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人群里仇视的目光与谩骂,救火队的成员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解释与阻拦,狼人看着恕瑞远去的背影,没有人知道他要哪里,也没有人上去问。招呼一声同僚,留下几人封锁清理了现场之后,一群人沉默着离开了这家酒楼转而却奔向另一家小酒馆。
人群里一个小孩正玩弄着手里的一只灰黑色的虫子。
“这有啥好看的?”
“你知道众生百态里最丑恶的一面是什么吗?”
“什么?”
“不知全貌,却断章取义,知道真相之后却也只会责怪那个扔出第一个鸡蛋的小孩。”
“不懂。”
“你不需要懂,因为你无需活成我这副样子,看着就好。”阿天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说完便举起小墨放在肩上,逆着人群走向客栈。
一栋高楼顶上,一灰袍看着李家宅院内奔出来的马后,脚尖在一块瓦片上点了三下后竟沉没进了高楼里。
“咱们这位陛下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咱们的命,甚至都不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流放或者暗杀,恐怕是没多少时间了。只是我搞不懂的是,为什么不派二皇子或者四皇子,却偏偏派这么一个没用的废物过来。”
“柯单,注意你的言辞。”
“我已经很注意自己的言辞了!自古以来卸磨杀驴,太平时杀将军的例子不在少数,我能理解,但他这吃相也太不雅观了吧。”柯单露出了少有的愤怒语气。
“我说的是将来会是我们皇帝的陛下。”
”怎么说?”
皆看了柯单一眼。“我还以为你早就想到了呢。”
“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什么。”柯单盯着他说道。
皆没有接这一茬,转而继续说:“咱们那三皇子藏了这么久,为何偏偏要在那时候在那个地方发出那么大动静?偏偏该在的人不该在的人又都在?到底是陛下把他派来,还是他引导咱们的皇帝派他来呢?”
柯单若有所思。
“你觉得他对那人说的话到底又是说给谁听的呢?那些事又是做给谁看的呢?”
“你再看看,他现身之后除了李家舒家还有几家开过门,又有几家关起门来磨起了刀。”
柯单意料之中的沉默。
”看着吧,坐在上面的的陛下甚至都可能活不到他回去的一天,而咱们的这一位皇子殿下只需要回去将皇宫清洗一遍,再处死几个弑君夺位的兄弟和叛贼,就可以在诸多大臣的拥护下不得不坐上那个位置,而咱们,只需要配合着把戏演好,在死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最后甚至接到一份救驾有功的奖赏。”
“你的意思是,给那东海岸来的人的令牌其实是给我们的机会?”
“不是给我们的,是给整个七风城的所有人。”
“你说哪些人会死?”
“我不是占卦术士,我不知道,但越是亲近三皇子的人越是必死无疑。”
“那我们要不要?”柯单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着急,还不到我们动手的时候。”皆手里摩挲着那块刻着李字的棋子淡淡说道。
“柯单,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不是我算出来的结果,我希望给我最后一刀的人,是你。”
“不需要你说。”
... ...
“如果你有自己的宇宙,就无需进入这片森林。”小乞丐站在一块石碑前驻足良久。据说很久很久以前,一个从东海岸来的陌生族类经过这片森林时,与这片森领领主的女儿邂逅,那女孩爱上了这个陌生人,却只是单相思,苦苦等待数百年之久却没能再见上一面,在离世前刻下石碑立于此,有人说是给他看的,也有人说给世间所有情场失意人看的。
关于是石碑上的这句话,民间流传有许多不同的解读和释义,“远水向远山,你不该经过这。”“你看到的浪漫与我有的不同。”“你带着你的宇宙从此地经过,从未看我一眼,森林却因此枯萎大片。”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一片树林而已。”
“你又懂什么呢?”小乞丐反驳道。
“你又在遗憾什么呢?”女孩反问。
小乞丐沉默了。
“遗憾的是那个时候不知道是最后一次见面。”
这片森林里寂静的有些可怕,正值夏日炎炎的时节,却听不到一声虫鸣鸟叫,若不是还有树叶间穿透出来的阳光,便有些瘆人。
两人走了一段路之后,小乞丐始终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自己,无论自己怎么走都仿佛逃不出那个视线,一开始以为是错觉,可越往深处走这种感觉愈是强烈,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森林...有一些古怪?”
“是不是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你一样?”
“嗯。”
“走吧,没事,只要咱不在这放火烧林它就不会把咱们怎么样,你第一次来这?”
“它?”
“就一个榕树精而已,准确来说,这片森林就是它的本体,你看到的每一棵都是它。”
“可那块石碑?”
“走吧。”少女第一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看着头顶上越来越厚重的叶子,前面的路开始越渐昏暗,小乞丐却反而越发自在,流浪的时候也只有到了这般晚上才容易偷到东西,这么黑的环境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只是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一直都在,属实让小乞丐有些发慌,就像以往偷东西的时候被路上的行人发现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只是大多数的人都只会盯着自己看一会儿,然后就出来拆穿或者看向别处不再搭理自己,而这种阴魂不散的感觉却是第一次。倒是这小姑娘,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可一想,正常的女孩哪会见到自己一个乞丐,牛都不要了就跟着自己。
忽然间,两人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处快速靠近,听声音像是两个人,小乞丐连忙拉着女孩就要爬到树上,小女孩却嘿嘿一笑,摇了摇头说不会,小乞丐一皱眉,这女的该不会是疯了吧,可又实在不忍心将她都在这,没办法,小乞丐只能一把将大剑扯出来握在手上对着那个方向,然后将她扯到身后,随着声音越靠越近,小乞丐的手心开始冒出汗来,举起了手中的剑,而那声音在隔着几根藤蔓后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只听见一个声音清了清嗓子后开口了。
“你们好,我叫李洞一,木子李,水同洞,天上一,恰好路过这里,没有敌意,所以,你们可以先把剑放下来了吗?”
说完才拨开藤蔓出现在两人面前,是一个瘦瘦高高脸上带着笑容的虎人和一个蒙面人,话虽这么说,可旁边的蒙面人早已经露出来小半截匕首盯着二人。
(后话)
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一女子终于鼓起勇气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回到家中,看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屋子,眼眶湿润,看到客厅里暗红的八仙桌上多了一封信,女子匆忙的走拿起那一封信拆开来。
致言浅:
不知从何写起,偏觉淡然,此心决绝。知道真相前的每一刻,我都爱你,可先觉入河,故言行举止如稚童执笔,蒙童过市,期间多有不足,望一笑带过,不要觉得爱情不过尔尔。若途中遇上恋人,万万不可在恋爱期间对过往存有依念,若心甚难控,则不可多有提及,若与人言语,谨言慎行,最不能留有痕迹。
与爱人生活时,不可复以往事为故事。少与他人耐心而狠话于亲近之人,不善,最寒人心。若是能遇上事事顺从姑娘心意而行之人,万事甚喜,当是多言。
与亲友交流时,当泰然处之,随心而动。若是碰上不良人,当是割袍断义,非割肉喂鹰,不可一呼便应,而后自怨自艾。与朋友相处时,不可拮据自我而求一“心安”,应当权衡取舍,尤为是自身难保。
世界本一片漆黑,你来时也未曾带着半片光亮。相处久伴,从感受强烈至自我安慰,从期待已久至如此便好,此间情绪更迭难言。可冬渐止,春已近,愿你心中无霾,轻扬眉,颔首笑。若无意外,往后的光阴长河里,有缘无缘都莫再见,姑娘,珍重。
恕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