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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大学伊始

盛夏炎炎,树上的知了嗡嗡作响,不绝于耳。树荫下,忙里偷闲的村里人席地而坐,时常可见赤裸着上身,穿着大裤衩摇着蒲扇嘴里叼着烟卷的不正形者又和哪家的婶婶嫂子大着胆儿瞎扯几句混话;也有三五成群的打着闲牌;或你一言我一语的扯着东家长西家短的;打牌打输了的有嬉皮笑脸心甘情愿地被赢了的人脑门上贴上白纸条的,也有烦躁地找绕在他们周围嬉闹的孩子们的茬的;耳朵有点背的老人有被故意在他身边嚷嚷的孩童惹烦了的,也就扬起手里扇凉的蒲扇向玩童身上一拍,喋喋地说:"去,去,去,小兔崽子,滚远点闹去,你二伯说什么我都听不到了。"然后这顽童朝他做个鬼脸悻悻地走开了。高考分数线已经出来了,我刚刚二本线超几分,但是至于到底能拿到哪家大学的通知书心里一直没有底儿,我便一直窝在家里,焦灼不安地等待着...。这时父亲骑着自行车从镇上下了班回家,经过那群纳凉的人。这时志霞婶子迎着父亲说道:"刘震啊,你家二丫头可真厉害,这回大学是稳把的了吧?等通知书下来可得请大伙喝喜酒啊!"父亲急忙下了自行车,却一本正经地说:"虽说是考上了,这不通知书我今儿也领到了,哎,这学费可是贵死人啊!"边说边又摇了摇头。人群里争着要看录取通知书长的是啥样子,拦住父亲不让走。赵二伯也起身来冲着父亲嚷道:"你这熊孩子,我看你就是说恣话,我们大伙你说谁家的孩子若真是像你家二丫头那般出息了,别说没钱就是摔锅卖铁啥学也得上,就是累死了也心肝情愿了,哼,你还不高兴了!:"就是,就是的啊,刘镇长,我们村东里谁不知道你家是属一属二的富裕户,整个村里可就是你家第一个买的电视机呢?谁又不跟你借钱,苦穷啥啊!?"人群里这么附和的说道着,父亲不由地又笑了起来,把通知书从包里拿出来了。:"不...不...得了..了,苏苏什么医学什么..."冯结巴第一个抢到手,爱不释手,兴高采烈的念着。赵大狗用手拍他一巴掌脑门,夺过通知书,说:"结巴你滚犊子吧,省点劲吧,话都说不成句,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还配看这个。" 父亲与那群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赵大狗又猛地干咳一声咽口唾沫争大双眼,原本就圆圆的黑白相间的双眼球似乎要跳了出来,一本正经地又抑扬顿挫地用普通话高声读道:"刘春柳同学,您被苏州医学院九六级临床系录取,特此通知!"大伙儿争相传看,啧啧称叹..最后父亲在一片羡慕与赞美声中回了家。

通知书下来的当天晚上我悲喜交集。看着父亲并没有多高兴的反而有点严肃地表情,我就知道学费一定不少,而且超过了父亲的想象或者是他的能力范围。父亲一直在抱怨我为什么当初不听他的话如此一意孤行,烦躁地高声说着:"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不听话,不孝顺的孩子!"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觉得他一直没完没了的啰嗦,简直是烦死了,竟然顶撞了他,还语到:"我只是想上我自己喜欢的学校罢了,怎么就不听话了,又哪里不孝顺啊!"啪一个巴掌扇过来,父亲竟然打了我,我捂着发红滚烫疼痛的脸,一路哭着跑出家门,跑向奶奶家,奶奶温和的抚慰着我,说:"你爸的脾气就是那样子,一个爆脾气的人,倔脾气上来了,打人骂人他还能控制了自个,傻孩子你哪里还敢顶嘴呢?"我依然不解气闷,竟然又当着奶奶的面骂道:"哪里做爸的这样子啦,太狠了,奶奶...。"我依然呜呜地哭着,:"他不是我爸,他就是狗东西生养的,无情无义。"奶奶不气也不恼依然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发说:"傻丫头,你爸是狗东西生养的,那我是什么,你又是什么!可别再说气话了,你爸平时对你不都是挺好的,你看看别人家的爸哪个像他平日里对你那样的细致呢?你可不能一棒子打死人。"这时就听见爸在西边隔着墙头高声喊我的名字,奶奶出了屋,就听见她站在院子里对着爸说:"毛孩啊,不是我说你,你那脾气何时能改改,今晚小柳在我这睡了,你赶紧栓了门睡了吧。"父亲的确就是这样的脾气,第二天他就好了,照旧做好三餐饭菜给我和妹妹,让我不要老在家窝着,出去找找同学玩玩,仿佛不曾发生什么事情。莉丽没有考达分数线,薇薇虽然自我感觉良好,但是结果只够徐州一大专院校,意想不到的是杨帆他竟考去了哈尔滨工业大学,我想和薇薇一样考场发挥失常了吧。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彼此也就没有再主动去谁家,都以后再联系吧。

八月中旬,父亲在镇上摆了几桌宴席答谢亲朋好友的慰问与红包,慢慢地我第一年的学费似乎是够了,因为父亲脾气变得越来越好,我能够感觉到他心情明快多了。不知不觉开学报道的日子就要来了,我越发激动与兴奋起来。父亲更加忙碌起来,他带着我和妹妹去了趟远门,我们姐妹俩儿第一次和父亲做上火车去了连云港,他给我买了一双牛皮鞋,圆圆的鞋头,平平的跟,走起路来很舒服,当时觉得很潮流的感觉,其实当我穿着它走进大学校园的那一刻,我才发觉它真的是很土。开学前的二天,下午父亲从镇上下了班,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大布箱子,一进门就叫道:"春柳,快来看啊,我给你拿了什么?"边说边打开那个大大的箱子,里面有一身浅绿色的军服一样的上下衣,还有一件军绿色的毛呢外套。:"奥,爸,这三件套都是军装啊,我可不能穿着它们去大学报道,那成什么样子了?"父亲却坚定自信的说:"其实它们不是正经的军装,就是样子有点像而已,所以穿上它根本不违法违规啊!你先穿上它们试试嘛。"妹妹也在一旁附和:"小姐,你就听爸的先穿给我们看看嘛。"结果当我穿戴一新从里屋出来后妹妹与父亲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异口同声地叫到:"真好看。"是嘛,果真?我纳闷着在穿衣镜里一看,确实气质不一样了,很气派的感觉呢,而且我也喜欢这颜色。:"就穿这身?"我望着他们俩,:"当然啦,九月可以穿长袖长裤啊,而且九月过后就天渐凉了,特别是这件外套毛尼料子可是上上等的,是服装厂厂长亲手送的,我给他们做账查补出多少漏洞,减少他多少经济损失呢,你爸我才不白拿人家的,咱不占任何人的便宜。"父亲斩钉截铁地说着。父亲往箱子里塞塞这个又拿上那个,一会儿,箱子就鼓鼓囊囊的了。他的腿脚不好,这么重的行李箱,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车,下了火车还要走一段路呢,所以就找来三十来岁的身强力壮的瞿明舅爹一起送我。

坐了一夜的火车,第二天东方既白,苏州终于到了。一下火车,初秋的清晨里太阳公公的金边额头从东方灰白色的帏帐里露出来。柔风里感到一丝清冷,我穿上那件绿色的毛呢外套。车站外满是叫卖早点或者接拉旅客的吴哝软语。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真真就冲着这一句话与我听不懂的这些吴哝软语我就痴迷上了它。中高层楼房林立,柏油街面干干净净似乎没有一片纸屑也没有一丸污泥,高大宽阔的公交车与红黄绿蓝黑白不同颜色的出租车和私家小轿车在路上欢快地跑着。街道二边的商铺刚刚开了门,还没有生意进来,里面商品琳琅满目,各种颜色款式的真丝绸缎旗袍,美丽极了!还有大小与式样不一色彩斑斓的丝巾悬挂着,耀眼极了!“蜀桑万亩,吴蚕万机",姑苏果真也是丝绸的故乡!我像个刘姥姥进大观园似得觉得一切都那么新鲜刺激。坐在去学校的公交车上,突然窗外不远处的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映入眼帘。细数九层,砖红色的塔身,周边似乎是木雕的檐,各层檐身的边角对称的耸出,额外俊秀。这宝塔一定是个古建筑吧,它孤独地耸立在现代建筑周围,越发觉得它苍美独秀,苏州城越发神秘美丽起来了。

一进学校大门一面巨大的石屏正对着校门口,上面白求恩大夫身穿白大褂面带微笑栩栩如生,旁边红色的大字"精益求精,救死扶伤"。一个宽大的操场,周围桂花的清香迎面扑鼻而来,操场的围栏每隔十米八米就挂着红色的彩绸,上面写着醒目的粗黑大写"热烈欢迎九六级新生,加油!","欢迎新同学,加入我们的苏医大家庭!"...。操场四周那挂着一串串淡黄色桂花的树林丛里一排排红或灰色砖瓦砌的教学楼显得庄严而肃穆。一群群学生或倚在操场的围栏说笑着,或急匆匆地走在路上赶去教室或者图书馆。隔着窗玻璃教室内坐满了上课的学生。根据校园里的指示标志与报道名单上的说明,在学生会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我和父亲连同舅爹一起穿过了学校后门,走出长长的石板路胡同,再拐弯穿过一座石桥。石桥下的水清绿色的,一群群红色的观赏鱼儿在游着,这石桥下的水沿着校园的一侧一直流向前大门方向。过了石桥,上了几级台阶,再穿过一条宽大的马路,就来到了苏医的宿舍区。同样欢迎新同学的红色绸条挂满了宿舍区,根据报道名单我们来到了女生宿舍楼1号楼二楼201室。门是打开的,屋里已经站着好几个学生的家长,有的在忙着整理衣物,有的在打扫床铺,有的就呆呆的站着看着。父亲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同学们都好啊,早我们到呢,老家都是哪儿啊?"其中一位个头稍比我高,高挺的鼻梁,鸭蛋脸儿,皮肤白白的,嘴唇红润饱满,标准的美人儿,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笑着说:"叔您好,我是湖南人,叫俞庆。"她的上铺正猫着腰收拾着床铺,小巧玲珑的身材,一对黑黑的辫子垂在瘦瘦的肩头,皮肤与我相似,亚洲那种典型的黄皮肤,细看却稍比我黑,抬头冲我笑着,圆圆的小脸一双很深的酒窝儿,一双会笑的大眼睛,热情的望着我,边说道:你好,我叫靳小邬,来自江西赣州。"在她的对面上铺的也是小巧玲珑的个头,一头黑黑的自然卷发非常可爱,樱桃小嘴,皮肤白皙,戴着一副金丝镶边的近视镜,给人一种文静聪慧的感觉。我同样朝她点头微笑着,只听她说:"你好,我贾梅,来自兰州。"她的下铺,中等身材,黄皮肤,鹅蛋脸,双眼皮大眼睛上一对睫毛又黑又长,只看眼睛感觉像个新疆姑娘,她轻轻言语道:"我赵萍,来自扬州。"自古扬州出美女,怪不得那双眼睛那么独特。她的对面,是一个皮肤稍白,和我一样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的女孩,戴着一副蓝边框眼镜,给我一种稳重成熟的感觉,她也笑着冲我点点头道:"我是无锡人,叫我凌琳吧。"她的声音很甜美柔和。我环视完一圈,最后向大家介绍了我自己。此刻父亲与她们的家人在屋外门口也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什么。我的床铺在里面靠近窗口的那张,但是很奇怪,我的上铺是空的。就在我纳闷的时候,这时候就听见一个甜甜嗲嗲的声音:"不好意思,叔叔阿姨,让一下奥。"堵在房门口的家长们纷纷让出通道。就见进来一位身穿鹅黄色连衣裙,身材高挑步态盈盈,明眸皓齿,细腻白肤的闪亮的姑娘。我傻傻的望着她,她就这么轻盈的走了过来,将背后的双肩包取下,含笑对我说:"对不起啊,麻烦您让一下我放一下包。"我连忙的回道:"奥,好的,好的。不过你怎么就只拿一个小包啊。"就见她抬起头环视一周,又是甜甜嗲嗲的声音对大家伙说道:"姐妹们,大家好,我叫冯瑶瑶,我家就在苏州,有时候我可能回家住,但是你们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找我好了,大家互相关照啊。"我们齐声回答好啊,在她的带动下,我们一会儿功夫就互相熟悉了。据瑶瑶说我们班级一共60人,男生39,女生21个。她笑着说男女比例还算是好的,你们知道影像系的嘛,听说有一个班级女生就五六个,严重失衡啊,不过可是珍稀保护对象啊!又说我们班级里有几个男生还是比较厉害的,第一志愿北大清华那类的院校就差那么点然后被服从进入我们班的呢。小邬说:"是嘛,这么厉害,都是谁啊!?你怎么知道的呢?"瑶瑶神秘兮兮地说:"以后你们就自然知道了,我是班委会成员啊,知道的自然比你们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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