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船绕过众岛屿,一路风平浪静。
这一日进入灵龟岛周围水域,遥遥望去,只见灵龟山蔚然高耸,直插云霄。峰顶流云团团萦绕,流连不去,隐约可见一座青石宫殿。
头陀看山下树木葱茏,开玩笑道:“龙少岛主,你家把房子修在山顶上,逍遥是逍遥。但是一座孤堡,其他岛屿若反将起来,在山下点一把火,你们岂不是自陷绝境!”
龙叶正为大洞诸岛反叛发愁,听了头陀之言,以为他在故意出言嘲讽,当下冷冷说道:“不劳前辈费心,灵龟岛自有处置。外人上岛,若不得灵龟岛指引,那才真的是自陷绝境,有死无生!”
紫岳头陀本是戏言,不想龙叶当真,言语之间大有讥讽之意,立即反唇相讥道:“洒家既来到岛上,也想开一开眼。灵龟岛如此建筑,那是“泰山压顶”,洒家有一招“举火燎天”正好是它的克星。龙少岛主,上岛之后你不必理会头陀,自顾走着便是,说不定洒家还会先你们上山哩!”
龙叶怒火更盛,心道:“你不上岛还罢,上岛最好,叫你栽个跟头再走。”
黄龙道人正欲劝说,迎面忽地开来两艘船只,左首一只是海鳅船,右首一只是防沙平底船,两艘都是战舰。远远望去,左边船头上立着一人,那人与龙叶一般打扮,通身红色,连戴的帽子也都是红色的。龙叶见了,忙地退到伊藤后面。
来人问道:“来者何人?”
头陀不待龙叶开口,抢先说道:“我们是来烧火的。”
龙叶冷笑道:“看你怎么收场。”
只听那红衣人哈哈笑道:“雪中送炭,寒天点火。既是朋友到了,快请上岛!”
龙叶一愕:“莫管家不知头陀烧火之意,当做了江湖暗语理解。”龙叶叫了声:“莫管家”,站到了船头。
那莫管家定睛一看,是龙少岛主,大喜道:“是少岛主回来了,快去禀报岛主。”转即高声说道:“既是少岛主的朋友,小老儿该当亲自迎接!”说着,催动海鳅舰,迎上前来。海秋舰破浪前行,来得甚是迅速,不多久便到了跟前。
莫管家扶正帽子,朝龙叶拜倒,接着海底下拨水声响,有十数个人钻出,上了海鳅船,跟着莫管家跪下。
紫岳头陀等人俱是一惊:“怎么船底下还伏有人?”以他们的功力,竟然没有察觉,灵龟岛果然非同小可。头陀的轻视之心登时去了大半,但见十数人手中均拿有铁锤铁锥,不禁怒道:“要凿穿我们的坐船,这便是灵龟岛的待客之道么?”
莫管家诚惶诚恐,俯首道:“小的不知诸位是少岛主的朋友,更不知少岛主在船上。现在非常时期,岛主吩咐过要严加防守,小的不敢懈怠!”
龙叶咄道:“莫管家,我灵龟岛四时温暖,得需人雪中送炭?”
莫管家听出少岛主话中大有责备之意,心中惊道:“难道这些人不是少岛主的朋友,可他们分明是坐着同一条船来的;如果是少岛主的朋友,听少岛主适才的语气,好似又不许我把他们当贵客看待。”他哪里知道方才龙叶与头陀斗口一事,只唬得不住价地点头。
原来灵龟岛近岛海域防守甚是严密,但凡发现可疑踪迹,便会先派人凿穿来人的船只,再将人生擒盘问。如果来的是灵龟岛的朋友,上岛之前必然会高声通报。龙叶有心要让莫子房派人将船凿一个窟窿,将头陀生擒,这才称意。因此他一见莫子房便藏到伊藤身后,便是要让他下手无所顾忌。不料头陀的话让莫子房误认为来的是灵龟岛的朋友。龙叶只得站出来说话。
龙叶望了林朝英一眼,又暗叫侥幸,心道:“头陀固然可恨,但真个要将船凿沉,定然殃及林姑娘他们。到了石阵,自有苦头让贼头陀吃!”
船很快靠了岸,莫子房在前面引路。不多久,山上有岛众下来迎接,莫子房这才告退,依旧回渡口守备。
头陀赌气道:“牛鼻子,你们先走,洒家随后就来。”
黄龙道长笑道:“头陀老弟,龙少岛主与你的玩笑话,你怎么就当真了。”
头陀心道:“海口已经夸出,开弓难有回头箭,便是刀山火海,也只好闯一闯了。”便说道:“一见面就给人下马威,洒家岂是吓大的!”
看在林朝英等人面上,龙叶本有心与他和好,听他如此说,便道:“好,龙叶在山顶恭候大驾!”说着,大袖一挥,径直去了。
头陀挥手道:“你们也走,洒家行走江湖,难不成会在这个小岛上栽个跟头?”
黄龙道长知晓头陀脾气,叹道:“有事做声则个,你我相交多年,其他的话就不必多说了。”黄龙道人打定主意,一旦头陀和灵龟岛闹翻,他是要站在紫岳头陀这一边的。
头陀笑道:“牛鼻子,俗话说“烂船也有三斤铁”,头陀再不济事,要拍拍屁股走人还办不到?虽然好马不吃回头草,真到万不得已之际,这坏马少不得也要当上一当了。废话少说,你们走吧!”
黄龙道人听他这般说,稍稍放心,摇了摇头,与林朝英和伊藤追龙叶去了。
头陀估摸着四人去远了,方才动脚。走了一段路,丝毫不觉有异,不禁心道:“这小子尽会唬人,灵龟岛屁大点地方,难不成藏得有千军万马?就算真有千军万马,洒家也不怕!”他心念如此,胆气登粗,疾走一阵,翻过一道缓坡。
坡前是好大一块平地,平地上竖着千万根雕花石柱。石柱上有的柱身盘着石龙,有的柱顶伏着海龟,有的飞着云雁海鸟,有的卧着躬身拱脊的海虾,有的张着巨口吞息的扇贝,还有的翘着一只龇牙翘尾的鳖鼍。海中生物,应有尽有。
头陀远远望去,这些石柱当中,每隔十丈远近,就有一根石柱大得出奇,柱顶横擎着一件奇怪的东西,那东西长约三丈,体型庞硕,圆锥状头脸,张着一只血盆大口,背上还长着一把大镰刀。头陀一怔,差点呼将出来:“是了,那是海鲨!是海里最凶猛的动物!”
灵龟山就矗立在石阵当中,方圆十里无一不是这种奇形怪状的石柱,每一根石柱又是一种海里的生物,每一种生物都栩栩如生。雁柱高龟柱低,龙柱凌云,贝柱接地,高矮参差,各不相同。
头陀心道:“这些柱子着实煞费不少心血!看样子是个阵法,好看是好看,不晓得管不管用!我若再迟疑,倒叫那小子笑话了。”想着,便往石阵中走去。
头陀走到阵前,又停下脚步,拍头道:“洒家先试试这个鸟阵!”头陀俯身捡起几块石头,用力一掷,打在一根龙柱上,石头碎成数块,石柱却完整无损。头陀又在鲨柱旁打了一颗石子,便听得扎扎声响,石阵登时运转起来,盘龙柱退到云雁柱后面,云雁柱倏地向前俯下,竟似数十只飞鸟凌空扑来,柱子虽然斜倾,却不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