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娘,爷爷和父亲有他们的考虑,想来也是对小妹最好的安排,您呀就甭担心了。”温清苑松了眉头安慰着,一面又道:“说来三弟从前大大咧咧地,现在娶了妻倒有几分样儿了。”
许氏没有答话,这温明简和清彦连年过年都不回来,有跟没有差不多,只是可惜了她的端儿。
李秋察言观色,忙不迭地拿了一块山药糕送到许氏面前,温柔地说:“江家虽是江湖门派,好在三弟妹和三弟性情相投,秋儿可担心着三弟妹回来婶娘就不疼我了呢。”
听她这么一说,许氏马上转愁为喜,笑意浮上眼角,伸手拉过李秋的手和蔼地朝周围人道:“呦,快听听,怀里还有小娃娃呢竟然吃起醋来。”
温清苑不语,淡淡笑着。
“夫人,大老爷回来了,派了小厮请大少爷去书房一趟。”屏风处的丫鬟俯首传话,许氏嘱咐了几句让温清苑先去了。
书房内,温清苑一进来就瞧见父亲温明庭翻阅着书架上的典籍,作揖行礼后说道:“父亲寻我是为卿儿的事?”
“你爷爷为卿丫头筹谋了这些年,到最后等来了今天。”温明庭冷哼一声,脸上写满了不痛快,“咱们温家几世清流,一个皇后之位而已还如此处处受人掣肘,简直荒唐。”
鲜少见到自家父亲大发雷霆的温清苑瞟了一眼那被无情扔在书案上的古籍,笑了笑:“父亲一向不屑这些虚名的,况且这只是暂时的,等朝廷里雍亲王的势力清除了自然该怎样怎样,父亲何必动怒。”
“别的皇子去封地哪个不是满脸不愿意,偏他才十五岁就知道惦记了我温家的女儿。如今又这般,这我怎么能不生气?”温明庭越想越替云卿委屈。
温明庭叹了口气,“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一下孟世年来信提出和北国通商的事,过几天他就会递折子给陛下,这事儿我们得自己有个筹谋。”
“南北国不相上下,西边虎视眈眈,合纵连横陛下不会不懂。但南北对峙由来已久,就怕有的人从中作梗。”
“陛下疑心重,此事上谨慎些比较好。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温清苑应着下去了,温明庭凝视着书案上已经拆开过的书信,提了笔又放下,面对着窗外摇曳在白雪上的竹影陷入沉思。
“陛—陛下。”慵懒又有丝颤抖的声音夹杂着淋漓的香汗,回荡在帷帐内。
声声皆入骨髓,那人却是不见停,极富磁性的声音在云卿的耳畔一字一句地说着:“叫,祁钰。”
云卿的脑子此时就跟屋外的积雪一样白,整个人追随着他的言语行动一会儿如置身云端,一会儿如浅匿在深海。
“嗯,祁钰。”
“曹云卿在萧祁钰的心里,珍若瑰宝,世间无二。”
雪落在雪上没有声响,她却听到了‘珍若瑰宝’四字,简短的言语却在她的心底溅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只是不消细想,所有的思绪都湮没在雨骤云驰、浪涌风裁里。
屋檐上的冰凌随着气温的回升一点点融化,冰雪尽消的时候春天也慢慢近了,朱墙琉璃瓦的皇宫又显现了原本恢弘庄严的模样,殿里的梅花倒是开得极好,幽幽暗香。
“这身云锦的紫藤花襦裙你穿着甚是好看。”萧祁钰朱笔浏览着折子,抬头瞧着云卿正垂眸书写,眉目清冷的样子让人爱不释手。
云卿头也不抬地说:“沉漪喜欢紫藤,她生辰的时候定了三件一模一样的,偏偏要我和飞鸿穿,赴宴的闺秀们还说我们像极了同胞姐妹呢。”
萧祁钰暗暗记着,不继续往下说,怕提起焦飞鸿之事惹她伤心,盯着云卿笔下的行云流水的诗词饶有趣味地说:“从前只知道你师承梁令先生,却不曾亲眼见你的字。却不想这江南第一公子的字倒的确名副其实。”
“那是,只不过这几日天冷难免懒怠了。前段日子五哥哥还特意来催促我呢……”
云卿倨傲着小脸儿,洋洋得意了一下,忽然瞥见萧祁钰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立即意识到不对劲,马上冷了脸:“哼,什么江南第一公子,闻所未闻。”说完还不忘恨恨剜了萧祁钰一眼。
瞧着她气呼呼还奋笔疾书的样子,萧祁钰笑着示意黍离把折子撤了下去,起身走到云卿身后把她抱了个满怀,“陛下?在云帐里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唤的。”
“青天白日的,你胡说些什么?”
云卿臊了一脸,忙挣扎着要躲开他,避开了他去。二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得殿外传了一声“洛梨郡主到”。
还没听个明白,洛梨人已经吵吵嚷嚷地跑了进来。见着二人在贵妃榻上调风弄月地,忙笑呵呵地捂了眼睛说:“大白天的,哥哥和嫂嫂不害臊。羞羞羞—”
“你怎么到这儿了?”萧祁钰侧脸问着洛梨,趁他言语之际,云卿才挣脱开来忙去后室更衣。
洛梨看云卿仓皇而逃的样子捂嘴笑着,“皇兄好像很喜欢这位嫂嫂,比舅舅还喜欢呢。不过这个元贵妃比宫里其他的嫂嫂要好看得多,所以洛梨也很喜欢。”
萧祁钰盘坐在榻上,盯着口若悬河的洛梨笑而不语。
云卿在萧祁钰远点儿的席上坐了,笑意盎然地望向洛梨道:“不晓得郡主平日喝什么茶,这茶是梅花上的雪水烹的,你尝尝可还喜欢。”
“嫂嫂风雅连喝的茶也这么诗意。我瞧着果子点心也和别处也不一样呢,我十分喜欢。”洛梨品着清新凛冽的茶赞不绝口。
萧祁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云卿身边,悄无声息地抢了她的茶杯便往自个儿嘴里送,一边还说:“沾你的光,不然你嫂嫂可要把朕渴死了。”
“嫂嫂这么温柔和善的怎么会晾着皇兄?八成是你惹她不开心了呢。”洛梨冲云卿眨了眨眼睛,明显地站在云卿这一边。
“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被收买了的。现在这茶也喝了,人你也见了,说说你找朕什么事吧。”
云卿一听着话里有话的,再仔细一瞧二人截然不同的神态,好像明白了点,只是她嘴上不说却乐得看这兄妹唱的什么好戏。
“就只是撞了那么简单?”萧祁钰怀疑地反问。
洛梨摸了摸鼻子,“就是不小心弄花了那姑娘的脸而已。”
“没了?”萧祁钰的眼神开始淡淡的了。
“还有就是撞坏了别人送他的一个劳什子花瓶。”洛梨越说越往云卿身后躲,声音也越发没底气:“我哪里知道那个花瓶是古董还是陆尚书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