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强子所在的黑棚有一千米之处,有一个六百多平米的小广场,在它中间有一个高台,其上架了十字架,老浪头就被绑在上面。
在火把的映照下,老浪头浑身鞭痕累累,旁边挥鞭的蓝客队员虽没有下死力气,但也把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说!是不是和那两个小崽子一起把拖拉机推下山的?”在鞭声啪啪中,一个队员正在逼供。
“没有,是意外……”老浪头每说一句话都要有血从口中渗出,气息奄奄,惨不忍睹。
另一个面相凶恶的队员把挥鞭的同伴推开,抽出尖刀,冲到近前,对老浪头狠狠地说:
“老匹夫,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来不动点真格的不行啦!”尖刀在空中划起了一道亮狐,向老浪头胸前扎去!
“哎唷、哎唷……”一声声只有尿急时才能发出的急切的申吟声,突然在台子下面响起。
欲要行凶的男子迅疾停刀,从台子上跃下,望着一个黑影儿,问:
“谁?干嘛的?”
“我刚来的,找厕所。长官开恩,给我找个地儿方便方便吧,实在是不行了!”
“MD,正要找你呢!快往东边三十米处,完事了回来接受改造!”
黑影并不急着离开,却凑到蓝客队员身旁,低声说:
“大哥,放过老浪头。”接着,伸手把一沓流量币塞到了他的衣兜中。
然后,这黑影撒腿就往厕所方向跑去。
蓝客队员重新跃上台子,并煞有介事地举起右手掌启动通讯芯片。
“是啊,我是黑棚农场哦,你有什么事儿?什么?拖拉机残骸找到了?后胎有弹孔?好了知道了。”
由于这通话声音颇大,其余几位蓝客也听到了,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本来今夜要把老浪头大卸八块呢,结果让这电话给冲了。
一位队员无奈地自手中甩出一把飞刀,贴着老浪头的头皮划过,刺开了他身后的绳结,老浪头长出一口气,身子瘫坐在台上,断了的绳索散落在他身上。
之前接电话的蓝客,一脚把老浪头踹到台下,说:
“今天让你躲过一劫,但不排除背后有其它恶势力与你勾结,毁坏农场财产!暂且滚吧!以后再收拾你!”
老浪头艰难地爬起来,边大口喘息着,边趔趄地拖着一溜血迹向黑棚方向走去。
这时,强子方便完毕,穿过夜色回到自己所在的黑棚。
“怎么样,事情办妥了没有?”已有了些困意的非言媚在床边撑大眼睛问。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放之四海而皆准,想不到这个世界也是如此。”强子感慨地回答道。
非言媚起身告辞说,“好了,快休息吧,我也回去,怕再查房惹下麻烦。嗳!这真不是人待的地儿。”
看着非言媚在夜色中叹息着离去。又见远处一个黑影正踯躅地接近一个黑棚屋并缓缓消失在门内。
一会儿,那个黑棚的灯亮了,强子这才放了心,老浪头终于挪到了自己的住处,看来,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声嘹亮的号角在黑棚外响起,强子被吵醒,嗫嚅地抱怨了句“大清早吵吵什么”之类的话复又倒头睡去。
门突然被撞开,初秋的晨风冷冷地袭来,一个人探进头来焦急地喊了声:
“新来的吧,快去集合,不要命了兄弟!”
看来,这是劳改难友在善意提醒自己,强子迅速起身,三下两个穿上了那套残破的黑衣,冲出门外。
约两千人的队伍分男女两个方队,浩浩荡荡地排开,强子赶紧插队进入人群之中,随着队伍齐声喊着口号向不远处的农田跑去。
他迅速地扫了一下人群,身负千叶术异功的他,把每个人的形像尽收眼底,唯独没有发现非言媚的身影,心内不由忐忑起来。
同时,在被告知“刚刚过来,先熟悉一下情况”的非言媚,枯坐在黑棚中,正百无聊赖地翻看蓝客政治部主任刚才送来的一摞书籍。
其中有,《论wins革命概论》;《算法导论》,《C 》等,和自己在微映集中营时的培训课程差不多。
轻轻的敲门声当当地响起。
“进来!”非言媚把床上的内内掖到床垫下,正襟威坐地迎向来人。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的胖脸挤出一堆油乎乎的笑容,先往室内探了探,整个胖身子才挤进了这狭小的房间。
这人正是这个劳改队的队长,非言媚忙站起身,立正敬礼,队长好。
“坐坐坐,不用那和多礼法,哎呀,这屋里收拾得挺干净的哦。”队长四处巡睃了一下说。
他找了一把椅子,隔着一张桌子,坐在非言媚的对面。并且还把一个盛满水果的方便袋放到桌上,里面有只苹果不老实,滚落在破旧的桌面上,在一块翘起的木片边沿被卡住,才停止了滑动。
非言媚斜睨了那些水果一下,说:“队长驾到,有何指示。”
“你初来农场,我代表组织上来看望一下你。”
非言媚默然望了下窗外,半晌没话。
队长蠕动了下身子,往前凑了一下,伸出手来,边憋红着脸,边说“你这黑衣上的老虎真可爱”,就要伸了咸猪手去摸。
非言媚冷笑着迅速掏出一把短刀向他的脏手扎去,队长手一颤缩了回去,只见那把刀插在了桌上的苹果之中,正瑟瑟抖动着。
非言媚把苹果挑起,捅倒队长面前。
“队长,看你语无伦次,口干舌燥的,吃个苹果吧!”
队长脸色一变,“非言媚,我李某人从不对你这种黑五类女人这样关怀,你这样子,有点不拾抬举吧?”
非言媚轻蔑一笑说:“你仔细看看,我是女人吗?”
李队长有点摸不着头脑,四下观察了她一下。非言媚则高抬了下白玉一样的下颌,凤眼微眯了一下,似迸出一缕魅色的电流,刺得张队长心跳加速。
他的语气变得绵软暖昧起来,举起手啪啪抽了自己嘴巴两下,毫无廉耻地说:
“是我错,我错,你不是女人,是女神!”
“明白就好,还不快滚,青天白日的,别到我这里乱窜!”非言媚边用短刀有节奏地插着桌面,边语气冰冷地下了逐客令。
“那是不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可以……”
“你滚就好,我只数三声!”非言媚扬手举起了尖刀。
张队长恋恋不舍但又无可奈何地起身,一脸谄笑地往门口退。
一,——二——三!
尖刀呼啸着往门口飞去,李队长快速冲到门外并把门关上,听得脑后彭地一声,他知道那把刀已插在门内自己后脑相应的位置。
不由擦了擦把额头的汗,低声道,不是女神,是女魔哦!
蠢货,恶心!非言媚边取下门上的尖刀边自语着,然后,她斜倚到床头,百无聊赖地翻看着那几本书,不觉已到晚间。
黑棚外面,人群的喧哗声传来,劳改队员们拖着踢踢踏踏的步子回来了。非言媚关了灯,这样可以透过那扇小窗更好地看清外面的外群。
瞅来瞅去没见强子的人影,于是,她开了窗探出头去,对着路过的人群问:
“你看到一个叫晋强的吗?”
问了好几拔人,才有一个对晋强有印象。
“就是那个一身黑衣的师哥是吧,上午还和我们一起开荒呢,下午就被调到采石场了,能不能回来,很难说的。”
非言媚说了声谢谢后关了窗,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采石场必是凶险之地,怎么偏偏下午就被调到哪儿去了呢?
她开了房门,向老浪头的黑棚走去,想要了解一些详情。
蜷缩在墙角的老浪头被非言媚进来后携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寒噤。
“姑娘,你想冻死我哦。”
非言媚笑着回身把门关上,搬了把椅子,凑近他说:
“大叔,就算是冻死,总比被杀死要好一些吧。”
老浪头挑了挑眼皮说:
“鬼丫头,昨晚那一千流量币不能白花是吧,找我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非言媚一怔,这人表面上一副装死卖活的可怜相,心思竟如此精明。
“大叔,我那同伴强子被人赶到采石厂了,跟您打听一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啊?采石场?必是凶多吉少了!那时死刑犯才要去的地方,名义上是采石,其实就是让犯人日夜不停地干活,直到累死或被石头砸死为止。”
“啊?强子罪不当罚哦,他可不是什么死刑犯。怎么会这样呢?”
老浪头伸了伸腿,换了个姿势,因身上的伤口剧痛,不由嗳唷了一声。非言媚伸手帮了他一把,才算把身子坐稳。老浪头这才说:
“你今天一定是得罪人了。”
非言媚立即恍然大悟,想来是李队长使了手脚,此人真是心狠手辣。
但她还是佯装不解地说:“大叔,我没觉得得罪谁哦。”
老浪头把头歪在床头上,斜眼看了非言媚一眼,有点戏谑地笑笑说:
“你让那李队长过手了吗?——来这里的很多女孩儿,都要被他过手的。”
“过手?什么叫过手?”非言媚不解地问,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
“呵呵,你冰雪聪明,又有心机,在我这可怜的老汗面前装什么萌哦。”老浪头笑笑说,又挣扎着起了身儿,把消瘦的手伸到非言媚面前说,“也罢,今天我就给你示范一下,什么叫过手。”
怪不得叫被打成浪客分子,真是个老骚货。非言媚暗道。但见他费力伸过来的手撑不一会儿就要垂下去,索性忍一下就让他示范一下,看看他有什么花招。
老浪头见非言媚竟然真的伸长了洁白的脖子把脸凑过来,让他演示,便用干燥起皮的手在她脸上抚摸了一下,又滑向她的颈项之间,抚摸着……
“够了!我明白了!”非言媚皱眉怒喝道。然后平息下心绪,说:
“大叔,你这意思是说那李队长是个色魔,如果不让他过手就会遭其陷害,是不是?”
老浪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惧色,心悸地低声说:
“我可什么也没说。姑娘,大叔蒙你救命之恩,用一千流星币给我买了条命,还没来得及报达。你不想这么快就把我的命再取走吧。”
非言媚笑笑说:
“我才没那么心急,你是这里的老狐狸了,而我初来乍到,平时有什么大事小事,多给我出谋划策就好。慢慢地还救命之恩吧。”
“哎——还不如昨晚死了算了,被你这个丫头缠上,以后必是个**烦哦。快回去吧,把门关紧。”
老浪头背过身去,下了逐客令,再也不理这个麻烦的丫头了。
非言媚虽还有很多事要打听,看这情形,只好识趣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