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二骑,走在回江南的路上。关无瑕的心情无比悲伤。
庄赞是要去烟雨教接教主一任。
二人并骑徐行。
“我就要成为烟雨教的教主了,你给我讲一下烟雨教的事情吧。”
“好的。我们都信仰龙神,龙神是无所不能之神,它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降下甘霖,造福人间。只要信奉我教,龙神便会保佑你一生平安喜乐。”
“那申屠教主怎么会遭人暗算,说死就死了呢?”
“那是因为世上有恶人横行,好人便会受到欺侮,龙神便是要使好人终有好报,恶人终有恶报。你瞧,你替我师父报了仇,使恶人没有好下场,那便是龙神保佑师父了。”
“可是尊师终究是死了啊。”
“那位医师说的对,谁无一死呢?”
“你接着讲讲烟雨教吧,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教规有一条是‘不能参与诸侯之事’,我当时问你为什么,你说一言难尽,现在给我讲讲原因吧。”
“呃,那是因为创教教主当年十分热心于诸侯之事,曾帮助过数个诸侯国,可后来一些他曾帮助过的诸侯反而对他恩将仇报,率兵征讨烟雨教,使我教元气大伤。因此,创教教主认为诸侯们都不讲信义,都坏透了,便定下了这条教规。”
“龙神什么样?你见过没有?”
“我自然没见过,反正我知道龙神是无所不能的,它会帮助善人的。”
“噢。”
“你就要当教主了,我给你介绍一下本教之人吧。师父的大弟子叫阮无邪,其他弟子你都知道的。总舵共分四堂五坛,焚香堂堂主辛成,古道堂堂主丁循,底筝堂堂主姜浮,碎海堂堂主姬缠夸,光丰坛坛主许厅虽,穆坛坛主封夕暮,笛策坛坛主殷恳临,悬伤坛坛主方凭础,只深坛坛主谷适向。”
“你说这么多人名我也记不住啊,那个辛成我倒是会过面。”
“真的么?什么时候?”
“好几个月以前了。”
这日晚上因没有客店可投宿,他们便在道旁露宿。星光点点,月光朦胧,二人抱膝而坐,微风不时吹来。
庄赞问道:“我到烟雨教当了教主,都要干什么?”
关无瑕答道:“先学好武功,再学着处理教务,统领群豪在江湖上行侠仗义。”
“那我都要学什么武功?”
“你喜欢什么,便学什么。烟雨教武功博大精深,像尘埃拳、烟雨剑法啦。啊,糟啦糟啦……”
“什么糟啦?”
“本教最厉害的武功叫龙神剑法,向来只教主一人会使,师父可曾把这套剑法传了给你?”
“没有啊。”
“这可是本教威震江湖最厉害的武功了,师父没把剑法传你,那这剑法不是失传了么?”
“啊?不会吧?这……这怎么办?对了,有没有什么剑谱留存?”
“应该没有,龙神剑法素来是上一代教主传授给下一代教主,应该是口传。”
“唉,失传就失传吧,也没有办法了。”
“你倒挺想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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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赞与关无瑕在路上继续前行。庄赞对自己的将来既高兴又有些担忧。高兴的是当上教主,那可有多神气,呼风唤雨有谁敢不从?担忧的是自己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当一群陌生人的老大,多少有点不自在。关无瑕问道:“庄赞,你喜欢当教主么?”
庄赞不禁一呆,答道:“我也不知道,我又没当过。”
“你若不喜欢,也可传给旁人。”
“那大可不必,既然申屠教主将这副担子交给我了,我当然不能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
“师父师父,嗯,我师父还有一个儿子,你知道么?”
“不知道啊。”
“他叫申屠勿灭。师父虽有绝世武功,他儿子却没有学武的资质,师父曾教过他两三年的拳脚功夫,一直没有进境,师父也瞧出他不宜学武,便不再教了。自此他一直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他现在多大了?”
“三十多了吧。”
“申屠教主不把教主之位传给他儿子,就因为这个原因么?”
“其实就算申屠勿灭的武功也如师父一般出神入化,他也当不了教主的。”
“咦,这又是为何?”
“因为教规不允许教主传位于自己子女,只能传位于旁人,一般都要挑选武功高强、人品又好的。”
“你们教规真奇怪啊,偏偏不许传位给自己儿子,诸侯不都是传位给自己儿子吗?”
“这是江湖,跟诸侯国不一样。这条教规的用意是,如果教主之子知道不管自己武功好坏,下一任教主必是自己,他还会下苦功学武吗?这样岂不是一代不如一代?所以只有教主之位传于武功高强、人品良好之人,才能使烟雨教不断发扬光大。”
“可是我武功既低,人品又……又不怎么样。”
“可你替我师父报了大仇啊,武功低可以学嘛,我瞧你的剑法稀奇古怪,好像很厉害呀,是不是?”
“关姑娘见笑了。”
“它叫什么剑法呀?是谁教给你的?”
“哦,是未央剑法,绣绣教我的。”
“绣绣?她是谁?”
“她叫祁绣绣,是个小姑娘,比你大几岁。”
“哦,‘绣绣’,你叫得挺亲热呀,哈哈!”
庄赞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脸却一下子红了。
其后数日,关无瑕与庄赞在途中时而谈天论地,时而嬉戏玩耍,倒也减少了些路途劳顿,关无瑕也减少了一些悲伤之感。不一日,已过了江水,便到了江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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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赞和关无瑕朝着他们的目的地——烟雨教总舵所在地咸欢进发。他们一路上打听道路,有时骑马,有时步行,也偶尔赏玩沿途风光。
这一日来到一处小镇,他们在镇上打尖,江南之地以大米为主食,庄赞和关无瑕各要了一碗米饭,又点了两份菜肴。关无瑕点的是小笼汤包,这汤包乃是以猪肉为馅,味道鲜美。庄赞点的是拆烩鱼头,乃以鲢鱼制成,色泽金黄,鱼头肉质肥嫩,味鲜香浓。这两份菜均是江南的特色菜肴。中原之地少湖泊,距海又远,所以庄赞未吃过鱼,这次首尝鱼肉,吃得津津有味。
庄赞嫌未央剑太重,吃饭之时便将它放在桌上。二人正品尝美味,忽觉眼前人影一晃,齐抬头来看,却见未央剑已被那人拿走。
庄赞大叫:“我的剑!”关无瑕拔腿追去,那人却也跑得极快,显然身负轻功,庄赞忙将饭碗放下,正要追去,却被店小二拽住了,店小二道:“客官,你还没结账呢。”
庄赞只好先把账结了,再要去追时,两人已跑得无影无踪了。庄赞向他们跑去的方向追去,追了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了岔路,庄赞左想右想,觉得还是先回到那个小镇比较稳妥,免得跟关无瑕失散了,于是他就又回到了二人吃饭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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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关无瑕奋力追赶那抢剑之人,一路上她跟那人的距离忽远忽近,终于在一条河边快要将他追上了,她一枚飞镖打出,击在那人后心。那人一个踉跄,却没有跌倒,因为关无瑕手劲不大。
那人回头一望,见关无瑕已在身后,将剑一抛,落入河中,而他则使出全力向前逃去。
关无瑕一惊,知道那剑是庄赞心爱之物,顾不上追那人,而是跳入河中捞剑。
她生长在江南,游泳是从小就会的。她潜入河底,一阵摸索,没有找到未央剑,浮出水面,换一口气,又再次潜入,如此数次,仍一无所获。只得游上岸来。
此时她浑身已经湿透,但她顾不得这些。眼望远处有一艘渔船,她挥舞双臂,并大呼:“喂,渔家!”
那船划了过来。撑船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人,关无瑕叫道:“这位大叔,我朋友的一柄剑落入了水中,劳驾你用渔网捞它上来,多谢了。”
那汉子颇为不屑地道:“一柄破剑,掉了就掉了,还值得捞么?”
关无瑕央求道:“大叔,求你了,这柄剑非常重要,是我朋友的最珍贵的东西,你就帮帮忙吧。”
那汉子道:“既是如此珍贵之物,何以会落入水中?”
关无瑕向他讲述了事情的原委。那汉子终于答应了。
他撒网几次,最后终于将未央剑捞了上来。关无瑕高兴地蹦了起来,叫道:“多谢你了。”
那汉子手握剑柄,瞧着剑鞘,见上面刻满了花纹,拔剑出鞘,抚摸剑身,用手指敲了敲,嗡嗡作响,道:“这是柄古剑吧?”关无瑕道:“也许是吧。”
那汉子哈哈一笑,还剑回鞘,说道:“小姑娘,多谢赠剑。”
关无瑕急了,大叫道:“你,你……你快将剑还我!”那汉子摇动竹篙,将船划走了。关无瑕沿着河岸追赶,但终于追不上了。她伤心地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想起了庄赞,她心想:“庄赞,庄赞现在在哪里?刚才只顾追那盗贼,竟忘了庄赞。唉,他到底在哪儿啊?”
她沿原路回去,终于在小镇上碰到了庄赞。
庄赞见她浑身湿透,关切地问:“你怎么全身都湿了?”关无瑕道:“庄赞,对不起,我没将剑追回来。”庄赞道:“先别说剑了,你先换身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