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金道:“别成近楚,楚国一直对我国虎视眈眈,与别成交战,等于让楚国坐收渔人之利。幸亏萧邑(今安徽徐州萧县)邑宰忠心不二,未与之勾结,我想别成也正是担心,一旦自立为王,我等率军讨伐而萧邑出兵相助,使其背腹受敌,故不敢如赵柏这般胆大妄为。”
小巧玲珑道:“当断不断,反遭其乱,宜借别成、赵柏未做好充足准备,一举攻破其老巢。”
水立方道:“玖凤凰之急,臣能体会。然如今商丘仅剩左军一万余人,不足两方开战,应等右军众将士悉数归返,再兴兵讨伐,切记错一步而全盘皆输。”
二卿一同反对,自己手中能指挥的人马又不够四千,小巧玲珑也只好耐着性子去等。
既然闲着,小巧玲珑抽空回解乡去走走,看看她交代给营患的事进展如何。
营患没有因她的外出偷懒,他已炼出比之前更好的精铁。当然,这些精铁与她要求的合金钢还有相当的差距。
在府第里,小巧玲珑还碰上了且帷。这位老先生自与原右军司马堵点脱离关系后,一直留在她的府第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盼望着能早日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臣子。
谈话中,小巧玲珑说及了大夫赵柏。且帷顿时来了兴趣:“据老夫所知,蔡丘(即蔡邑)邑宰并非真心与赵柏为伍,新里邑宰也是因赵柏诱惑而误入歧途。兼那赵柏是兵败之人,带罪之身,蔡丘、新里、黄邑三城多有民众不服,所以赵柏一死,三地必主动归顺。”
小巧玲珑道:“先生是否早有对策?”
且帷道:“赵柏好色朝中大臣皆知,欲除此人非美女不可。”小巧玲珑道:“这有何难?偌大的宋国中还怕找不着一名有姿色的女子?”
且帷道:“赵柏虽好美色,然也是个怕死之徒。据我所闻,其每与美女同床共枕前,总会命一老妇人将美女搜查一遍,看对方身上有无兵器。玖凤凰试想,一女子手中无利器,想诛杀赵柏谈何容易?”
“这样说来,如果且帷的计谋成功,那将能兵不血刃地平息一方,谁能徒手杀死赵柏呢?”小巧玲珑陷入深思。
突然,一个身影闯入小巧玲珑的思维——童女针休,她辫子的威力小巧玲珑是见识过的,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也算是一名较中看的女子。
“不行,我将十几名童女招募来,除了将她们作为助手,还打算让她们率先过上比其他女子更幸福的生活。现在竟推她进火炕,违背了我的初衷。”小巧玲珑心中十分矛盾。
她心中的矛盾呈现在脸上,且帷看得一清二楚,小声问道:“玖凤凰似乎已有合适人选。”小巧玲珑道:“是、、、、、哦不是。”
且帷道:“看来是玖凤凰身边的亲信,故不肯让其去冒险。玖凤凰仁慈,实乃万民之福。可赵柏如今立古平为新君,说明他决心与玖凤凰势不两立,愚以为派人劝说也是于事无补,唯有兵戎相见或诛杀此人,方可平息一方祸根。如交战,士兵必死伤过千,万民流离失所——损一人而换一方平安,保数千将士之性命,岂不美哉?”
“这、、、、、、”小巧玲珑哑口无言。
且帷道:“玖凤凰他日为君,宋国臣民即如同亲生子女,失一子救万子,何不使之?”
且帷产话说得句句是理,风雨中的宋国若再发生两次战乱,即使他日她能登基,接手的也是一个烂摊子,得花好几年的功夫才能恢复战前的安定与繁荣,无疑会使她的理想推迟数年实现,更为可怕的后果是错过历史上的契机。
“针休,唯有牺牲你了。”小巧玲珑不得不忍痛割爱。
小巧玲珑挪动千斤重的步子,走向针休的寝室。
屋里仅主仆二人,小巧玲珑不知如何开口。针休跟随主人也有一年有余,懂得“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她主动开口道:“主人前来,必有事吩咐,请直言,针休若能办到就算粉骨碎身也在所不惜。”
小巧玲珑硬着头皮说出刺杀赵柏的事。
针休听过,一瞬间脸上全无表情,过了半响,她紧绷的额头终于驰禁,忽地跪下:“自去年以来,主人对我、布、园园、韩端四人尤其关爱。园园能为主人出谋献策;韩端可上战场杀敌;布可为主人献身。四人中,唯我一人毫无功绩。现主人有难,我岂可袖手旁观。”
小巧玲珑赶紧扶起针休:“我亦是不得已而为之,望你能体谅。”针休松开她的手:“我为奴仆,为主人分忧是天经地义的事,主人无需责。”
从针休的话中小巧玲珑得知,主仆的思想在针休脑中根深蒂固,并非她的一年半载的思想灌输所能改变,毕竟人是受社会影响的,不是孤立的。鲁迅笔下《伤逝》中的青年知识分子子君,尚未能冲破封建思想的阻挠,而与涓生结合在一起,况且对三纲五常耳濡目染的针休,更是难以做到。
“我可以做到,我不会受那些老掉牙的传统的影响。我要用行动证明,女子也不比男子差。”小巧玲珑心中发出呐喊。
安排针休刺杀赵柏的事水立方也认为可行。
且帷正好与赵柏一名的家臣相识,于是此事由且帷去完成。
第二日,小巧玲珑找人来特地打扮一翻针休,她涂脂抹粉,粉黛画眉,发上有银叉,耳上戴金坠,手上是玉蜀,身穿绸衣,宛如新娘,诱得一旁的且帷也多看几眼。然而她本人却全无笑容。
快要跨出房门时,针休突然道:“主人能否与我共饮一爵?”小巧玲珑命人端来两爵美酒。针休一饮而尽。这是小巧玲珑首次见她饮酒,她不希望是最后一次。
小巧玲珑一口气喝完。针休道:“此时此刻,我想起主人说过的一句话‘风萧萧兮,壮士一去兮不复返’。”针休再独饮一爵,头也不回地随且帷走出府第。
望着针休远去的背景,小巧玲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出于对且帷、针休的安全考虑,小巧玲珑安排了营举与十名壮士同行,驰则带五十人在赵柏府第外接应。她还私交代驰,一旦找着古平,乘乱杀死,免得留下祸根。
三日的行程,且帷一行入了赵柏自称为“都城”的黄邑。
且帷原先侍奉堵点时,与赵柏的家臣机关常有来往。堵点死后,且帷隐居解乡,所以机关不知他投靠了小巧玲珑。
对老朋友的光临,机关异常兴奋,盛情款待了且帷。填饱了肠胃,且帷道:“自右司马遇难后,某四处躲藏,因而与机兄失去音信。一日听说赵大夫已立明君,特地前来投奔,望机兄能在上卿面前美言几句,让某谋一官半职。今备了些薄礼,请机兄笑纳。事成之后,再奉上玉璧一双,黄金若干。”说完,且帷打开身边的一小木箱,里面全是黄金与珠宝。
机关见了,两眼直发愣,听说带有玉璧一双,更使他失去免疫力。他双手接过箱子,微笑道:“既然贤弟有此美意,某就恭敬不如从命。如今新君刚立,多个官职空缺,凭贤弟之才学,何患不南面为臣。若想位居三公(即司马、司徒、司空),则须多费苦心。”
且帷明知故问:“请机兄明言。”
机关道:“上卿向来视金银如粪土,唯独偏爱美姬,尤是处子之身之流。”
且帷道:“某早有所备。”说罢,他双手连拍两下,厅堂外的针休徐徐而入。
针休虽无妲已、褒妃的美艳,也算得上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机关失了神地站了起来,围着针休转了两个圈,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大有想看透她的衣服之举,不住地地点头:“嗯,此女虽非绝色,却也有迷人之处。我马上入宫——赵柏的府第,禀报上卿。”
且帷拦住机关:“机兄勿急,我等一路行程,身体困乏,童女宜休息一宿,明日再入宫事俸上卿。”机关的嘴巴差点钻进了且帷的耳朵:“上卿正为美女发愁,迟了,他人会捷足先登。我暂先禀告上卿,明日再送入宫。”
机关叫来一家奴,安顿且帷等人,他径直赶往赵柏的府第。
且帷之所以将事情推至明日,不是真的因为身体困乏,而是为了让自己、驰、小巧玲珑等有所准备。他当即派一名随从走出机关大院,去给驰送信。
机关的家奴安顿好且帷一行,关门退出。且帷坐下喝了碗清水,屋外响起了叩门声。营举拉开门一看,是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是相对于营举而言,且帷认得来者,是名为吕星的中大夫。营举差走屋内的几人,制造一个安全的谈话空间。
吕星佯装问道:“多日不见先生踪影,今日何故此地现身?”且帷也不隐瞒,将刚才与机关商谈的事一一说出。吕星听了,忽然冒出一句:“先生恐怕是受玖凤凰之托吧?”
营举以为他们的行动目的已暴露,想抽出衣袖中的短匕制服吕星。
且帷及时用眼神制止了营举。不过,他的反应已被吕星看在眼里。
且帷分辨道:“玖凤凰杀我主人,夺我财物,某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又怎会投奔于其。”
吕星想从说话人的脸上判断话的真假,老成的且帷面容全无表情。吕星道:“先生毋需多心,某跟随赵柏也属无奈,刚才所言我也不会同任何人说起,我只想告知先生,赵柏府第森严不亚于皇宫,凡事得三思而后行。”言毕,他拱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