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大齐京都被楚军占领的喜讯,大楚皇帝刘谦兴奋地无法安眠。
他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留守平州的兵马,护着自己即刻向大都进发。一路上马不停蹄,争分夺秒,终于踏进了属于自己的京城。
来到大都城下时天已黄昏,刘谦难掩兴奋之情。着人传定北王关羽速来觐见。
关羽对皇兄以近乎神奇的速度赶来大都也是颇为惊诧。但既然皇兄下达了口谕,他也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带着手下的一队护卫奔出了城门。
二人相见,刘谦面色红润,哈哈大笑着乐的合不拢嘴,伸开双臂亲热地使劲拍打着关羽的双肩,对他极尽誉美之辞。
紧接着,他催促关羽头前带路,他要连夜入主皇宫。
一路之上,关羽简要介绍了大都目前的状况以及对皇宫内部人员的处置。刘谦双眼放光,连连颔首。
他转头对紧随其后,少了一条胳膊的毛忠说道:“宫内的太监、宫女明日全都赶出去,这些人中难免有个别死心塌地,忠于前朝的恶奴,不得不防!嫔妃么,待寡人一一过目后再做定夺。”
他转脸又对关羽言道:“六弟,明日将前朝朝臣一律缉捕入狱,能杀的都杀了吧!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这些酒囊饭袋都是亡国之臣,留着不吉利。等你二哥来此之后,让他重新为寡人选贤任能。”
关羽闻言微微一愣,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原本幽深宁静的皇宫门户大开,四处灯火通明,仿佛敞开了怀抱,迎接它的新主人。
一行人簇拥着刘谦,率先来到了前朝皇帝与朝臣们议事的大殿。这里十分宽敞明亮,几根两三个人都无法环抱的朱红色巨柱顶天立地。中间的空地上,就算同时站立二百个文臣武将也绰绰有余,一点都不会显得拥挤。
见圣上意气风发,笑逐颜开。紧随其后,曾经冒死守护圣驾的禁卫军统领毛忠内心也十分欢喜,跑前跑后,完全不顾旅途的疲累,一会儿脑门上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乖乖,这就是传说中的金銮殿吧?那几根柱子太过高大,这空间足够使了。”毛忠只顾着东张西望,啧啧称奇,没在意脚下,他已经走到了刘谦的前面。
刘谦面露不悦之色,但当着众人,也不好即刻发作。更何况毛忠曾经以命相救,忠心耿耿。于是他只是咬牙耸动了一下自己枝杈分明的扫帚眉。
毛忠突然眼前一亮,他三步并做两步地抢先迈上台阶,来到宽大的龙椅宝座前。
毛忠先是用一只袖子低头弯腰来回擦拭了几下,继而他忽发奇想,或者说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弦。
趁着皇上高兴,他打算和大家开个玩笑,逗圣上更加开心。
只见他扭身稳稳地坐在龙椅上,抬起仅有的一只胳膊,故作严肃地说道:“众爱卿免礼平身。”
正走上前来的众人果然哄堂大笑。
毛忠扭脸望着刘谦讨好道:“陛下,这龙椅倒是足够宽大,只是卑职替您试了一下,有些太硬,回头给你加个软垫,定然舒服许多。”
没有人注意到:刘谦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笑容。
此刻他更是脸色铁青,怒不可遏地竖起两道扫帚眉,大喝道:“大胆狂徒,欺君犯上!来人,将他即刻给我拿下,拉出去斩首!”。
众人陷入一片愕然。刘谦怒气冲天地扭身说道:“都聋了吗?何人敢抗旨不尊?!”。
毛忠目瞪口呆,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刘谦不为所动,转身负手而立。
毛忠原先的两名手下只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将毛忠按倒在地。
毛忠将乞求的目光投向了定北王关羽,因为这里除了大楚皇帝,也就他这个定北王爷官爵最高了,更何况他与圣上还是结拜兄弟。
关羽轻轻叹了一口气,冲刘谦施礼后劝道:“圣上,念毛忠初犯,况且是无心之举,且饶他一命,重重责罚,好好教训他一顿便是了。”
众人见定北王爷开口了,连忙齐刷刷跪倒在地,一起为毛忠求情。
刘谦依旧头也不回地负手而立,鼻中冷哼了一声道:“尔等免礼平身,从此刻开始,胆敢为他求情者与之同罪!”。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大殿之上原先喜庆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都无奈地爬起身来,垂着手低头闪至一旁。
毛忠最终也未能保住自己的脑袋。
当晚,刘谦就在原先大齐皇帝的寝宫中住了下来。
陪同刘谦自平州一起赶来的,还有身边几个体己太监。他们很是尽职卖力,次日天不亮,他们便起身四处查看,挨个打扫庭院殿堂。
负责打扫金銮宝殿的一名小太监行至龙椅前时猛地呆住了,他使劲揉了揉双眼,惊愕地望着龙椅上盘踞着的一团金灿灿、软绵绵的不明物体。没错,那一定是人类的大便!
小太监跟头把式地报告了老太监,这位太监的头儿果然经验丰富,临危不乱。
他首先吩咐诸位太监不得声张,然后命人把那一团天外飞翔悄悄清理干净,同时刮下一小坨保留证据,以备日后能及时破案。
太监们皆噤如寒蝉,昨夜因为龙椅已经死了一个人,此事若再让圣上知晓,还指不定会再死多少人!砍脑袋的鬼头刀更无法确定将会落在谁的身上。
老太监思前想后,寻来了一位平日与自己关系密切,完全可以信赖的一名随行太医。当着他的面打开了一个包裹严密的小纸包。
太医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坨金黄色的米田共。
他抬头眯起双眼,一脸不悦地低声问道:“公公您这是何意?”。
老公公急切地附在他耳边低语道:“你我交情深厚,我才敢告诉你:此为罪证,请你来就是看看能从中发现什么线索。”
太医见那太监一脸真诚,不像是恶作剧,便也严肃起来,用一根小棍拨弄了一下,又凑鼻子靠近闻了闻,就差挑起一块填进嘴里品尝了。
忽然,他眼中亮光一闪,兴奋地低语道:“有了!”。
老太监惊喜异常,连忙凑上前去问道:“果然是神医!这么快就发现了端倪?”。
太医微微一笑,抬手轻捋胡须,故作高深地开口道:“此人年富力强,年纪应该不超过三十岁。胃口极佳,消化的也挺干净,而且不怎么挑食。属于气血两旺,体健无恙之人,当是个壮年男子。更重要的一点是:此人能在守备森严的皇宫中来去自如,必定身怀绝技,武功了得!”。
老太监愣了愣,太医之言乍听起来有些道理,但仔细一想:这说了等于没说!
他的心头瞬间便有上百只雪白的羊驼结伴飞奔而过。
他咽了口唾沫,再次小心翼翼地叮嘱道:“此事到此为止。注意千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更不可让圣上知晓,否则你我人头不保!”。
见太医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老太监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京城大都的空气忽然紧张了起来,大街上随处可见一队队手执刀剑的兵卒,来回奔跑着缉捕前朝罪臣。这些大齐的重臣们早已登记在册,抓捕起来毫不费力。
李景澄前来拜访关羽,当面直言道:“兄台怎么忽然令属下此时对前朝的大臣们动手了?”。
关羽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此为皇兄圣旨,不敢不遵啊。”
李景澄皱着双眉想了想,嘀咕道:“那你也不劝劝圣上,前朝大臣也要甄别之后再做打算,有的人确实该杀,有的人弃之不用也就罢了,何须统统关入大牢?”。
关羽站起身来,轻叹一口气说道:“圣上初来乍到,一路劳乏,昨夜因为一些小事很不开心。我劝贤弟此时也不要急于去招惹他,免得无端引火烧身。皇兄说了,这些亡国之臣留着不吉利,待石太宰抵京后你们一起重新招贤纳士。”
李景澄叹道:“今晨从皇宫之中被赶出了不少太监宫女,在宫门外哭哭啼啼。我等立足未稳,动静闹的太大,只怕引起人心慌乱,小弟更担心别有用心之人趁乱作怪,起兵闹事,那就麻烦了!”。
关羽抿着双唇思索片刻,开口道:“景澄贤弟大可放心,城外有我数万驻军,程宏卓的旧部正在打散重编,他绝对没有那个胆量再生事端,否则也不会乖乖归顺了。这得来不易的天下太平,本将军是不会任人轻易破坏的!”。
李景澄又叹了口气,说道:“小弟听传闻平南王与马家军攻陷泰州之后,大开杀戒,屠城十日。亏着关将军提早攻占了大都,否则大齐各州府的守军惊恐绝望之下,一定会拼死抵抗的!。”
关羽吃惊道:“竟然有这种事?石太宰不是一直在马家军中督战吗,为何不加以拦阻?平南王一定是杀红了眼,才会无所顾忌!此事如让皇兄知晓了,我看够他唐万年喝一壶的!”。
李景澄抬头望了关羽一眼,苦笑道:“圣上早已知晓了,并未有任何的表态。将军以为发生这么大的事,石太宰和平南王能不上奏吗?”。
关羽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