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璀璨的天空之下，一叶小舟悠悠荡荡的飘在清澈的水面上，清冷的月光纷洒在水面上，平静的湖面在微风之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水纹。
小舟看似是在自由自在的飘荡，但是又不是随风飘荡的。
玄月在小舟上正襟危坐，而对面的谢长安却是侧躺着身子，半个身子搭在了小舟的外面，胳膊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湖水，溅起朵朵水花。
“我们这是在幽会？”谢长安也不看玄月，眼睛微微阖着，乌黑的长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
玄月瞥了一眼谢长安，骂了一句不要脸，然后又专注的用神识探测着四周的情况。
“别说我没劝你啊，你这么探下去，被人发现了，我可不会保护你。”
“整条舟上就咱们俩，你不说别人也不会认为咱们不认识的。”这样一来，保不保护的事情，就算谢长安不愿意，也没得选。尽管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玄月依旧将自己的神识给收了回来，反正都找到了准确的位置。
谢长安见玄月收回神识，也就没有多说。
对面的玄月最看不惯谢长安这副模样，伸腿提了提谢长安的脚，一只手从须弥戒中取出了引魂灯，“我开始了，你注意一下周围。”
幽蓝色的引魂灯散发出忽明忽暗的灯光，灯芯随着清风摇曳起来，将玄月的容貌照亮。玄月脸上的郑重，让谢长安不得不坐直，然后神识渐渐铺散开来。
“这是引魂灯，你要引谁的魂魄？”
“你放心，不会是你们南地宗的先人的。”她就算招来了南地宗的先人，也没有什么用。“我们司家在洪荒时期，祖宅就建在这湖面上，那个时候，这片湖泊，应该还是陆地。”
谢长安点了点头，玄月要做的事情，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力量不够，他就说嘛，哪有什么东西能够在瞬间就提升人的修为的呢！
“你不会有事吧？”语气之中充满了关心，谢长安自己也发觉了，趁着玄月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刻在后面补了一句，“你要是死了，我可没功夫埋你。”
玄月已经大致理解了谢长安的思维，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膈应别人，就好像别人不痛快他就能痛快了。
“我要是死了，我就在死前的一秒，自己跳进这湖里，左右这里也被先祖们庇佑着。”
手上的引魂灯在黑暗之中，显得分外的显目。
玄月盘腿坐好，灵力涌出，将引魂灯托起漂浮在空中。幽蓝色的光芒从半空中打下，将小舟笼罩在其中。
繁杂的花纹在蓝光的流转之下，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等到一盏灯全部亮起的时候，玄月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
没想到，这个灵力的消耗也这么大。
等到引魂灯的改变完成之后，玄月呼出一口气，四周的空气都随着他的一声呼气凝结起来。定下心神，神识以灵力作引导，慢慢潜入了引魂灯之中。
神识最初接触到引魂灯的时候，玄月整个人，从神识到身体，全部都打了一个战栗。引魂灯内的气息实在是太冰凉的，简直就是凉到了灵魂之中。
等到所有的神识都汇聚在小小的灯芯当中，玄月觉得自己的神识已经快被挤得变形了，尽管神识本身就没什么形状。
谢长安斜坐着，亲眼见证了玄月的变化。眼看着玄月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起来，谢长安的眼中出现了好奇地神色。
他也没有见过引魂灯，没想到第一次见，就要见证引魂的过程。先不说周围的情况怎么样，反正他已经是好奇地不行了。
相反与外面谢长安的坦然与好奇，玄月心中更多的是谨慎。
在她之前，只有一个人这么做过。那个人在大陆上并没有什么名气，因为他还没有成功，就已经因为神识透支，死在了引魂的过程中。
要是她的神识还在身体里，现在她就能够感受到，她的手心肯定是汗津津的。
这是一条不归的路，前后都是悬崖，早晚都是死，搏一搏，或许还有出路。抛开脑子里的混乱，玄月沉心静气。
神识放到了最大，玄月仔细的感受着周围的气息。
神识就像是回到了最初的出生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玄月明白，这都是因为先祖的缘故。
修炼了同一种功法，灵魂上难免会有相似的地方，这种相似也会延伸到神识上来。因为先祖们魂魄长居在这片湖中，所以她才会有这种强烈的熟悉感。
引魂灯的灯芯中容纳着玄月的神魂，玄月的感知变得尤其的灵敏。湖面上的一个角落突然有了动静，一股强大的神魂力量朝着玄月的神识猛盖过来。
玄月一边惊着收回自己的神识，一边又满心期待着那股力量的到来。
近了。
引魂灯的灯芯之中，玄月的神识转变成了她肉身的模样。双手一举，整个人就已经伏跪在了地上。
“不肖子孙司月，拜见先祖。”
站在玄月面前的那人，也是透彻的虚影。不同于司夜的灵体状态，这人给玄月的感觉更加缥缈，更加强大。
“司家后人？”
声音淡淡的，传入玄月耳中。
“是，司月斗胆打扰先祖安宁，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先祖见谅。”玄月的语气充满了恭敬，因为一会儿她要说的话，很可能被先祖给驳回。
虚影身上着了一件玄色的长袍，长袍似乎能感受到清风的摇动，时不时地摆动起来。“家族，现在如何？”
玄月依旧保持着伏跪的姿势，背后却已经感受到飕飕的凉风。司家现在已经落没了，她要怎么告诉先祖，司家不复当年的荣光了。先祖记忆里的司家，已经变成了尘土，随着每一代司家人的交替，已经随风消逝。
“从洪荒大乱之后，司家就几乎消耗了所有的力量，从那个时候开始，司家的弟子，每一代都在不断的迁徙。更准确的说，是在逃亡！”
“尤聂两家的狼子野心吗？没想到千百年后，会以这种方式听到了家族的事情，更没想到，家族会没落到逃亡的地步。”虚影双手背负在身后，微仰着脑袋，眼神之中是无尽的落寞。
他已经算是千百年前的老怪物了，那时候这个世界还不是这样的。与他一同在这里的，还有不少司家的先辈。他们这些人，修为到达了一定的境界，神魂也就能够长时间的存留在这世间，而不消散。
千百年的时间，他们这一些人，就想是这个世界的一群看客。看着世人的纷纷扰扰，他们就是局外人。有时若是无聊，他们也会八卦那人世间的纠纷。
“你找到我们，恐怕也是有人指导吧。”虚影看着伏身的玄月。
这面前站着的人，可不是祖爷爷那个辈分的。这个人可是真的老祖宗了，面对这样的人，玄月哪里还敢隐瞒，于是就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交代了出来。
末了，玄月才说出来她这一行的目的。
“这一次，是想借助先祖们的力量，保护司家！”
虚影听着玄月说完这一切，轻叹了一口气，低头看向玄月的时候，就多了些复杂的神色。
“你确定，你是要保护司家？”
玄月的脑子停顿了一下，没有及时的接话，跪在地上的身子却在轻轻地颤抖。先辈们都是人精，活了这么久，什么慌什么骗没有见过。她这种两世加起来不超过四十年岁的阅历，怎么骗得过自家先辈。
“司月不敢欺瞒先祖，司月此行就是为了借助先祖们的力量。但这力量，却不是仅仅为了保护司家。司家要想安稳，就必须强大。可是在强大之前，司家必须清除那些阻碍他的力量。”玄月用力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抬头略带固执的看着虚影，“尤聂两家不除，司家就永无安宁之日。”
“诶，就算如此，你又怎么敢保证，你的神识能够承受了我们的神魂？我看你的《揽月决》也算是有天赋的了，只要你继续修炼下去，到达灵仙境界也只是时间问题。不如你就此离去吧，别白白浪费了性命。”
说完话，虚影就打算转身离开。玄月一看，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站起身就挡住了虚影离开的方向。
“给我五十年，我就能到达灵仙境界。我能等，司家众人却等不起。先祖，我求您了，求您成全我，纵然是魂飞魄散，我也无怨无悔！”玄月双手张开，眼中的恳求让虚影看的有些震惊，到底外面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样一个本应是天之骄子的姑娘，变成了如今能够坦然赴死的模样。
即便如此，尽管他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后人，但是他依旧不能答应。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按你的说法，司家的情况不容乐观。我情愿司家再蛰伏五十年，情愿司家再败落下去，我也不想家族失去一个有机会成为灵仙的子弟。”风险太大的事情，听起来就不适合现在的司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