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熟悉之地,我的内心却突然沉重起来。下了车后,草地微湿,这季节虽然让人感到天寒地冻,然而今晚却是月朗星稀,远处崔巍高峻的群山也若隐若现,使得这荒野之地显得格外的神秘、静谧和安宁。
停好车后,三叔和相木匠在前面带路,金教授、果基金坡和大家紧紧的跟在后面,于是一行人摸黑往上面爬去。那金教授虽然是个学问人,却仿佛惯走山路,只见他步伐稳健快速,让我们这些年轻人也有所不及。
好在这冬天里没有虫豸和毒蛇,大伙除了注意脚下的荆棘和路面谨防摔倒外,便可以安心大胆的往上面爬去。
对于程思泯这种从小生活在大城市的公子哥来说,我见他尽管神色兴奋,然而这山路确实有些让他为难。我原本希望他今晚在黑竹沟镇上开一间房好好歇息,不要跟去,三叔和相木匠他们也是这个意思,不希望他去。可是他死活不同意,执拗的非得要跟着大家一同前来。
没办法我只得在后面搀扶着他,尽力的跟着大家的步伐上去。说实话我很不想他跟来,主要是害怕出点什么意外,让我无法跟那地下的卢教授交代。
但那小子自始至终非得要来,我回头一想,金教授是他找来的,我们大家毕竟都和他才认识一个下午,还算不上熟悉,要是程思泯不去我们很多时候还不好和他沟通。
于是我只得同意让他跟去,从下车后我便紧紧的跟在他身后,好随时照顾着他,谨防万一。
大家借助着月光和手电筒,半个多小时后便爬到了天怒石下面,上去后,只见那巨大的青石静静的耸立着,如同一头雄狮蹲守在山顶一般,威武而神秘。
哪知道我们转过那大石头的一面,来到另一边准备下去,结果我们大吃了一惊!因为前两次来的时候,这边有一条崎岖的小道通往下面,然而此刻摆在我们面前的却是一个巨大的白雾漩涡不断的在那入口处盘旋着。
大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人还没有靠近却感觉那漩涡隐藏着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仿佛要将一切靠近的人和物吞噬进去。
“乌撒拉恶洞!”大家惊呆一会后,只听到兹莫毕摩沉着嗓子喊了出来。
这时候大伙个个瞪大着眼珠子,小心翼翼的望着那呈逆时针快速旋转的迷雾大漩涡。
见大家想靠近去,无尘道长大喊着说道:“大家退后点,别上前靠得太近!”一听他这话于是我们急忙往后面退去。
果基金坡皱着眉头说道:“乌撒拉在咱们彝语中为魔鬼的意思,乌撒拉恶洞,译为魔鬼之洞,又称为幽暗之洞,乃是咱们彝族一种凶狠的黑巫术。”
兹莫毕摩进一步解释道:“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就是恶煞结阵,此乌撒拉结阵能利用烟雾、飓风、海浪、山石甚至是烈火,来演化成巨大的漩涡,不管谁靠近都会被吞噬进去,瞬间丧命!”
潘光奇点了点头,面色惊慌的说道:“不错,这乌撒拉恶洞在川南地区可是谈之色变的煞阵,人畜被吸进去必死无疑!”
一听这话我们都吓了一跳,不由得又往着后面退了几步。这时候三叔上前张望了一番,说道:“看来对方发现我们是从这里下去的,已经做了防备,将这条入口给封了。”
相木匠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结阵煞气极重,只怕是没那么好对付。”他一说完后冲着金教授拱了拱手,问道:“金教授可有破解之法?”
那教授此刻正皱着眉头在想事情,见相木匠这样问,他慢慢的摇着头说道:“我呢只是纸上谈兵,未曾修炼过这些法术和异能,不过我听着这乌撒拉恶法乃彝巫黑咒中的煞咒,须得用婴儿胎血去养煞神,修炼之人不但会自我损伤,还会伤及子孙阴鸷,故此就算是彝家巫师之中,修习此法的人也极少。”
一听金教授这般说,那果基金坡点了点头,说道:“金教授说得极是,乌撒拉恶咒阴狠毒辣,伤人害己,故此大凉山的历代巫王和毕摩早有禁令,不准门徒修行此法,这煞咒早已失传,在我的印象中,如今没有哪个彝巫懂得此法。”
兹莫毕摩也点头说道:“不错,正如金坡巫王所说,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听说过咱们彝家谁会此恶法。”
大家都点了点头,这时候无尘道长、相木匠、三叔和金教授在那大漩涡旁边打量了好一阵子,然后摇着头走了过来。
相木匠皱着眉头说道:“那煞咒果然厉害,还未近身,便如同有无数只手来抓扯着你过去一般,只怕是法术低的人只要靠近,一不留神便会被吞噬进去。”
大伙一听这话心头一沉,大半夜的天寒地冻众人远道而来,又摸黑好不容易爬了上来,结果却被这结阵给阻挡着下不去了。所有人都有些失望起来,特别是我那心头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这时候那金书诚教授往天怒石那头走了几步,站在那大石头旁边的最高处往着四处张望了一番,说道:“此处仿佛是一个五鬼廉贞之处,那前面一座山对着咱们这座山,乾对震,互为五鬼。那对面山头那颗大树的枝叶又向着东边,东有烈日,所谓金克木,西四旺东,聚太阴之气,使得五鬼昌盛,又火得木生,星星之火燎原之势,托太阴,煞气冲天……”
那教授兀自摇头晃脑的说着,听得我和程思泯一头雾水,却见三叔听了不住的点头。这也难怪,他本是个风水先生,对这些堪舆之术自然懂得不少。
金教授还没有掉完书袋子,三叔急忙抢着话说道:“不错不错,按照金教授的推断,五鬼旺财,这下面定然是一个龙穴,所谓狡兔三窟,龙穴四门,如此说的话这下面的死雾谷,除了这里的一处入口外,定然还有三个进入之处。”
三叔一说完后,无尘道长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定是如此,定是如此!”金教授点头说道:“鲁先生道出了我接下来想说的话,我想此处入口被封,其它三处出口一定没有封,不然里面的阴煞之气出不来,阳气进不去,阴阳难以调和自然会祸乱自身。”
相木匠点了点头,他向四周极目远眺一阵,然后说道:“你们说的都没错,只是这大半夜黑灯瞎火的,咱们看不了多远去,也发现不了那其它的几处入口,无法下去。”
金教授点头说道:“此处既然毗骞族的人结了煞阵,其它几处入口虽然未封,定然也做了防范,我看此事不急于这一时,大家安危重要,要不咱们先回去,明天一早趁着天明我们四处走一走,找到那几地入口之处再说。”
一听那教授这话,大伙都点了点头,无尘道长说道:“我看金教授这个主意稳妥,要是咱们今晚上冒然下去,只怕是以身犯险,对我们极其不利。”
三叔开口说道:“行,就按金教授这个办法来办,今日又是赶路又是爬山,大伙也累了一整天,咱们这就下去,到黑竹沟去找个旅馆住上一宿,好好休息休息,其它事情明日再说。”
大伙都点了点头,然后相互搀扶着按原路往山下折返回去。
下了山后,三辆车往着黑竹沟镇驶去,半个小时后我们便到了那旅游重镇的乡场上,尽管是冬日深夜,那镇上依然灯火辉煌。
我们找了一处不错的酒店,一行人过去投宿,我在前头开房,服务员还未操作完,程思泯已经在旁边伸长了手臂把银行卡递了过去。我知道他的倔脾气,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由着他把房钱和押金付了。
我们开了五个标间,无尘道长和相木匠住一间,潘光奇和樊厨子住了一间,果基金坡和兹莫毕摩住了一间,三叔和金教授住了一间,我和程思泯住一间。
我们原本想给金教授单独开一间,但那教授不同意,说大家出门在外,没必要那么讲究,都是朋友,两人住一间还可以说说话,免得冷清。他一说完后,于是三叔主动请缨和金教授同住一个房间。
此刻已经过了子时,于是大伙各自进了房间,开始歇息起来。我们开的每个房间都是标间,自然有两架床,但程思泯那小子非要和我睡一张床,嘀咕着说什么一个人睡着太冷。
我望着他皱着眉头说道:“有两张床两个大男人还睡一张床像什么话,别人看到了可不好!”
那小子一边脱衣裤忙着去洗澡,一边嬉皮笑脸的答道:“睡个觉而已,又没做什么,再说关着门的,你害怕什么?这叫抱团取暖,互利互惠……”
我不再说话,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小子历来是借口一大堆,你说一句他会有十句话等着你!而且确实他也怕冷不怕热,每年冬天都一直在喊冷。
我尽管有些不悦,但只得由着他,想到卢教授去世后,如今在这个世界上,他已“无”其他亲人的关怀了。于是我打开电视看了起来,等着程思泯洗完澡便好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