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幽静的红色砖墙实验楼的一楼,走廊
里洁白的墙壁二侧每各十几米悬挂着漏出微弱黄光的壁灯。即使是白天,长长的阴暗的走廊里,那些被透明的玻璃镶嵌在二侧墙壁里的大大小小的人体器官与病理组织陡然增加了一种
阴森恐怖的气氛。整个实验楼混杂着福尔马林 等各种化学试剂的味道。
我们班同学着一袭洁净的白大褂,三五成群的陆续从这条走廊走过,然后只需要穿过一个高高的拱形门便可达到属于各班的实验教室里。
我和小邬落在后面追跑着,“大部队”还是早没了踪影。我们俩不由地紧紧地手抓着手走进了这条该死的阴森的走廊。大大小小的玻璃璧橱里泡着的心肝肾脑还有各种畸形的病变了的组织器官,像幻灯片一样逐一的强行在我脑海里播放着。 灰暗的死一般寂静的走廊快走过了一半,我们依然屏住呼吸,似乎能听到各自“砰砰砰”快速的心跳声。小邬突然“啊”地一声尖叫 ,一只惨白的大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落在紧挨着我的她的右肩上。我们俩吓得呆立不动,几乎是同一时刻缓缓地从那只手向后上方凝视,就见一道耀眼的强光下一根血红色的长舌伸向我们…。“鬼啊,救命啊”我们尖叫起来本能地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哈哈…哈哈,俩胆小鬼别跑、别跑了,是我呀!”我们闻声驻足,定睛一看着一身白大褂的欧阳奋强闪电侠似地跑到了我们身边。他还一脸“意犹未尽”地咧嘴狂笑着,小邬“气急败坏”地挥起她那双小手朝他宽阔地胸膛一阵猛打道:“讨厌、讨厌,讨厌鬼,你吓死我们了。”
欧阳奋强猛地抓住她的手,说道:“我的小邬妹该打够了吧,瞧,这个小手电筒送给你们了。”说着一只手伸向白大褂口袋,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手电筒,“嗒”的一声打开开关,照着自己的脸,吐出大长舌头、两眼一翻朝我做了个鬼脸后递给我道:“给、拿着,这个挺好用的,别看它小,光线又强又远,以后就是走在停尸房附近也不用害怕了。”我看他紧抓小邬的那只手还没有要松开的样子,刚刚他甜甜的“小邬妹”的叫唤声竟久久不能从我的听觉里消失。此刻我对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厌烦感,我面无表情地冷冷道:“谢谢,我们不需要。”谁知小邬敏捷地伸过小手一把接住,对他调皮地挤眉弄眼道:“哼,就拿这小东西“贿赂”啊,算了,全当将功补罪了。”
陈老师依然穿着那件遗留些许陈旧血污的白大褂,站在教室正中间环顾大家说:“上节课我们播放了关于家兔的输尿管和气管插管的详细操作步骤,每步操作必须要注意的细节和注意事项大家昨晚又看书复习了吧?”我们齐声答道:“复习了。”陈老师又道:“那好,我就不浪费大家时间了,现在同学们自发组成10人一组,每组六人,这节课我们实战练习气管插
管了。”
我们一阵骚动和窃窃私语,大家自发的以宿舍七人为单位自动站在一起,这样男女生每个宿舍就各多余二人站在那儿别显多尴尬,我和小邬也成了我们宿舍的多余者了。此刻老师
高声笑到:“同学们这样不妥嘛,男女分配要均
匀些,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说完他一一指定
调整好组员后,又说:“这屋里十个兔台,每组
一个,现在各组派二个力气大的男生出来给我抓兔子。”片刻功夫十只可爱的白毛兔子被抱进屋来。
操作兔台边上放着手套、注射器、药物、手术钳、血管钳等。各自将兔子称好重量记录好之后紧张又激动地兔子实验开始了。
我们组二个男生一个抓住它的前腿一个
拖按住后腿,小兔惊恐地竖着二个长耳朵,瞪着火红的圆眼睛,嘶嘶叫着,身体不停地扭动着,四肢还想挣扎着,一根根洁白的绒绒的细毛不时从二个男生粗大有力的手缝里脱落出来,其中一个男生是我的老乡陆旭。他着急地用家乡话冲我吼道:“春柳,愣什么呢?快点拿麻药给小邬啊!”此时俞庆用酒精棉球擦拭兔耳缘的比较清晰的静脉,小邬手拿注射针。我慌乱地拿起乌拉坦结结巴巴低声对小邬道:“兔、兔子,5,5.5,乌拉2、2250g,你、别、别用多了。”
小邬手指轻轻地弹弹血管,缓缓地注射了。俞庆和另外一个男生低头观察兔子,齐声说:“角膜反射消失了,呼吸减慢了。”其他二个组员夹捏起兔子的皮肤说道:“没有疼痛感了,肌张力下降了,别打了。”
这时我环顾四周,无辜的兔子们四肢和头颈均被稳妥地固定在手术台上了,班长那组已
经开始小心翼翼地分离到皮下组织、背侧结缔
组织、食管…,欧阳奋强手持手术刀轻松灵巧地
在甲状软骨下3-4cm软骨环处将要切口了。”我
们组大大地落后了。这时听到“啊”的一尖叫,黄蓉又叫又跳地抓住郭峥的衣服低头躲
到他身后,她那组可怜的兔子鲜血突然从脖子喷溅而出,溅落在主刀操作者顾兰的手上、胳膊上、还有紧贴在小兔子身体的黄蓉洁白的大衣上。陈老师走过来说:“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动作一定要轻柔,一定要全神贯注的小心,只要损伤颈部血管轻者渗血影响手术野,手术难度增加,严重的颈动脉断裂导致兔子失血性休克死亡,手术就失败了嘛!?你们这组撤了吧观摩其它组的,留下一个处理下手术台。”
一会儿陈老师指着欧阳奋强说:“嗯,这组表现很棒,这个倒T切口做的很漂亮,手术野也基本没有渗血。可以了,你们沿耳缘静脉注射空气做处死这最后步吧。”就见欧阳奋强兴高采烈地拿起10ml注射器,毫不犹豫地向躺在麻醉之中的小兔子耳缘静脉快速地注入了空气,他杀死它没有一丁点儿的犹豫、同情或怜悯吗?!那些女生还说他有爱心,家里养了很多小动物,我此刻觉得他家里养的那些小动物就是被他用来虐待满足他不为人知的残暴欲望的
吧?!还爱心,哼,怕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狠人!我这么想着,又见他热情洋溢地指着死去的小兔子一边笔画着一边凑近顾兰的耳畔双眼放光似地说着什么,他对她凑地那么近,显地那么亲切,这什么人啊!我竟然又一阵莫名地郁闷与气愤起来!
家兔动物实验结束之后就又是病理学了,原本我想把上周他借给我的笔记本当面还给他并好好向他道声谢,还把他给我的那块淡紫色手帕洗了又洗,晒好叠好,一连压在我的枕头下好几天,这样看起来更加平整洁净。现在我手里攥着那本笔记本连同那块手帕不知如何是
好。我将手帕夹入笔记本里,我嘴里反复喃喃
自语“给你,你的东西还你”然后我就可以转身
就走,这样不好,有点太过生硬了,不行,“笔记本我用好了,谢谢啦,还给你,还有手帕, 谢谢你”,这样是不是话太多了,也不好。
正在愁眉不展的时候,他大踏步地向我走来,又是那样分外夸张的笑容,我拿着他的那二样东西竟然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足无措地呆立那儿。他走近我笑容可掬地说:“你嘀咕什么呢?怎么不走啊,别又占不到好位置了。”我脸唰地红了起来,鼓起勇气把手里的东西向他怀里一推道:“给、给你”,便逃也似地跑了。我可以想象身后的他此刻肯定郁闷不解极了,我对于他来说肯定也是“怪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