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庄赞精神大振,一想到今日便能加入烟雨教了,心情无比愉悦。
早饭过后,庄赞被关无瑕带到了一个大广场内。广场内地形平坦开阔,周围站满了前来观礼的人。
庄赞看到祭祀苍笠站在广场中央,知道是他主持仪式,便向他走去。众人见他走入场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祭祀苍笠朗声道:“众位江湖中的英雄豪杰,前来参观敝教庄赞入教仪式,敝教不胜荣幸。”他虽然已甚年迈,头发胡子全白了,但声音远远传去,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晰,显然内力深厚。
苍笠道:“跪下。”庄赞此时腿未痊愈,还拄着双拐,说道:“我不能跪。”苍笠道:“不行,任何人入教都必须得向龙神跪下。”
庄赞心中暗骂这个臭老头儿,却不得不跪下了,他未伤膝盖,而且此时已好得差不多了,勉强能跪下,他将双拐扔在地上。
苍笠道:“跟我念。龙神在上,弟子庄赞诚心加入烟雨教,愿从此在江湖中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决不以强凌弱,愿龙神保佑天下苍生。”庄赞等他念完,心想:“这么长。”道:“龙神在上,弟子庄赞……”苍笠打断道:“大些声。”庄赞只得将声音提高,但说了不到一半便忘记了下面的,苍笠只得自己说一句,让庄赞跟着念一句,好不容易才念完了。
这时太阳正毒,天气炎热,不一会儿庄赞脸上便全是汗,流进了眼睛里,他用手擦了擦汗,心中在不停地咒骂这鬼天气。
接着,苍笠又让庄赞闭上了眼睛,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让他心中想象龙神,同时说道:“龙神具有蛇身、鳄首、蜥腿、鹰爪、蛇尾、鹿角、鱼鳞,口角有须、颌下有珠。”
庄赞心中却并未在想龙神,他想的是:“这该死的烟雨教怎么有这么多臭规矩?入个教还要摆出这副丢人现眼的姿势,哎哟,我的胳膊快酸死啦,指地的还好点,指天的胳膊真是沉得要命。快热死老子啦,这折磨人的入教仪式什么时候结束啊?啊呀,这是干什么呀?”
原来他感觉到贴在额头上的头发被撩了上去,紧接着额头一凉,他刚睁开眼,耳边想起了苍笠的声音:“别睁眼。”只得又将眼睛闭上。他感觉到有手指在他额头上划来划去,并且手指上还沾了凉凉的东西,应该是水。他问道:“你在干什么?”听见苍笠说道:“不能说话。”
一会儿,他的头发被放了下来,他想:“折磨人的招数该完了吧。”突然右手被人抓住,向前平身,他正纳闷这是干什么,突觉食指指尖一凉,跟着一痛,他此时是害怕多于吃惊了,又觉有人在捏自己指尖,他将右眼睁开一条小缝,看见自己右手食指在滴血,原来苍笠竟将自己指尖割破。他不由得惊怒交集,双眼睁开,并质问苍笠道:“你凭什么割我手指?”
祭祀苍笠道:“这是表明你对龙神的诚心,滴血表诚心。”庄赞气得说不出话来。苍笠道:“快闭上眼睛。”
庄赞无奈,重将眼睛闭上,心想:“这烟雨教处处透着邪气,还自诩为行侠仗义的名门正派。唉,自从我答应当这个教主,我是事事不顺啊,腿先被自己教中兄弟打折了,又引起教中纷争,谷适向虽然反对我,可现在他死了,我倒觉得有些对不住他。现在加入烟雨教又要受这么多苦,好不容易加入了,恐怕还会被晁无拘架空。”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如果真被架空了,那自己干脆不要做这个教主了,宁可再去卖艺,再过以前自由自在、逍遥快活、无拘无束的日子。
耳边又响起了苍笠的声音:“庄赞,现在你在心中感应龙神,龙神会与你对话的,你要虔诚,龙神会教导你的。”
庄赞两手撑地,跪在地上,双眼紧闭,心中却并未在想龙神,他心中在想:“该死的天气,快热死我了。早知道我就该问问关无瑕这入教都有哪些内容了,也好心里有个准备。这江南的天气,热起来连一丝风都没有。现在要是下一场瓢泼大雨该有多好啊!绣绣,你现在在哪里呀?可知道我正在这里受苦么?”想着想着,头脑中昏昏沉沉,渐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撑地的双臂一软,身子猛向前跌,庄赞一下子醒了,他忙撑住身子,向前望去,天色已暗了下来,而观礼的众人都已走完了,主持仪式的祭祀苍笠竟也走了,庄赞自语道:“他妈的,都走了也不叫我一声,让我在这跪了这么久。”拾过身边的拐杖,慢慢站了起来,口中却还不肯罢休:“这什么破烟雨教啊,入个教还得滴血,真是太野蛮了,真是太……”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少爷!”
庄赞身子一颤,双拐没有拄好,顿时失去平衡,那女子赶忙把他扶住,叫道:“少爷小心。”
庄赞向她望去,此时天色未全暗,能瞧清她的相貌,只见她生得一张瓜子脸,大眼睛,十二三岁年纪,庄赞想到适才自己骂烟雨教的话都叫她听见了,不由得十分困窘,问道:“你是谁?”
那少女道:“我叫古谣,是阮大爷让我来服侍少爷的。”庄赞道:“阮大爷?阮无邪?”古谣道:“是。”
庄赞问道:“你一直在我身后么?”古谣道:“从大家都走以后。”庄赞道:“大家什么时候走的?”古谣道:“有一个时辰了。”
古谣又道:“祭祀苍笠叫我不要打扰你,你正在与龙神沟通。少爷,龙神都对你说什么了?”看到古谣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庄赞吞吞吐吐地道:“其……其实我睡着了。”
古谣道:“啊,原来是这样。少爷,我扶你回去休息吧。”庄赞忙道:“不用不用,我平时都是拄双拐,不用人扶的。”
二人并肩而行,一路上有说有笑。
“哎,古谣,你也是烟雨教的弟子么?”
“是啊,我爹爹妈妈都是。”
“那你入教的时候也是像我一样么?”
“是啊。”
“啊?你也割手指了?”
“哦,女弟子是不用割破手指的,只有男弟子才割。”
“是这样啊。对了,在额头上擦的是什么东西?”
“是水。”
“这是干什么用的?”
“洗去心中的污垢。”
“你们烟雨教还真是好笑。”
“你现在不也是烟雨教弟子了么?”
“也是哦。”
不知不觉,已来到庄赞的卧室。古谣随庄赞走入房中,先替庄赞收拾了床铺,又打了一盆热水给庄赞洗脚。庄赞颇不习惯,非要自己洗,但古谣偏不让,庄赞无可奈何,生平第一次让旁人洗了回脚。
古谣说道:“少爷,我就住在隔壁,你有事就叫我。”庄赞忙道:“好,好。”
晚上,庄赞躺在床上,对明日的掌教仪式颇为担心,入教仪式已这般折磨人,掌教仪式说不定还有什么更厉害的花招,但是,此时对庄赞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要尽快掌握实权,自己武功不行,应该多找些人来帮自己,但毕竟初来乍到,能找谁呢?思来想去,跟自己比较熟悉又掌实权的只有张帘回了,看来要尽快拉拢他。庄赞又想,自己是要跟杨无穷学武功的,也不知他肯不肯教自己,他跟晁无拘是师兄弟,如果晁无拘跟自己为难,那他肯定帮他二师哥了。
在这胡思乱想中,庄赞迷迷糊糊地睡去。睡得正香,忽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赶忙下床,站在门边问道:“是谁?”门外那人道:“属下穆坛坛主封夕暮,有密事禀报。”庄赞前几日见过封夕暮,便打开了门。
封夕暮点亮了火把,两人便看清了对方。封夕暮生得人高马大,浓眉大眼,甚是粗犷。庄赞问道:“封坛主有何事相告?”封夕暮向门外叫一声:“抬进来吧。”只见两人用一根粗棍吊着一个大木箱,抬了进来,将木箱放下后,封夕暮道:“你们先走吧。”二人遂离去。
庄赞心中想:“何不趁机拉拢一下封夕暮?哈哈,这倒是一个好机会。”封夕暮打开了箱子,从里面搬出了两块石板,庄赞看到石板之大之厚,不由得赞道:“封坛主真是神力呀!”封夕暮一笑,道:“教主过奖了。”
庄赞奇道:“你搬来这两块石板干什么呀?”封夕暮将火把递与庄赞,道:“教主请看,石板上刻有字。”庄赞拿过火把,一看石板,果然有字,凑近些看,这些字显然已刻上有些时候了,字迹的边缘已有些模糊,仔细看去,字却不认得。
庄赞问:“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封夕暮道:“这是龙神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