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的落后往往制约了人类对事物的认知程度。原始人胡乱地裹些兽皮在身上,却不知数万年后这玩意儿叫皮草,是贵妇们炫耀已经把自己卖出了个好价钱的成功标识。
主动请缨兵出飞虹关中途设伏红巾军的大齐将领名为宋离。也是因为科技的落后,那个年代还没有发明电视,宋将军更不知道有个叫《动物世界》的栏目。草原上一只猎豹潜伏在杂草丛中,伺机捕杀羚羊,那叫伏击。杂草丛中埋伏着一只龇狗,时刻准备着袭击一群雄狮,那叫自杀。
宋离将军率领一万人马,成功地伏击了数倍于己的红巾匪寇,结果很凄惨。
打扫战场时,终于过足了瘾的冠西王翟龙彪咧着大嘴策马行至张佰仟近前,高喊道:“佰仟兄,你我两不相欠!”。
张佰仟微微一乐,将手中的大枪横着放入怀中,冲着他抱拳拱手,笑而不语。
“啪”的一声,随着巴尔斯大力的一掷,那只无辜的粗瓷酒碗瞬间便在地面上粉身碎骨。
“是谁给他的胆量让他违抗王命,擅自行动的?”吼完这一嗓子,巴尔斯大汗圆睁双目,逐一地扫视着众人。
阿古达木偷偷向上瞄了一眼。巴尔斯很少发怒,因此,一旦发起怒来,仿佛头发、胡须都根根竖起,脸上那道本不显眼的刀疤也透出了一股凛凛杀气。
见众人都低头不语,巴尔斯颓然地坐了下去,叹口气道:“原来本汗王是打算大兵压境,给突尼族部落施加足够的压力,迫使他们就范,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就解决了问题,好早日统一草原各部落,让草原的骏马能尽快自由驰骋在大齐的疆土上!”。
巴尔斯停顿了一下,再次环视众人咬牙道:“可现在呢?扎里哈特人擅自行动,想要抢个头功,结果自己全军覆没!更要命的是突尼族人及其他还在摇摆中的部落有了与我们联军对抗的信心,我联军骑虎难下,这仗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
察干铁木尔咽了口吐沫,上前一步施礼道:“汗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当下只有尽快杀光突尼族人,才能震慑那些尚在摇摆中的游离部落,挽回我联军的声誉。”
巴尔斯站起身说道:“本汗王先颁布一条法令:今后联军各部落必须完全听从汗王统一调遣,凡违抗王命,擅自行动者,将被视为联军公敌,联军中任何人都可将其灭族!”。
见各部落代表噤若寒蝉,无人反对。巴尔斯接着说道:“阿古达木、察干铁木尔,命你二人率领所部人马,作为联军先锋,其余人马作为接应,以火把为号,今晚夜袭突尼族部落,杀他们个鸡犬不留!”。
京城大都的金銮殿上,李弘基就飞虹关告急,请求增派援军的问题征询各位大臣的意见。
先是半天无人表态,李弘基心中顿时窝起火来。
见圣上面色不善,兵部尚书硬着头皮走上前来,跪倒在地启奏道:“圣上,严老将军的护国新军出征在即,所有供给都要保证护国军剿灭大楚,朝中着实无兵可派。不如圣上发一道诏书,派专人带些奖赏前往飞虹关犒赏三军,只要他们能坚持三五个月,大楚土崩瓦解,飞虹关之围就迎刃而解了!”。
一名老臣也连忙上前跪倒说道:“是呀,圣上,尚书大人言之有理。此时红巾匪寇出兵攻打飞虹关,用心歹毒,意在动摇我军心,减轻其正面战场的压力。我等只需置若罔闻,置之不理,红巾贼寇的阴谋便不攻自破了!”。
李弘基紧皱双眉,犹豫道:“让他们紧闭关门苦守三五个月?能成吗?”。
武将行列中健步走出一人高声道:“圣上明鉴,微臣曾在飞虹关待过数月,那里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城中多备有半年以上的粮草,坚守三五个月不成问题。想那草原部落何其彪悍,十几年来却从未能夺下飞虹关!圣上大可放心便是”。
李弘基还是不大放心,静静思索了一会儿,又暗地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确实无可用之将,可派之兵。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
飞虹关城头。守将韩世忠仗剑矗立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俯瞰着城下汹涌而来,旌旗招展的大楚人马,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胆怯之色。一来他已派出快马急报朝廷,相信不久就会有大批援军到来,心中有底。二来在此地驻守多年,比这更加凶险的阵仗也已见过不少,见怪不怪了。
红巾军将士迅速地在城下集结,却又并不急于进攻,而是重新摆好阵型,缓缓后撤,撤出一段距离后,开始就地搭建帐篷,不慌不忙地埋锅造饭。
城头上的韩世忠还是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嘀咕道:红巾匪寇这是打算赖着不走了啊!
此时,他的一员副将匆匆来到他的身边,躬身施礼。
韩世忠扭头问道:“关中粮草都检查验过了吗?我等须做好准备,瞅敌军这架势,恐怕要数月之内都不打算撤离!”。
副将回答道:“请大帅放心,下属已查探统计过了:关中粮草足以支撑半年之久了!只是……贼军已兵临城下,却不见外出伏击敌寇的宋将军带着人马归来。”
韩世忠微微别过脸去,并不答话。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都不愿点破而已:宋将军连同其手下官军,这份不大不小的“礼物”,一定是被红巾匪寇不知廉耻地收入囊中了。
第二天一大早,尚在睡梦中的韩世忠便被隆隆的炮声与喊杀声惊醒了,他连忙披挂整齐,手提宝剑匆匆奔向了关门方向。他只知道红巾匪寇一大早就开始大举进攻了,但是此时他绝不会想到:这场对双方来说都十分艰难的攻防战会打的那么惨烈,那么旷日持久。
他更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连同守关的这些弟兄们,从一开始就被大齐朝廷选择性地遗忘了。
夜幕低垂,空旷的大地上传来马蹄疾驰的脆响。
阿古达木与察干铁木尔手握弯刀,伏下了身子紧贴在马背上,瞪着小灯笼似的双眼直视着前方,表情凝重。
黑暗中,他们只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看到远处星星点点跳动的微弱火光。
突然,随着“咔啪”、“咔啪”一阵乱响,冲在最前面的战马纷纷发出痛苦的嘶鸣,猛然站住,将背上的骑手摔下马去。
阿古达木吃惊地抬起手来,让大家暂时停住脚步。迟疑了片刻,他低声吩咐道:“点燃火把,看看怎么回事?”。
第一支火把点燃了,阿古达木翻身下马,向前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嗖”的一声锐响,手持火把的士卒突然一头栽在地上,“噗”的一声,火把也随之熄灭了。
四周又陷入了黑暗中。
阿古达木气恼地咬着后槽牙挥舞着弯刀吩咐道:“全军点燃火把,准备作战!”。
随着火把逐个点燃,原先“嗖嗖”的冷箭变成了“嗡嗡”的混响。
一支利箭擦着察干铁木尔的耳边飞了过去,撤掉了他的一缕头发。他翻着白眼,恼怒地冲着旷野高声喝骂:“兔崽子,有胆量出来,明火执仗地干一场,躲在暗处偷袭算什么能耐!”。
话音未落,四周骤然喊杀声四起,马蹄声疾,黑压压一众人马大呼小叫着杀了过来。
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面色黝黑的壮汉,双手舞动着一根粗壮的铁棒,冲入联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铁棒扫过之处,鲜血四溅,鬼哭神嚎。
阿古达木和察干铁木尔迅速上马,挥舞着弯刀一左一右同时攻了上来。
旭日干爆喝一声,挥舞着手中铁棒,以一敌二,毫不怯阵。
双方的骑士也啸叫着混战在一起,毫不手软地互相砍杀。
阿古达木与察干铁木尔与对手拼命厮杀的间隙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透着几分惊讶。此前大大小小的战役中合二人之力,未能取得优势的只有一员猛将……喀特斯部落使巨镰的阿拉坦。眼前此人的神勇威猛丝毫不在阿拉坦之下。
察干铁木尔一个走神,手中弯刀被空中挥舞的铁棒磕了一下,“嗖”的一声,弯刀竟然脱手一飞而起,不知去向。察干铁木尔大惊失色,惶急之下拨马便走,正兴奋异常的旭日干大吼一声,催马追来,举棒就要砸向他的后脑。
阿古达木眼见形势不妙,紧咬牙关玩命地从斜刺里冲上前来,死死封住了旭日干的去路。冷汗直冒的察干铁木尔趁机脱离了危险,找别人要了一把弯刀,重新杀将回来,再次加入战团。
双方人马的生死搏杀似乎谁也没能占到便宜,不断地有人栽落下马,将一腔热血泼洒在冷冰冰的暗夜里。
联军的大帐之中,汗王巴尔斯如坐针毡,起身来回踱步,不断有人给他传回战场的消息。
“启禀汗王,阿古达木与察干铁木尔将军所部偷袭受阻,双方正在混战,我联军其余人马正在实施包抄。”
巴尔斯停下来脚步,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偷袭本就是为了攻其不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既然他们早有防范,倒不必急于一时了!传令收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