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了珩公主,可是这一切什么也没有改变,我去求先帝,求他放过裴氏,我在心里过了万千遍自己要说的话,我想了万千种可能,却不曾想到我根本见不到先帝,他被梁王软禁了起来,这天下早已不是李家的天下了。就在我明白过来这一切的那一天,我想出宫,却在宫门口被拦了下来,梁王,朱全忠,真是笑话,先帝赐名全忠,真是天大的笑话,他拦住了我。”
她低头喝了口茶,举手投足间,大家之气展露无遗。
“他拦下我,阴阳怪气说道:‘公主这是要去哪呢?如今你外公一家已犯下滔天大罪,罪无可赦,今日问斩,皇上对你宠爱至极,不忍连罪于你,你不再宫里好好呆着,这又是要去何处?’。 当时我脑袋直接炸了,脑袋里反复回放着那句‘今日问斩’,我突然疯了似的向他冲过去,拔下头上的簪子,真的是想将他置于死地,只是这怎么可能呢,这个仅仅只是一个富农家的佣工之子能从那么低贱的位置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哪是这么容易就被杀的,我被他制止了,然后他派人将我托回了寝宫。”
她的面目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一会儿狰狞慢慢淡去,渐渐变成了万念俱灰。
“那日,整个长安的人都在忙着搬家,所有的人都得离开那,人们忙着感叹从此要飘零,当然,所有的贵族世家都在惶恐不安。谁知道下一个被灭门的会不会是自家呢。我根本没办法出去,整个皇族的人被聚在一起,由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说是保护,其实是什么,大家都知道,所谓的皇帝,天之骄子,如今也只能看着那些士兵在自己家里收罗,然后放火烧了。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我真的没有办法,真的无能为力,我十分不孝,连为父母收尸都不能做到。我也十分懦弱,我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报仇的好方法。只是连我没有想到,贤妃会自尽,先帝赶到时斯人已逝,留下遗书一封,求先帝保珩公主周全。似乎是因为没什么感情,贤妃逝世我并没有多难过,只是为母亲和姐姐高兴,至少,贤妃是真的爱姐姐的,也不枉姐姐这一世孝顺了。”裴畅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会儿,站了起来,走到窗口,背对着我,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也不说话,一直盯着窗外看,好似一眼就能看到那日长安城里的场景。
其实我能想象到那日她的无助与无奈,可惜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感同身受本身就是一个假设性说法,有道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世上哪有什么完全相同的东西,那更何况是人呢,并且我似乎连人也算不上。她转过身来,拂了拂袖,再次坐了下来,斟茶两杯。
“这些事情才过去没多久,现在想想,竟感觉过了一辈子之久。”裴畅感叹道,我在旁边也听得唏嘘不已,自我醒来这段时间,似乎也过去了许久,可是我更可悲,才刚学会怎么开口说话,怎么幻化成形,那么长一段时间我只能看,不能开口,将所有的疑问都牢牢记住,如今能开口了,自己却不知从何说起从谁问起了。想来一会儿还得去一次地宫,也算是给唐卿一个交代,顺便告个别,总觉得以后如果再遇见,那会是很遥远的事儿了。
裴畅低眉抿茶,看见现在这样的她,听见这一切的事情,我反而不知道现在的她要干嘛了,至少在言语之间我并没有感觉到她现在还有多少复仇之心,那她到底要这个名不副实的公主之位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