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白衣、美若仙子的非言媚,配了双白色的高跟儿,从衣店里走出来时,夜色已浓。
在众人唏嘘的赞叹声中重新上了车。穿过了几个街道后,车行速度渐渐缓慢下来。
空中隐隐地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透过车窗,还可以看到街道两旁荷枪实弹的警戒卫队,以及三三两两的蓝色军用装甲车。
非言媚这才舒了口气,这种重兵布陈、剑拔弩张的的阵势,才像个刑场的模样。
在一座灯火闪耀的巨大建筑物前,车子缓缓停下。
非言媚又被两位少女左右相拥着下了车,进入了建筑物的门厅,上了电梯,在68层处停下。
“非小姐,有人在等你,我们就不陪您了。”一位少女边开启得电梯门,边笑吟吟地用一种神秘、暖昧的表情说。
非言媚顿时联想到了什么,一团思绪夹着儿时的回忆突然从天而降,在心境中撞出了强烈的冲击波。
她怔怔在站在电梯间中,直到梯门就要关闭时,才抬脚出来,看到了她意料之中却又不想面对的一个人。
郎诗宗。
他捧了一束鲜花,自一个豪华包间中走出来迎向非言媚。虽然身材中等,但他的宽肩显得人气宇昂扬,略成方形的脸庞上,五官雕塑感很强,特别是眼神,因为平时总被暴怒和热情两种反差极大的情绪浸润,就如暗夜里的篝火,在纠结和混浊中迸射着执情。
非言媚讶异的、冷冷的表情望着他。木然着接过了玫瑰。
“媚儿,多年未见,我和旷兄弟,是要给你一个惊喜,看你现在却是一副惊竦的样子。”
郎诗宗边说笑着边轻揽了非言媚的纤腰,引她进了包间内。在他们身后,质地考究的红木双扇雕花门,缓缓地自动掩上。
巨大的圆形餐桌旁的旷孤海站起身,向非言媚起身寒暄并安排座位。
郎诗宗居中,非言媚及旷孤海则分居于主宾和副主宾的座位。
看来,谜底揭开,今夜的情景死刑状态转化为一场水陆毕陈的饕餮盛宴了。这位郎还是往日作风,一行一动都要大讲排场,街道两旁边的军警林立,只不过是轻装简行时的安保规格了。
非言媚在郎诗宗的相让下浅啜着红酒,迎着他的目光,听他颇有感怀地讲陈年往事。并随之翻腾出自己的回忆。
十年前的郎总和旷总管还是初中生,同在南嵩市的一个社区中学读书。那时,常跟在们身后的还有一个比自己矮一级的小妹妹,便是非言媚了。
那时的千度公司尚在创业阶段,郎诗宗的父亲已经完成了第一个小目标,在资本市场上融得了十亿资金。以此为契机,并通过获得微映公司wins系统千度大陆独家代理权,公司蓬勃发展起来,很短时间,便挤身网际前十经济体行列。
从此,这三个少男少女的组合便过上了有钱人家的孩子那样的生活。特别是郎诗宗,更是纠集了南嵩市的坏小孩,窃取了父亲的流量币账号,变现了一大把现金,购买设备、租用场地,煞有介事地成立了骇客组织。
青春的叛逆和对自由的渴望,使得这三人团队紧密联结在一起。起初,郎父也对儿子的行径有所耳闻,只以为是小孩子们在过家家罢了。
但随之所发生的惊天事件让郎父痛悔不已。
在互联时间,2000年,千年虫病毒发作,引起五大陆金融、电力、工厂等系统的崩溃。社会生活及民众陷入混乱和绝望之中。理灾难并未停止且有了升级,军事系统也被病毒感染且有部分军事设施落入不名人士的操控中,各大陆之间远程**互相攻击事件频发,网际社会各大陆在一片相互指责和猜忌中,引起了空前的网际大战。
战后,各大陆安检部门在对千年虫病毒的追查中得知,千年虫的传播源于wins操作系统中部他源代码的泄露,使得犯罪分子得以破解网络端口,从而控制了网际服务器。而病毒的发起地,则是千度大陆的南嵩市。
作为wins操作系统的唯一代理机构,从废墟上重新振兴的千度公司被列入调查对象,被打入了黑名单。公司被迫停止运营。
当郎诗宗战战兢兢地面对父亲“千年虫事件,是不是你们的骇客组织干的?”的问话时,嗫嚅地回道:
“我们只是利用wins系统的源代码,做了一个小程序,没想到会被人利用,四处传播,并且后果那么严重。”
郎父听了,一阵绝望的沉默后,捶膺顿足地向郎诗宗喊道:“岂止是严重!”
然后,流着一行热泪定定地看了惊得魂飞魄散的郎诗宗,轻声说:
“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郎诗宗声音颤着,眼里迸着泪花。
“今天就是我们父子缘尽之日。”说着,紧闭了眼,横了下心,掏出了一把乌黑、冰冷的手枪,对准了只有一米多高的小男孩。
郎诗宗扣捂上了眼,静静地等着。对十二岁的他来说,死亡还是个陌生的概念,但已经没有了选择。
一声枪声过后,有血溅在郎诗宗的脸上,一种腥热的感觉让他感到惊恐和恶心,他大叫了一声睁圆了双眼,看到,倒下的不是自己,而是父亲。
“懦弱的男人!靠女人发迹,又要靠儿子保命!”一个消廋干练的三十多岁的女人鄙夷地望着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她持枪的手在渐渐垂下,枪口还冒着黑烟。
郎诗宗冲着女人大喊:“妈妈,不要!”
女人凄然一笑,怜惜地望着他说:“孩子,你俩总有一个要死,妈妈总要做个选择,看来,妈妈选对了,他的死会让你暂时伤心,但保住了公司,也保住了我们娘俩儿的性命!”
后来,郎诗宗在这件事的不堪回道的回忆中,总结分析了下,自己的母亲一生中的选择总是对的,总是利益最大化的。作为微映公司常务董事千金的她,之所以和父亲结婚,除了爱情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的才华和可造就的将来。
父亲通过母亲的家族势力成功拿到了wins的千度大陆运营权,但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却牢牢攥在她手中。
父亲虽在名誉上和她是夫妻,但实质上是一个高级打工崽的身份。而且为了保住母亲的财富和权势,他还兼有随时以死效命的责任。
但这些内幕,非言媚和旷孤海都不知晓。在他们的骇客公司闯下弥天大祸后,一场暗杀行动便开始了。
除了郎诗宗极力袒护的几位小伙伴外,其余的小孩都命丧黄泉。非言媚则是他最珍重的,他用重金帮她篡改身份,并派人护送她逃离了千度大陆。
就在非言媚逃离险境两个月之后,她得到了噩耗,和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因拒绝吐露自己的下落而被枪杀。
当然,这也是旷孤海和郎诗宗所不知道的,因为当时他们才十多岁,稚气未脱,只顾贪玩儿,还没有那种去探询别人身世的城府。
郎诗宗的母亲琳达之所以要杀死非言媚之母,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清剿骇客组织的目的,似乎儿子对这位非豪非贵家庭的女孩儿的过度关心,让她心生忧虑。
一缕绵长的酒线在非言媚身前晃动,一双白暂的手中斜着的拉斐酒瓶闪着雅致的光亮,把她的思绪拉回到了盛宴之中。
“为我们的重逢干杯!”郎诗宗端起了酒杯,说着祝酒辞。
非言媚微眯双眼,斜起高脚杯,一饮而尽。酒入心底,一片苦涩的感觉弥漫开来。
旷孤海一晚很少说话,偶而飘过来的目光,让非言媚看了,全是责难的意味。
所以当他对自己说,“再回到黑棚农场,可要殉国一些,别捅出什么大篓子来”的时候,内心有了一股无名光火。
“不要说了,今天郎宗的盛宴款待,我心领了。但李队长是我杀的,该制罪就制罪,这就算是最后的晚餐吧!”
她边说边面对旷孤海恼怒而难堪的表情,眼中噙满了泪水。
郎诗宗则神色淡然地笑了笑说:
“这李队长,杀得好,倒是给我除了一个祸害。”继而转头对旷孤海说,“说一下调查组对他的劣迹的描述。”
人都死了,还要为袒护非言媚,污化自己的下属!
旷孤海皱了下眉,仰头叹了一下,低声说:“欺男霸女,贪污腐败。”
“旷总管,你既然,知道黑棚农场混乱不堪,为何还要怂恿媚儿继续到那个事非之地?”郎诗宗冷颜厉色地说。
非言媚接过话头,坚定地说:“最好像当年诛杀骇客一样地杀了我,否则我还是要回到黑棚,这里,已不是我们儿时的时代!”
“还是那种理想主义者的想法。”郎诗宗怜惜地望着非言媚因激动急速闪动的长睫说,“但世界哪有那么一马平川,往往要曲径通幽。”
非言媚脸上浮上一丝嘲弄的笑意,“是啊,千年虫事件后,把罪责加祸到黑客组织,协同微映搞革命,力争在几年内彻底消灭互联网理想主义,铲平黑客基地。这是暴敛天物,还是曲径通幽?”
面对诘问,郎诗宗哈哈一笑,掩了下尴尬的神色。
“好,为我们的女战士干杯,我特许你在千度大陆天“女”行空,来去自如!”
旷孤海听了面色冰冷。非言媚则微微一笑,举杯起身说:“旷总管,您对郎总的意见认同吗?”
旷孤海只得站起身来,挤出一丝笑容,和两人一起喝了这杯凉酒。
筵席尾声时,有通话信号传来,郎诗宗见是母亲的信号,慌忙接起。
在一阵通话后,旷孤海问,是伯母来电吧。
“嗯,说是在微映的别墅住得不太习惯,要搬到天上去住,那样心情通快。”郎诗宗苦笑着摇了摇头。
旷孤海则详细地询问了一下“伯母”的病情。从两人的谈话中,非言媚了解到那个恶婆终于恶有恶报,人到中年时得了老年痴呆症,终于不能行凶做恶了。
在将要散场时,郎诗宗关切地问。“几时起程?”“明早就走”“多待几日吧!十年没有团聚了!”郎诗宗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非言媚觑视了下旷孤海的样子,他一脸冰冷和不耐烦 ,倒让她起了逆反之心,看来这旷总管巴不得自己快走,偏要留下几天烦死他。
再者,有把柄在自己手中的张步扬也已走马上任,黑棚农场中的强子在这种新形势下,短时间不会再遭受威胁。
便微微含笑,点了点头,“就应郎总的意思,多讨扰大家几天吧。”
郎诗宗这才心下欣慰,轻抚了一下非言媚的秀发,“这就好,好好享受几天,爱怎么作怎么玩都行,把这些年受的苦补回来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