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马茹霜就来到了马厩。那位昨日被打的马倌远远地一见她来,转身撒腿就跑。心内愤愤地想着:惹不起我还躲不起?我就不信了!敢来追我试试!
茹霜姑娘果然没有追他,而是挽起了袖子,低头耐心地侍弄起“黑豹”。
关羽倒背着双手与李景澄并肩走出帐口,正遇到跑至近前、气喘吁吁的马倌。马倌伸手胡乱一指马厩的方向对关羽说道:“将军,那个……那个疯丫头又来了!”。
关羽忍住笑说道:“你跑什么?当心栽个跟头再把额头跌破了,她若再敢动手有本将军为你做主!”。
李景澄扭头问道:“他口中所说之人可是马大帅的千金?”。
关羽点头道:“正是,我得去看看,免得她又惹出什么祸事来。”
正待移步,忽然看到两名身着马家军盔甲的传令官策马由远及近,很快到了二人面前。
关羽笑着对他们道:“可是马大帅招唤我二人前去?这也用不着派两名传令官啊。”
那两名传令官翻身下马,其中一人躬身施礼道:“小人奉大帅令,请大楚钦差大人前往中军大帐单独一叙。”
另一名传令官也弯腰低头施礼道:“小人奉韩军师之命,请关将军前去品茶一叙。”
关羽和李景澄面面相觑,搞不清对方是何用意。
关羽抱拳道:“二位辛苦,劳烦二位在帐外稍等片刻,我二人要换件干净衣物,才好前往。”说完冲李景澄使了个眼色,二人重新返回帐中。
入帐后关羽低声道:“马大帅偏偏单独请你前去,不让我陪着,不知是何居心。你切记按我们预先商议好的答案应对,态度要不卑不亢。如果问题是我们提前没想到的,你自己随机应变吧。”
李景澄点了点头。
关羽又问:“这韩军师鬼鬼祟祟突然请我前去品茶,不知贤弟有何高见?”。
李景澄蹙眉凝思片刻,摇头道:“我也猜不出他喉咙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关兄别忘了,昨日毛将军特意派人来提醒过,让我等注意防范。你要当心对方下毒!”。
关羽想了想,摆手道:“哎呀算了,猜不出就不猜了。我自会多加小心,你也一样!走吧,顺其自然”。
二人重新走出大帐,等候的两名传令官不由得瞪圆了眼睛:这哪里就更衣了?还是我们同时眼花了?此二人虽是心内惴惴,却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得勉强赔笑领着二位嘴里没实话的贵客分赴不同的方向。
花开两朵单表一枝,却说大楚定北王关羽随着来人迈入了韩军师的营帐。韩军师面带笑意地长身而起,快步迎上前来说道:“关将军大驾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快快请坐。”
关羽连忙抱拳拱手道:“韩军师太客气了,关某不胜荣幸。”
二人落座之后,韩军师微微笑道:“知道关将军酒量过人,可惜在下不善饮酒,只能以茶代酒,聊表心意。关将军武功了得,在下内心十分敬服,我家大帅更是对关将军赞不绝口,也令我寻个机会与关将军多亲近亲近。”
关羽笑道:“韩军师谬赞了,关某其实武功低微,那天只是碰巧了而已。”
韩军师起身给二人面前的茶盏中斟上热气腾腾的茶水,突然抬头眯眼直视着关羽笑道:“关将军不会担心我在茶水中下毒吧?”。
关羽不动声色地答道:“韩军师说笑了,关某相信大帅和军师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怎会出此下策?再说了,如军师真想取了关某性命,我使团皆在马家军掌心之中,那是易如反掌,哪还用得着如此费事?”。
韩军师抬头朗声大笑道:“关将军果然快人快语,佩服佩服。”他抬手端起自己面前的杯盏,另一只手抬起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先将茶盏置于唇边,浅尝了一小口,缓缓放下。
“啪啪啪”韩军师突然抬手击掌三下,随声走上数位身着铠甲的兵勇,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
韩军师开口道:“韩某虽不善饮,却为关将军准备了几坛陈年老酒,至于这个。”他说着从一名兵卒的手中拿过了一把剑鞘金光耀眼的宝剑,“仓啷”一声抽出一半,剑身呈幽蓝色,精光耀目,寒气逼人。
“这把宝剑为名匠锻造,是难得一见的吹毛利刃,本军师受大帅所托,一并赠予将军。”
关羽连忙长身而起,双手接过,上下端详,爱不释手道:“好剑!好剑!”。
韩军师微微一笑,意气风发地双手抱拳对天高声说道:“美酒宝剑赠英雄,我家马大帅爱才惜才那是远近闻名啊!”。
关羽连忙爬起,躬身施礼道:“关某多谢马大帅和韩军师的美意,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韩军师满意地点头道:“关将军不必客气,只有你当之无愧!请坐吧。本军师有一事不明,还要向将军当面请教。”
关羽站在那里,低头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宝剑,越看越爱不释手。他又抬头对韩军师身后的几名兵勇言道:“辛苦几位兄弟,一会儿帮着把酒抬到我那儿去,辛苦辛苦。”
坐下之后,关羽仍然手握宝剑不愿撒手。毕竟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他谦恭客气地对韩军师说道:“请教不敢当,韩军师有话请讲。关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马茹霜直起腰来,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给马儿又是擦洗,又是喂草料,她长这么大就没干过,所以累了一脑门子汗。“黑豹”貌似被她伺候的很舒服,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马茹霜抬头望了望天空,忽然生起气来:这家伙也不说来看看我,让我在这里白辛苦,人家又不是丫鬟仆人!想到这里,她擦了擦手,拎起宝剑,翻身上了自己的坐骑,向关羽的营帐奔去。
旁若无人地催马行至关羽的营帐前,勒住了战马,茹霜姑娘高声问道:“你们关将军人呢?”。
来往的兵将早已记住了关将军的交代,因此她骑马横冲直撞也无人阻拦。
帐前的一名护卫回答她道:“关将军一早就被你们马家军的韩军师请去喝茶了。”
马茹霜闻言一惊,二话不说,留下一溜雪尘,转身打马飞奔而去。
“关将军……”韩军师向前探了探身子,正待继续往下说,忽听帐前战马嘶鸣,紧接着帐帘一挑,马茹霜手拎宝剑闯了进来。
大帐内的人都愣住了,不知她意欲何为。
马茹霜神情严肃地走上前来,冲着韩军师微微施礼道:“抱歉韩军师,这个时辰正是我师傅雷打不动教我习武的时刻。”说完,也不等韩军师回答,一把抓起关羽的手腕迈步向外走去。
韩军师站起身来,茫然不知所措。
关羽抓起那把宝剑,边走边陪笑道:“对不住啊韩军师,有什么话咱们回头再聊!还有那几位兄弟,辛苦一会儿帮忙把酒坛子搬到我的营帐去,拜托啊!”。
出了大帐,关羽低头看了一眼茹霜死死抓着自己手腕的白皙小手,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手掌上汗津津的。继而抬头笑道:“没想到你手劲还挺大,我还没答应做你师傅呢,你就满世界嚷嚷,这样不太好吧?”。
见马茹霜头也不回,不发一言地继续前行,关羽也连忙闭上了嘴巴。
“上马”行至马前,茹霜姑娘松开他的手腕沉着脸说道。
二人同乘一匹马入了关羽的军营,马茹霜这才幽幽开口道:“不妨明白告诉你,有人想害你性命。所以,以后无论去哪里都要提前告知我。”
关羽心中暗笑,很想抬手行个军礼,高声回答一句:“遵命,长官!”。
马匹忽然站住了,前面一匹高头大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马上端坐着一位胡须浓密的壮汉,耳听得马茹霜略带惊讶地轻声叫道:“高叔叔。”
高明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越过马茹霜望着关羽说道:“关将军,劳烦换上你的坐骑,随我出去一趟,我有话想与你单独言说。”
关羽翻身下马,命人牵来了“黑豹”,重新上马后听到马茹霜略带紧张地颤声问道:“高叔叔,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高明回头望了她一眼,脸色沉郁地说道:“怎么,连你高叔叔也不相信了吗?你不要跟来,我们去去就回”。
关羽随着高明打马如飞,远离了军营,一直跑到一片干枯的树林里才停了下来。
两人分别拴好马匹,高明抱着膀子冷笑道:“听说你要当茹霜姑娘的师傅,可有此事?”。
关羽连忙抱拳道:“高大哥一定是误会了,关某从无此念。那都是茹霜姑娘自己乱讲的。”
高明自顾说道:“你的马上功夫我见识过了,自愧不如。但步下功夫如何,要试过才可放心。”言罢,紧了紧腰带,马步稳扎,抬手道:“来吧。”
关羽连连摆手道:“关某自知武功低微,学艺不精,难以为人师。从头到尾我也没打算收什么徒弟呀!”。
高明眉头一皱,低喝道:“请关将军切莫推脱,今日无论你乐意不乐意,都得做茹霜姑娘的师傅!出招吧!”。
关羽的内心满是郁闷,这为人师表还带强迫的?!不当都不行?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