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赛输了,八班的同学都扫兴地回到班级里,看见那些堆在课桌上的笔和书,心情都一场凌乱。
“严刚华今天吃错药了,靠。”
“球一个也没进,早知道自己投!”马涛和另外两个队员走在路上,心里都很不爽。
“平时不是挺好的?算了算了,这种事没有早知道。”
“大吹肯定失望了。”
“诶诶,一会放学去医院看看他好了,谁一起?”
“我跟你去。”
“也带上我啊!”
三个人越走越快,完全把程虔落在后面。
姚凤走在程虔旁边,她也能感受到压迫式的沉闷。
夕阳正好投在程虔的右脸,从姚凤的角度看过去,有些刺眼,但是眉目却完全背光。
捉摸不定他的心情……刚才在赛场上,程虔完全是很拼命地在打。可是马涛和其他的队员显然不放心他,传球都会给严刚华,可惜严刚华不论是两分还是三分,都失之毫厘。
八班的悲剧就这么产生了。
姚凤闷哼一声:“哼,严刚华,打什么个人主义,他们为什么不把球传给你?传给你就好了啊!”
程虔一手拿着水,一手拿着校服,没有搭理姚凤的意思。
“诶诶诶,你输了球,也不能不跟我说话吧?又不是我的错~”
“别吵,你真的很烦。”程虔的下唇稍微向右挪动了一下,鼻息很重地向下沉。
姚凤第一次被程虔说到“烦”字,她那高不胜寒的自尊心开始无顾忌猜想,她以为自己真的被讨厌了。
于是姚凤走了,就这样迈着快速的大步,从程虔身边走过,径直走回了教室。
程虔看着姚凤的背,马尾在风中一甩一甩的,心里有一丝抱歉。
郭句点如今和陈思思一伙女生打得火热,她们有话聚在一起说,吃饭回寝室都抱成一团,或许用不了几天,郭句点就从姚凤党变成了陈思思党,这让姚凤觉得很不舒服。
每每经过陈思思她们身边,听到什么声音因为自己的到来就渐渐降低了,心里总是有一股怨念。姚凤不止一次地后悔,自己看错了朋友,后悔当初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郭句点。
她还清楚地记得郭句点的明信片上,用黑色水笔写的与严刚华的阴谋。
“…… 我希望严刚华能把程虔的演出搞砸了,这样姚凤就会死心了,我很同情严刚华,可是我觉得他喜欢姚凤,和我喜欢程虔,是一样的……”
这是郭句点一个字一个字,亲手写下的。
这样一想,姚凤心里又来气了,看得出严刚华并没有放过程虔,打球的时候,程虔就像是孤军奋战的勇士,即使他赢得了万众瞩目,可是姚凤却感受得到那一份孤独。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严刚华,或者也因为自己。
那天,严刚华在晚自修的时候收到姚凤一张纸条,那是自从她和程虔在一起后,自己第一次收到姚凤的字条。上面简短潦草地写着:“晚修以后,在操场等我吧。”
严刚华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心里总有一股难以平复的激动,说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像侦不破的未知。
晚修时候,那些物理化学都杂乱在严刚华脑子里飘过去,选择题寥寥几笔猜完,然后开始抄英语作文,作业都挑那些不动脑子的写,看一眼就觉得烦的立马掠过……
一张字条真的可以让青春在一个枯燥的晚自修,不知所以地躁动。
晚修结束后,姚凤自己来到了操场上,她西周望了望夜阑里的校园,安静得只听得到风吹过的声音。
严刚华是在姚凤之后几分钟就来了,他背着黑色的书包,身形矫健,步伐单调。
严刚华想过很多种和姚凤在一起的情景,而现在这样,让内心除了不安还有些焦躁,总之他很想知道姚凤到底想对自己说什么。
“找我来,什么事情?”
姚凤瞄了一眼严刚华,神情复杂,似乎那些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严刚华看出了姚凤的纠结,于是道:“你直接说吧。”
“我请你不要再这样子对程虔了。”像压低在荷塘里难以呼吸的鱼,带着一种哀求的味道。
“我怎么了?”严刚华觉得这话莫名好笑。
“排挤他,孤立他,记恨他。”姚凤的语气里,是不由分说的坚定,如同一个铁证如山的宣判。
“叫我来就为这件事情吗?”严刚华没有辩解,话音里是无尽的失落与无力感。
“是的…… 只是为了这件事情……”
姚凤突然觉得气氛僵化在夏天的意思暖风里,冻结了喉咙中不自然的跳跃。
脚步声突如其来,貌似有人往操场方向走来。
严刚华和姚凤急忙往树丛后面躲过去,灌木丛不过五六十公分的样子,初春后冒出的稀疏的新芽还没有发展到盛夏的茂密。如果这个人走过去,一切就会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脚步声渐渐近了,姚凤往严刚华那边缩了一下,她害怕被发现,有一种做了坏事的感觉。严刚华示意她别动,转过头向姚凤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
姚凤就离他那么近,不过是一尺的距离。
一尺,在数学课上是一个度量,在青春里,是一次邂逅。
严刚华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离姚凤那么近过,近得可以听到她急促的呼吸,频繁的心跳,可以看到她脸上燥热的晕红,惧怕的眼睛。
他知道这一切本不应该发生,只是忍不住,就几秒钟的功夫。
姚凤真切地感觉到,嘴角有热度,接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严刚华吻了她!
姚凤惊叫了一声然后推开严刚华,这一声回响在操场的空旷里。
脚步声于是移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是葛晶晶!那个爱蹬着摩登高跟鞋,最近显得极其萎靡的女人。
事情似在内心的过往终结,翻上翻下地逃窜,终于不该发生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