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坠将大家排好了队形,然后便开始指导大家练了,谁打错了他就走过去亲自演示,显得十分有耐心。可是大家却都无精打采的,纷纷在心中大骂卫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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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了几日棋空拳,大家都觉得无聊之极。而在这几日与屈浊兴的聊天中,闵阐终于向他吐露了自己的心事:自己已经喜欢上桎梏了。出乎闵阐的意料,屈浊兴对此反应并不大,只是说道:“喜欢她就去告诉她呀。”闵阐却道:“我不敢去。”屈浊兴不由得很是嘲笑他,闵阐并不生气,仍然和他聊桎梏,而且有事没事就去桎梏家附近转,假装路过。
其实在闵阐的心里,除了喜悦,还有苦恼,有时苦恼今天没有看见她,更多时候是苦恼自己没有勇气。每当特别烦闷的时候,他就通过舞刀来发泄,将双刀迎空挥舞的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确实能排遣不少心中的不快。
这一天,闵阐找到屈浊兴,见他正在练习剑法,便对他说:“别练了!”屈浊兴来到他面前,道:“干什么?”闵阐将手中拿着的竹简递给他并说道:“你看看。”
屈浊兴接过来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濮水悠悠,桑树茂茂。
一见美人兮,桎梏我心。
红衣飘飘,美颜妙妙。
不见美人兮,忧烦我心。
他反复读了几遍,感觉自己有点懂其中的意思了,问道:“你给桎梏写的?”闵阐道:“是啊,写的怎么样?”看着闵阐脸上期待的表情,屈浊兴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好半天憋出几个字:“你发春啦?”
闵阐大怒,骂道:“他妈的,你想死啊!信不信我捅死你!”并一把将竹简抢了过来。
屈浊兴见把他惹恼了,赶忙赔不是:“阐哥,我错啦行不行。”又说道:“可是你看你写的,还‘美人’呢,也太……也太……”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闵阐见他道歉,气消了大半,说道:“这可是我想了一天才想出来的几句诗。”
屈浊兴道:“你是不是打算把这首诗送给桎梏?”闵阐道:“是啊。”屈浊兴大叫道:“哇,你终于有勇气了,佩服佩服!”说着向闵阐抱拳并弯腰。
可是闵阐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呢。”见他这样,屈浊兴鼓励他道:“犹豫什么呀?你不赶快的话说不定就有别人赶在你前头了。”闵阐依然很犹豫:“让我再考虑考虑。”
这日晚间,闵阐告诉屈浊兴他把竹简烧了,不打算送去了。屈浊兴不禁很为他惋惜,于是想到要说一些话激他,便说道:“阐哥呀,你想想,到你老的时候,你看着你的孙子们,然后回想你年轻的时候因为没有勇气而不敢向你喜欢的女孩说你喜欢她,如果自己年轻的时候勇敢一点,你的人生肯定是另外一个样子,那个年老的你肯定感到特别后悔。”
说了这么多,闵阐依旧无动于衷。屈浊兴又说道:“闵阐,你越来越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阐哥啦,以前的你充满斗志,为了学好刀法和围棋可以整整一天都耗在上面,而现在的你却连这么一件小事都不敢去做,真是太让我失望啦。”闵阐道:“这不一样。”屈浊兴道:“怎么不一样?”闵阐道:“刀法和围棋只要我努力就能学会,可是这……”屈浊兴道:“你怕被拒绝吗?”闵阐道:“不是,若是被拒绝了,我倒释怀了,我怕的是亲自到她面前去和她说。”屈浊兴真想大骂他懦夫,但是他忍住了,只是说道:“你要是这样,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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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桑山,闵阐最好的朋友,除了屈浊兴和花尘,就是冯劝层了。冯劝层比闵阐小一岁,大家都叫他小层,不过有时也叫他层哥。小层长得比较胖,不过没花尘胖,很是有几分歪才,围棋虽下得在桑山弟子中只属中上水平,但经常能想出奇招,令人防不胜防,人送外号“棋中才子”。
这几日,冯劝层对练棋空拳的抱怨很大,说这只是中看不中用的空把式,但鉴于杨坠的威严很大,冯劝层并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只是在几个较熟的朋友中说。其实大家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怨言,起初怨卫侯,后来渐渐地都开始怨杨坠了,因为他要大家天刚亮就起床,然后一直练一个半时辰才让大家去吃饭。而中午还要顶着大太阳练上一个时辰,此时正当盛夏,大家都热得难受,有时候汗珠都流进了眼里。杨坠要求大家练拳的时候一个都不能少,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这天中午又在练棋空拳,太阳格外地毒,杨坠让大家每打一招,就停一下,他要看看谁打得不对。冯劝层站在闵阐的旁边,小声对闵阐说:“他奶奶的,就会使唤人。”闵阐也小声道:“小层,你就忍忍吧,反正已经练了快一个时辰了,很快就完了,到时候他就管不了我们了。”冯劝层又道:“阐哥,下棋的时候你狠狠地整整他,给兄弟们出出这口恶气。”闵阐傻笑两声,正欲说话,忽听见杨坠大声喝道:“闵阐,你笑什么?”闵阐吓了一跳,赶紧绷紧了面容,同时在心中将杨坠臭骂了一通。
这声大喝刚过,又一声大喝传来:“姬信泛,你出来!”又瘦又矮的姬信泛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杨坠喝道:“你是怎么练的?你到底会不会啊?”十几天下来,他已失去了刚开始的耐心,谁练得不好便对谁大吼大叫。姬信泛却并不惧他,说道:“我会!”
杨坠道:“好,你面对大家,把这套拳从头到尾打一遍。”姬信泛说道:“我又没有打错,凭什么让我单独打?”杨坠大吼道:“因为你的动作不到位!”姬信泛据理力争道:“我觉得我已经很到位了。”
大家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却也为他担忧,把大师哥惹恼可不是好玩的。
杨坠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你站在这儿看看别人是怎么打的。”他又开始让大家练起来,而此时姬信泛面对大家站着,从他的表情上,大家看出他很不服气。
这次练拳结束的时候,杨坠宣布了一件事情:不让姬信泛参加练拳了,并且也不让他参加最后让卫侯看的表演了。大家以为姬信泛会很高兴,谁知他却向杨坠说:“师父说过让我们都参加的,你凭什么不让我练?”杨坠没有理他,径自走了。
冯劝层对闵阐和屈浊兴说:“杨坠也太欺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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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姬信泛就不去练拳了,闵阐觉得不能因为姬信泛练得不好就抛弃他,毕竟这是全体桑山弟子都参加的活动。于是他就去找杨坠,想说服他让姬信泛重新加入大家,可是杨坠就是不同意。闵阐又去找姬信泛,想让他去向杨坠赔个不是,这样没准杨坠就会同意让他接着练拳了,可姬信泛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闵阐对他说自己去找师父试试看,姬信泛却说他根本就不想练这无用之拳。
这日傍晚,吃过晚饭,闵阐边散步边想着姬信泛的事。突然看见屈浊兴就站在前面,屈浊兴向他招手道:“阐哥,阐哥,过来,过来。”闵阐走了过去,问道:“干什么?”屈浊兴向前一指,道:“你看。”闵阐向前望去,看见在不远处,桎梏正在和一个女孩说话。他不禁说道:“哈,今天运气这么好,看见桎梏了。”
桎梏穿了一身黑衣,和那个女孩说得兴高采烈,不时发出一阵笑声,只是隔得太远,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她们不一会儿便走了。闵阐对屈浊兴说:“老屈,今天多谢你了,没想到今天又能见到她,哈哈!”屈浊兴表情严肃地说道:“阐哥,我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
闵阐不以为意,道:“说来听听。”
屈浊兴道:“你一定要挺住啊。”
见他卖关子,闵阐有些不耐烦了,道:“你到底说不说?”
屈浊兴指了指闵阐背上的双刀,道:“你先把刀给我。”闵阐奇道:“你要干什么?”屈浊兴道:“我怕你待会接受不了现实,拔刀自尽。”闵阐不禁笑骂:“你是不是傻子呀?我有那么脆弱么?”
屈浊兴道:“说不定。”闵阐这时对浊兴要说的坏消息充满了好奇,于是便解下了双刀递给他。就在浊兴接过双刀的时候,闵阐感到一丝不安掠过心头。
闵阐问道:“是和桎梏有关么?”屈浊兴道:“是。”这时,闵阐已隐隐猜到是什么消息了。
屈浊兴终于说出了这个坏消息:“阐哥,桎梏她已经有情郎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闵阐显得很平静,毕竟她就算没有情郎,自己也不会是她的情郎。他随即问道:“他是谁?”屈浊兴道:“你不认识。”闵阐道:“叫什么名字?”屈浊兴道:“他叫楚弱山。楚国的楚,强弱的弱,桑山的山。”
闵阐笑了起来:“弱山?哈哈,这是什么破名儿啊,他很弱么?”屈浊兴很是吃惊,道:“阐哥,你真是太坚强了,这样你还笑得出来,让我不得不佩服你呀。”
闵阐倚着一棵桑树,道:“你认识他么?”屈浊兴道:“我只是见过他。”闵阐接着问道:“他长什么样?”屈浊兴道:“他呀,长得比你还猥琐。”若在平时,闵阐早怒了,可现在他也没工夫跟屈浊兴计较了,接着问出了一个他更感兴趣的问题:“那她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不过他马上就想到他问这个问题也是白问,果然屈浊兴道:“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