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严老将军率大军出征的吉日,大齐皇帝李弘基亲自到城门外送行。
敬完天地之后,他又饱含深情地向严老将军敬酒,低语道:“老将军,我大齐中兴就全仰仗您了!我祝你们早日凯旋而归,到那时,寡人要亲自为老将军牵马坠蹬!”。
严老将军被感动的双眼垂泪,连忙俯身跪倒在地,高声道:“圣上皇恩浩荡,微臣就是拼了这一把老骨头,也要为圣上荡平红巾乱匪,保我大齐中兴,让天下黎民重新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李弘基连忙弯腰将他搀起,严老将军颌下银须飘舞,他自信地望了一眼身后斗志昂扬、盔甲鲜明的众将士,又抬头眯起双眼望向尘土飞扬的官道,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怅然若失。
李弘基奇道:“老将军可是还在等什么人?”。
严老将军连忙躬身施礼:“不瞒圣上,老夫确是在等了一个人,他曾答应过我大军出征前能赶回来的。也许是被什么事给耽误了吧!不过不妨事,也许他会追上来的”。
欢送的锣鼓声中,护国新军迈着整齐的步伐,踏上了剿灭大楚的征程。
几乎与此同时,数千里外的草原上,战马狂奔,刀光凛凛。联军在巴尔斯大汗的亲自指挥下,正在与拼命抵抗的突尼族武士展开一场血战。
连续顶住了草原联军的两轮攻击,突尼族有限的人马有些吃不消了,无论从体力上还是精神上都严重打了折扣。
苏哈眼见己方的人马疲累不堪,只得渐渐缩小了防御范围。
巴尔斯眼见对手渐显疲态,当即下令后续人马全线压上,不给对方喘息之机,充分发挥联军人马众多的优势。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昨日还在一起说笑的族人,此刻一个个血肉模糊地栽落马下,永远停止了呼吸,苏哈的双眼变得通红,他近乎疯狂地咆哮着,拼命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但联军的人马如汹涌而来的洪水,越杀越多。仿佛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苏哈很快便身陷敌军的包围中,联军的几员将领同时向他发起攻击。筋疲力竭的苏哈满头大汗,仍紧咬牙关拼命抵挡,但身体上接连中了几刀,伤口处鲜血直流,很快便将战袍染成了一片血污。
一匹战马飞快地冲上前来,马上的巴尔斯大喝道:“留他性命,我只要活的!”。
苏哈虽然没有见过联军的汗王,但他听到此人以命令的口气对手下发号施令,正在与他搏杀的那些将领们又都听命于他,便知此人来头不小。
他大喝一声,抱着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决心,用尽最后的力气,挥刀朝着巴尔斯直冲过来。
巴尔斯不慌不忙地举刀相迎,双刀相碰的那一瞬,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手举刀的手臂微微发抖,显然体力已经接近极限,整个人也看上去精神恍惚,动作迟缓,俨然已成了强弩之末。
你来我往格斗了几十个回合,巴尔斯冷不丁瞅个空子,欺身上前,抡起刀背狠狠砸在了苏哈的后背上。苏哈口里吐出一股鲜血,又在马上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这才无力地栽落马下。
没等他爬起身来,十几把带血的弯刀便团团将其围住,如果不是巴尔斯提前下达了命令,此刻他的头颅恐怕早就告别了脖颈,不知翻滚到哪里去了。
七八个联军的兵卒翻身下马,猛扑了过来,用膝盖狠狠地顶住他的后背,三下五除二便将他绑了起来。苏哈拼命挣扎着扭动身体,情急之下张开大口朝捆绑他的一名士卒的手腕咬了下去。那名士卒吃痛之下惨叫了一声,挥舞着另一只拳头“嘭”的一声重重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苏哈两眼一翻,便昏死了过去。
巴尔斯在马上望了一眼前方,对寥寥无几落荒而逃的突尼族武士视而不见,传令鸣金收兵。
一名将领驱马上前禀报:“汗王,还有数百负伤倒地,动弹不得的突尼族人,该如何处置?”。
巴尔斯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将他们集中在一起就地斩杀,将人头都堆起来,让突尼族人知道知道与我联军对抗的下场!”。
朝格苏力德正在帐中与几位长老商议再去寻找部落外援的具体步骤,几位浑身是血,满面泪痕的部落武士跑了进来,向他当面哭诉了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苏哈呢?他人呢?”震惊的朝格苏力德声音发颤地问道。
那几位大眼瞪小眼,没有人能说清苏哈的去向,他最终是死是活。
朝格苏力德两腿一软,眼看就要栽倒。几位部落长老连忙上前将他扶住,半天他才算缓过劲来。
一位长老含着泪说道:“朝格苏力德首领,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仗再打下去,我们突尼族人也会像喀特斯部落一样,永远从草原上消失!不如……我们乞和吧!”。
另一位长老吹胡子瞪眼地望着他吼道:“住口!哪怕我们突尼族人拼到最后一个倒下为止,也绝不能向联军低头!”。
朝格苏力德吃力地张开双眼,虚弱地摆手道:“你们都先别吵了!先派人返回战场,寻找苏哈,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音未落,刚刚睡醒得到消息的旭日干拎着大铁棒匆匆走了进来。
“苏哈,苏哈他回来了吗?”旭日干声音急切地问道。
见没有人回答他,又低头看到突然之间就仿佛苍老了许多,暗自垂泪的朝格苏力德,他顿时双眼充血地咬牙道:“我现在就带领一队人马去找他!和联军那帮畜生们拼了!”。
正打算转身离开大帐,朝格苏力德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说道:“旭日干,你只需去找寻苏哈,其他的问题等回来后我们大家再商议。切不可一时冲动,再中了联军的圈套,那样我们就彻底没指望了。”
旭日干眼圈一红,咬着牙含泪重重点了点头,便如一阵疾风似的匆匆出了大帐。片刻,便传来战马嘶鸣,蹄声也渐渐地远去了。
隆隆的炮声在飞虹关的城头炸响,碎石横飞。
韩世忠俯下身子,和将士们一起躲在城垛之后,等到炮火停歇,关下杀声四起,他才直起腰来,伸长脖子向下观望。
密密麻麻的红巾军将士扛着云梯,举着大盾向城头扑来。
韩世忠不慌不忙地举起宝剑,指挥着手下的弓弩手做好准备。
他扭身大喊道:“都给我听好了,等他们靠近了再一起动手,争取箭无虚发!”。
转瞬之间,红巾军已冲至城墙根下,韩世忠耳中甚至听到了云梯搭在墙面上“啪、啪”的脆响,他咬牙高喝道:“放箭!”。
“嗡嗡嗡嗡”黑色的羽箭遮天蔽日,倾盆大雨一般倾泻而下。
随着一连串的惨叫,不少人被射成了刺猬,栽倒在地。但大多数高举盾牌的士卒不为所动,继续狂叫着冲锋。
韩世忠又高叫道:“快,滚木礌石,给我砸死他们!”。
城头上提前备好的粗大的原木、石块被推了下去,箭弩大盾还能抵挡一阵,但百十斤的巨石从天而降,举盾的士卒可受不了了,连人带盾被拍成了肉饼。哭爹喊娘声中,红巾军的攻势为止一滞。
韩世忠刚想喘口气,一颗炮弹忽然在他身边不远处炸响,灼热的气浪将他猛地推了一个趔趄。城头上顿时硝烟弥漫,血肉横飞。“趴下,趴下”韩世忠嘶哑的吼声很快被震耳的炮声淹没了。
远远地骑在马上观战的张佰仟扭头对翟龙彪说道:“这飞虹关城高墙厚,恐怕一时半会儿不好拿下!”。
翟龙彪怒瞪着双眼,脸上的浓黑的大胡子如钢针般根根直立,开口说道:“怕他个鸟!如今我大军将其围的水泄不通,大齐敢派援兵来就地杀光。飞虹关已是一座死城!老子就和他耗上了,看他们能撑多久!”。
平州城的夜晚,一片安宁。城中的百姓大多都沉浸在酣眠之中。
大楚皇帝刘谦的御书房中,刘谦、石天弓、唐万年、范进四人坐在一起。
唐万年的脸色还是有些灰白,看上去垂头丧气。
刘谦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五弟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中,更不必灰心丧气。寡人不妨直言相告,那马大帅两日前就曾私下央告朕为六弟与他的千金赐婚,我都答应了。你们也不先与朕或你二哥打个招呼,就贸然求亲,难免会碰钉子。”
石天弓缓缓抬头开口道:“你更不可因此事对六弟心存芥蒂,大敌当前,我朝正是用人之际。你和六弟都是大楚的肱骨之臣,擎天玉柱,自当齐力同心,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万不可因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唐万年连忙起身施礼道:“这个请二位哥哥放心,小弟绝非鼠肚鸡肠之人,自然晓得利害!”。
刘谦满意地点了点头,捋须笑道:“这个咱们不得不服,兄弟几人当中,六弟那坏小子确实比我们都有女人缘!钦差御史李景澄回来禀报,出使途中遇到一伙山贼,匪首是个女娃子。因为你六弟她才对我大楚使团网开一面,秋毫无犯,据说不久之后还要拉着队伍前来投奔我大楚,这是大好事啊!”。
太宰石天弓连连点头,捻须微笑。
军师范进抬头与唐万年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脸的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