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无瑕忙将申屠盖扶起,用手按在他后背,运气疗伤,只见她渐渐皱紧了眉头,一会儿,说道:“不行,师父受伤太重,我内力太浅,救不了师父,必须找个医师来给师父治伤。”
于是,二人用树枝和庄赞衣衫做了一个担架,抬着申屠盖疾奔向附近市镇。
这日夜里他们终于赶到了一处市镇,庄赞忙向路人打听医师在何处,随一位老者来到一家药店门前。
那医师给申屠盖把了把脉,脸现惊惶之色,说道:“不行,我治不了,赶紧安排后事吧。”
关无瑕大怒,道:“我师父内力深厚,肯定会没事的,你……你怎么说话呢。”说着便欲动手。
庄赞忙拉住她,道:“救人要紧。”
那医师略一沉吟,道:“这样吧,我开几样大补的药,或可延数日之命。”
庄赞道:“好。”
那医师抓了几味药,说了服用方法,关无瑕拿身上一个玉佩给了他,那医师连声道谢,又道:“对了,本地还有一位医师,他治得比我好,你们可以到他那里试试。”
关无瑕眼睛一亮,说道:“在哪里?你快带我们去。”那医师叫了一名学徒带他们前去。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另一位医师的所在,庄赞上前打门,出来一人,这人道:“各位有何贵干?”关无瑕道:“我师父受了内伤,快请你家医师救我师父性命。”
带路那学徒道:“二位,我先告辞了。”庄赞拱手道:“多谢老兄带路。”
庄赞和关无瑕将申屠盖抬入屋内,那开门之人引出了一人,只见这人一袭青衫,身材高大,双眉浓密,脸庞方正,他问道:“是哪位病人?”关无瑕忙道:“是我师父,他受了内伤。”她与庄赞将担架轻轻放在地上。
那医师蹲下身去给申屠盖把脉,一会儿,问道:“他怎么受的伤?”庄赞道:“我是在他受伤之后才赶到,当时是数人围攻他。”
庄关二人见那医师的眉头渐渐蹙紧,都不禁担心,果然,那医师说道:“他受伤太重,敝人医术不精,无回天之力了,二位还是抓紧安排后事吧。”
此时,庄关二人都已绝望了,关无瑕掉下眼泪来,说道:“医师,你一定要救我师父一救,我……我求求你了。”那医师思索一会儿,道:“不如这样,你们先到对面的缕履客栈住下,我这有一个治疗极重内伤的偏方,我连夜配制,制好后给你们送去,如何?”
庄赞问道:“这偏方管用吗?能治好病人的伤吗?”那医师道:“不能,但能将病人救醒。”
当晚,庄关二人在缕履客栈住下,关无瑕哭泣了一夜,庄赞也无心睡觉,他与申屠盖虽交往不多,但此人乃关无瑕的师父,因此他对申屠盖也甚为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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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刚蒙蒙亮,就有人前来敲门,庄赞开门一看,正是那医师,那医师手中还捧着一碗汤药,说道:“快喂他喝了吧。”庄赞忙接过此碗,连声道谢。
那医师又拿出一个小勺,递给庄赞,庄赞谢道:“医师,你想得真周到。”关无瑕接过药碗,道:“我来喂。”
因申屠盖一直昏迷未醒,这碗汤药喂得异常艰难,许多都沿嘴角流下,但关无瑕很有耐心,用手帕及时将师父嘴角流下的汤药擦去,大半个时辰,终于将汤药喂完了。
那医师道:“这药药性极猛,过得半个时辰,他便会醒了。”关无瑕取下腕间一个手镯送给那医师,他收了,又道:“但你师父受伤太重,我也只能将他救醒,这几日再服此药,当可延数日之命,却是,却是,唉,姑娘你也不要太悲伤,人生百年,谁无一死呢?”说完出房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申屠盖果然醒了。关无瑕收泪止哭,道:“师父,你终于醒了。”申屠盖道:“无瑕,你……你怎么在这?哎哟!”说话牵动内息,顿感腹内一阵疼痛。庄赞道:“申屠教主,你少说话,休养要紧。”
这日午后,那医师又来送药,申屠盖问道:“医师,我伤势如何?”关无瑕忙向医师摆手,示意莫以实相告,但已被申屠盖瞧见,申屠盖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黄昏之时,申屠盖道:“无瑕,庄赞,我已知自己命不长久,我这一生纵横江湖,何其威风!但没想到竟会受人暗算,唉,真是没想到相交数十年的老朋友竟会暗算我!”
他缓缓道来,庄赞和关无瑕凝神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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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申屠盖在葵丘碰上了老友程不显,二人已多年未见,见面相当亲热。程不显邀申屠盖去他家盘桓数日,叙叙旧,申屠盖一口答应了,待得与众弟子告别后,便随程不显来至他家中。
程不显的家距离葵丘并不远,二人的内力均甚了得,脚力甚好,奔跑两个时辰便至。说是家,其实也只是一间草屋。
当晚,二位老朋友一起饮酒畅谈,好不快活。申屠盖酒量甚豪,但此日饮不多时便有微醺之感,赞道:“程兄,这酒真是好酒,有劲!”程不显笑道:“好酒就该多喝,来,申屠兄,我敬你!”
再饮几口,申屠盖只觉头越来越晕了,瞧东西也变得模糊了,说道:“程……程兄,不能再喝……喝了,我已经醉了。”模模糊糊瞧去,程不显脸现微笑,道:“申屠兄,这沙楠散味道如何啊?”
申屠盖一惊,酒醒了四五分,道:“沙楠散?是这酒的名字么?”程不显仰天大笑,忽然止住,大声道:“再不下手,更待何时?”申屠盖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只见许多年轻力壮的汉子持剑抢入,他忙提一口气,却发现根本提不上来,大骇,道:“程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正说话间,一柄长剑刺入他的肩膀,只听得程不显喊一声:“慢!”这柄长剑刺入皮肉极浅,便即缩回,但此时申屠盖已被无数柄利剑包围住,无法动弹了。他经此一吓,酒全醒了,但全身无力。
程不显说道:“申屠盖,今日叫你死个明白,免得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做个糊涂鬼,哈哈!”
此时,申屠盖脑中虽昏昏沉沉的,但他极力回忆自己什么时候曾与程不显结下梁子,却想不出来。听得程不显道:“申屠兄啊,也不是我程某非要制你死命,只是这数十年间,这数十年间,你是压得我喘不过气呀,我是每日每夜受此煎熬,都是拜你所赐啊!”
申屠盖越听越糊涂了,只听一人道:“老大,别跟他啰嗦了,待会儿他恢复功力可制不住他了。”
程不显骂道:“你奶奶的,你急什么,我这口气不吐我不痛快啊!”那人不敢再说。
程不显续道:“申屠盖啊申屠盖,你奶奶的,你武功怎么那么高啊?还记得我们刚相识那次么?我们比试武功,你将我打得丝毫无还手之力,我……我本来对自己的武功颇有自信,没想到,唉,不说了。之后我苦练十年,本以为就算打不过你,起码也能打成平手,谁知,谁知,唉。但我相信只要肯用功,武功必会提升的,因此又用了十年功,这中间的辛苦,那也不用说了,学武之人哪有不吃苦的?岂料再次讨教,又是大败亏输。你当我是朋友,那只是朋友之间切磋武功,那是不错的。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凭什么我无论多么刻苦用功,都无法超过你,老天待人为何如此不公?我苦思冥想,既然以正大光明的比武胜不了你,那就只好用卑鄙的手段了,嘿嘿,我本来就不是君子,为了胜你,只好不择手段看。这‘沙楠散’可将人内力尽数化去,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他边踱步边将这一席话缓缓道来,申屠盖听得毛骨悚然,心想此番我命休矣。申屠盖内力本强,利用刚才这一段时间,内力恢复了有一成。
程不显缓步上前,接过一人的长剑,道:“申屠老兄,可对不住了。”话音甫落,长剑向前递出,申屠盖虽只恢复一成功力,但他这一成功力已相当了得,情急之下,纵身一跃,没想到竟飞身跃出了长剑的包围圈,大喜之下,展开轻功,向远处奔去。
程不显发一声喊:“追!”众人急忙向申屠盖逃去的方向追去。
申屠盖平生纵横江湖,鲜逢敌手,从未如今日这般狼狈。此时命悬一线,只得拼命疾奔。他心想:“我功力渐渐恢复,再过几个时辰,便不怕这几个小毛贼了。”想到此处,他微一提气,想试试功力已恢复到何种程度,一试之下,大惊失色,这一来又岔了气,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原来功力非但没有增加,反而在急剧减少。他坐正身子后,缓缓运气,调整了一下内息,耳听得不远处脚步声响,知程不显一伙马上就要追来,忙又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