们稍作休息,却是当务之急。
必要的休息和持之以衡的工作合理地进行联接,关键就在于对其中的节奏和度量要有精准的把握,安妮长年带队,对此早有一套心得,操作起来算得上驾轻就熟。
本来小队通常都会尽可能地就地解决粮草,这样才能节约下珍贵的行军口粮,以应不时之需,但是这次被默菲打中的那只大家伙,浑身充满了诡异,要是吃得不妥,长出个巨人症的体形来还真不好医治,所以现在锅里煮的全是他们带来的脱水食品。
成块的肉干和豆饼在沸腾的清水里上下起伏,香气在洞中弥漫开来,安妮派人把那个可能有轻微脑震荡的护卫头目护理了一下,她对自己的技艺也很有信心,不过为伤在自己手里的人包扎,似乎怎么说也有点装傻充愣的嫌疑,过于伤害对方的自尊心,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老威利作为在场最年长的长辈,行事多少可以有一些因老龄化所带来的随心所欲,开始负责两方之间的中转,对方剩余的几个护卫惧于安妮小队展现出来的实力,见并没有什么过分的挑衅行为,自然也就乐得缩在一旁不作声,只是眼里不时闪出几道光来,小心地戒备着。
安妮对食材的加工之道没有候爵那么上心,不过是煮熟可入口就行,其余队员在野外苦得惯了,也早就把这份欲望完全归结于一种原始的需要,清淡的生活意味着家常便饭,所有人都没曾想到,当那几锅肉料制成的杂碎汤熬好,却发现对面的那几个小孩子早就眼巴巴地盯住了那些菲薄的食物,有的甚至于无意识地吮吸起了小小的手指头。
“啊哈,小东西们到底在锅里嗅到了什么不平凡的味道?”汉斯的话比较多,但才一说完,就从大家的眼光中读懂,自己这次恐怕又说错话了。
那位长老虽是土邦主的直系亲属,从小颐指气使、养尊处优的生活惯了,却是从来未曾一下子照顾过这么多的孩子,她也不过就是个年轻姑娘,本是死也不愿受那些跑到自己的国土上捞油水的外国人丝毫恩惠,可听着身边孩子们腹中的饥鸣,心头的难过却让眼里不争气地闪烁起来。
安妮眼见得那边的小小不安,看出来这些人全都有很长时间水米未进了,特别是那位女士那种手足无措的哀伤之情,辛酸无助的眼光,实在让人不忍目睹,她本就想要让小东西们来吃一点,现在倒还弄得不好开口,那位保姆闭目坚持的自尊也让她心存敬意。
于是安妮悄无声息地做了几个手势,与她心有灵犀一般的队员们马上让出自己的行军饭盒,把装得满满面的肉汤轻轻地放在了那些人面前,一个小女孩子忍不住伸出手要取,却见身边伙伴都没有动,又迟疑着缩了回去。
威利呵呵一知,几步跨过去十分洒脱地把饭盒塞到她的小手里,笑道:“吃吧吃吧,热汤凉了就不好吃了。”为了避嫌,让旁边这些成年人放心汤里并没有什么异常之物,干脆自己也捞起一盒来开始大喝几口,又把更多的食物分送到其它小孩们手中。
那些小孩实在饿得狠了,见保姆没有什么表示,于是开始怀着满心的喜悦,用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吃喝起来。
“小姐和那些先生们也饿了吧,您们也尝一点好吗?”威利尽量用一种带着几分慈祥的长辈语气说道,这几句土语磕磕绊绊,把压箱底的本事都使出来了。
长老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饿!”
说什么呢,让这些受尽折磨的小孩们放下碗来,不吃?她实在硬不起这个心肠,也说不出口,可要让自己吃这些外来人的食物,那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安妮慢慢走了过来,问道:“你们怎么会只带了那些没用的东西来这里?看把这些孩子们饿坏了。”
“为什么?你们居然问我们为什么?”长老强压住心头的愤慨反问道。
“就是因为你们偷窃我们的财宝,绑架我们的孩子,才会让我们什么都顾不上,拼着性命地赶过来这里,那些在你们眼里没用的东西,是我们上代圣女的遗物,你们这些只知道搜刮黄金的外国人,眼里怎么会明白历史传承的份量?”
安妮的嘴角苦涩地弯了弯,心想这世上要比自己一家人更明白历史传承份量的人纵有也不会太多了。但无论如何,只要这位长老还有说话的欲望,就有交流的可能性,就会有谋求一致的机会。
“可能你们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来寻找黄金的,我们要找的恰恰就是关于历史的真象。”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的谎言吗?”
“不相信没有关系,但是我们可以单方面向您保证,我们决不从你的国家取走任何金银。”话很简单,但是有份量。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来自那个只知道银钱的国家,居然跑这么老远就只为了来旅行?”虽然激动的心情还没有真正平复,但安妮已经成功地让她的思路不再集中于那一点,这样一来至少敌意会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