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以后,天气变得更加寒冷,毛细血管细的人手会慢慢被冻得变粗,发红,长出令人痛痒难耐的冻疮。考试在即,同学们只能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装到毛线手套里,哆嗦着拿着笔,一颤一颤地在试卷上落下歪歪的字迹。
晚自修从简单的巡视变成了驻守答疑,值班老师轮流坐在讲台上,今天是物理明天数学后天生物。
说起生物老师,是一个年近五十快退休的妇女,说话幽默,讲课风趣,唯一的缺点也是优点,就是容不得任何人在她课上的任何一秒钟说任何话。
如有犯者,后果相当于斩立决,这点班上那些耐不住寂寞的同学早就领教了。
生物老师姓罗,大名罗玉凤,身材微微发福,脸型姣好,膝下有儿女,左右有老伴儿。
这个名字冥冥之中带一点小先知,但09年的一月,网络红人凤姐还并不出名,可是X中的罗玉凤却是人尽皆知。
“我啊,最讨厌一些腐女,那个腐的程度都可以深入皮下组织,直接进入大动脉,在循环组织中绕一圈后通过泌尿组织排出,这腐可不是一般的腐嗷~”
随后一阵哄堂大笑。
“谁让你们笑了!该听的都不听,这种话倒记住了!我最讨厌你们这些高一的,水平一点点的,自恋一堆堆的,那边那个男同志,你又拿着镜子照什么?”
众目光齐向胡吹风,几秒钟后又是一阵爆发性的笑声……
“没完了是不!谁让你们笑的?都给我站到下课,起立!”
罗玉凤眉毛和眼睛都横竖交在一点,拧的扭曲,皱的骇人,大家都不敢言语,不约而同噤声。
于是全体同学站到下课,忐忑地目送罗老师走出教室,才又安心地再次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后来,凤姐也红了,同学们对罗玉凤这三个字也就到了神经敏感至三级警报的程度。一提到罗玉凤,就会说凤姐,一提到凤姐,也会扯上罗玉凤,时间长了就不知道谁是凤姐谁是罗玉凤了,偶尔把罗玉凤的语录传到人人上,别人以为是凤姐说的,只有X中的同学明白,那是教过他们的老师所言。
基本上,高一的学生还是会在无数的作业堆里找到自得其乐的方式,拍下老师的照片,记下老师的话,画下老师的窘样,评价老师的服饰,传点老师的小绯闻……
枯燥里的日子在这种戏谑下才显得有生气起来。
胡吹风偶尔在这种时候会看到吴语漠笑得前翻后仰的样子,那是真正的被逗乐了,于是自己也顾不得反驳生物老师,把镜子偷偷地藏起来。旁边的同样有此癖好的男同学,也借着空,把镜子收得好好的。
姚凤曾经在罗玉凤的课上顶撞过几次,最后还是败在了生物老师强大的气势之下。之后也就再也没有人敢在她的课堂上说任何话了。
郭句点每次周末回家会守在电脑旁边登着QQ边写作业,只为了盼着在程虔上线的第一时间和他说句话,只可惜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也没有等到这个机会。在学校里,虽然在同一个班级,除了下课十分和吃饭的空余,两个人虽然距离不超过百米,依然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慢慢地,随着明信片越写越多,郭句点的那些迷恋也被抒发得差不多了,加上父母对成绩的要求,郭句点只能把重点放在了期末考上。
程虔一直以来学习都处在高不可攀的位置,所谓高处不胜寒,他虽不那么在乎,却也怕掉下来给自己难堪。
其实,想忘了洛丽塔是不是因为遇到了姚凤一直是程虔挣扎着没有答案的问题,只是上课铃和下课铃会把多余的念想也全部打碎……
期末伊始,X中陷入了戒律森严的紧张状态。
吴语漠拿着自己的错题本,核对着手里的参考书,把每一道题都仔细地重做了一遍;在英语浩大的单词库里,都是圈圈三角,圈是熟的,三角是不做要求的,于是单词薄上就剩下零星几点空地,那是不熟的了。
吴语漠那是大家公认的好学生,王老六说她属于国家免检产品,所以任何人都放心使用。
特别是期末这个节骨眼儿,吴语漠的笔记本是班级里的抢手货,就算明码标价也不怕卖不出去。不管语漠愿不愿意,来借的人都会排成一个小长队。
胡吹风这时候就会有些看不下去,平时那些不学习的人,也要找吴语漠要笔记,胡吹风心想没有比吴语漠更傻的了。
“吴语漠的笔记本,你想借就借啊?”胡吹风把笔记本从某同学手里夺了过来,甩到语漠桌上。吴语漠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就被书砸到了。正是那根有些红肿的手,像是快要冒出一个冻疮的先兆。
“胡吹风,你不够意思啊,自己抄不给别人抄?”
“胡说八道,我是班长,我会抄别人的吗?吴语漠,我抄你的了吗?”胡吹风没说谎话,至从王老六找他谈话,让他别耽误吴语漠前途那天起,胡吹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再和吴语漠没有作业上的私通。
“没有……”回答得小心翼翼,语漠提防着,哪晓得胡吹风又唱哪一出。
“听这语气,你肯定是抄了还不让别人说!”那同学不罢休和胡吹风杠上了。
胡吹风走到座位拿起自己的笔记本,摔到他跟前:“你自己看!有半点相似我都不混了!”
那同学扫了一眼笔记本,还真的没有,理亏后也不说话了。
从那之后,班上找吴语漠抄笔记的就少了,渐渐地,就没了。
总算胡吹风为吴语漠做了一件好事,这让语漠心里真正地感到了些许温暖。
胡吹风的改变不是一天两天的,在严刚华身边,看着好兄弟对姚凤那份默默的守候,胡吹风也发现自己实在幼稚得可笑。
隔一天他又拿来了蛇油膏,说是对治冻疮有奇效,递给吴语漠的时候解释了半天该怎么用。胡吹风想,这南方的冬天不比北方,虽然冷却干爽,这种潮湿的冷也许是语漠受不了的。
语漠接过药膏的时候,心里感到胡吹风变了,变得有些……
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