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正元急匆匆下了河。杨燕眼看着快到了深水的地方，说：“吓唬你的，哪来的鬼子啊！早醉的烂泥一般做梦娶媳妇去了！”河水漾起拍打着她的臀部。
“鬼子敢来，杀了喂鱼！”月正元在前面跑，那河水已浸到他的肩膀了。
“不怕鬼子脏了河啊！”杨燕紧跟在后面。
月正元哪敢回头，一个猛子扎进深水里，到了一片芦苇荡，听不见后面的动静，便钻出水面爬到一块石板上站着。
那石板不大，两个人坐下都难，是供过河或沐浴者歇息的地方。月正元望望河面觉得不对：杨燕到哪去了？她会不会水？他正要跳进水里寻找，突然一个顺滑的、软软的女人身子从水里蹿出来，觉得身后一个陌生的躯体触着了她的脊梁。她突然意识到那是杨燕的身子，用双手想揽住她的细腰，不小心揽在她脖子了。
“你这是干啥？”杨燕用双臂用力撑着。
“前面是深渊，别掉进去！”月正元急忙解释。
“你比鬼子浪泉要坏！”杨燕侧过脸问。
“他怎么你啦？”月正元松开了箍在她身上的双手。
“别说这鬼子还有点能耐，他一碗酒没喝上，都偷着顺着桌子腿倒掉了！要是香杨去，恐怕毁在她的手里……”
月正元看着她的脸红了，连耳朵，后来连脖子上也泛起点点红晕。那湿漉漉的衣裳紧贴着她苗条的身子，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她无可挑剔的脊背和浑圆的翘臀，月正元的心快速地跳跃起来。“真的没有想到，杨府的千金从没有遇上对手，没想到今夜碰上一个老狐狸。”
“你不怕我被老狐狸吃了？”杨燕觉得脚下的石板太滑，向后挪了挪脚。
月正元同时后撤了一步，说：“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但一只燕子遇上老狐狸当然担心。”
“担心还让我去啊！”杨燕说。
“你太不讲理了。这次还不是你？”月正元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唉声长叹说：“真是鬼迷心窍跟你干了，还不知道怎样向望老师交代？”
杨燕见月正元不高兴，就碰了碰月正元想转移话题：“柳仙客被狐狸叼怎么回事？”
狐狸阉割的故事就是大街小巷流传的关于柳仙客的谣言。传说柳仙客小时候，柳老伯领着他去捉兔子，从早上到傍晚，鹰没有捉到一只兔子，它饿极了，一两天没有进食，饿得快要死的鹰突然发现大槐树下几只玩耍的小狐狸，就飞下来去捕杀。到最后只剩下一只狐狸逃回了树洞。第二天，伯侄俩和鹰照旧来到大槐树下，鹰飞到河东岸的老杨树上去了。柳仙客蹲在老杨树下撒尿。突然，蹲在老杨树洞口的白狐狸也发现了，竟然钻进柳仙客的裆下，把他的小家伙误认为鸽子，等柳老伯听到尖叫声跑回来，柳仙客昏迷地躺在大槐树下，两腿间鲜血流了一地。
“这编故事的人也太缺德！”杨燕望着月正元高大的背影说。
“杨燕，这传言的狠毒你不是不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这谣言确实厉害：说明爱过仙客的杨燕，仙客根本没有碰过；说明仙客不是男人，谁家好女孩愿意拿青春下赌注，谁又能逼一个男青年脱了……泉金杨这汉奸是过头了，拿自己的妹子给鬼子。你也不是好东西，泉香杨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你让她如何接受？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泉金杨编造的谎言，你一个教师也不应该学着农村泼妇骂街？”
“你跟我到这里就为了教训我？”
“不全是！”
“还为了什么？”
“我担心你这样毁了柳仙客的名声，毁了特训班教师的人格。我担心望天杨也关你的禁闭！你知道你们做了些什么啊！”
“柳仙客喝醉了！他只是想和大家说说，我也是借机会绘制一张地图。没有地图，今夜也不会如此顺利搞到枪支弹药！”
“月正元！让柳仙客骂街和我们要鬼子的枪支弹药，是两码事。你这是越抹越黑！你想想这谣言一传十十传百，谁家姑娘想嫁他啊？他就是对哪家姑娘有心，人家也有防备啊！”
“杨燕你越说越玄乎了！什么意思？”
“月老师！你真令我失望！”杨燕说这话的时候，已作出要跳水离开的架势。月正元不知是担心她出意外，还是想刨根问底想找到答案，情急之中他的双臂紧紧揽住了她。
杨燕什么也没有说，装作样子挣扎，上半个身子已靠在他的怀里了。月正元担心她掉进前面的深水里，或者一屁股坐在带有棱角的石板上，为了用力那两腿叉开。
“你要是一个男人，多用心思打鬼子，别男女间卿卿我我的。”杨燕同时感觉到了，她还不想就这样轻易给了他，迅速地拨开胸上他温热的、颤抖的手，喊：“你以为我是你特训班的姑娘啊！”
“别乱说，我把特训班的姑娘当亲兄妹……”月正元的呼吸有些急促了。
“亲的都在三圣庙过夜了。”杨燕慢慢地转过身，两手推着月正元的胸膛。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月正元抱着她，说：“你想想，如果明天有人说，我们今夜在大浴河……”
杨燕无法离开他的怀抱，就羞答答地去推月正元的手。
芦苇荡中，月光照着光滑的石板上，两双非常默契、含情的眼睛隔着石板相互对视着，想笑不好意思，不笑又憋不住，每个眼神里都漾满了笑意，即便在河水里也会随时燃起熊熊的爱情之火。
“鬼子！鬼子！”杨燕很紧张地喊，手里的鸟蛋也在她的惊慌之中放飞了，一股乳白色的弧线滑进月光粼粼的河面……
月正元仔细地一看：河面上果然是十几个鬼子正端着枪向他们瞄准。月正元和杨燕已经来不及拔枪了，他们知道手只要一动，就可能被鬼子打成筛子！月正元望着杨燕，杨燕望着月正元，想从目光中寻觅逃脱的办法……
月正元紧握着杨燕的手慢慢地向前走去，鬼子端着枪紧跟在后面。在他们的前面是一个深潭……
河面上两个漩涡之后，月正元和杨燕同时不见了。
鬼子在月正元、杨燕失踪的地方射击，同时，河的东岸柳仙客带着姑娘们见月正元和杨燕脱险，向鬼子发起了进攻。
突突地枪声震醒了还在做花姑娘美梦的浪泉，一个从河里逃回来的鬼子报告了刚发生的情况。万分危急容不得浪泉多想，迅速派兵气势汹汹地冲下了河。
如果县城的鬼子增援，大浴河这道防线不出天亮可能被鬼子突破，将关系到大浴河以东的友军、八路军和百姓的安全。望天杨不得不得率领部分八路军在东岸阻击鬼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