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夜黑得碰面看不到人,在审讯月正元的秘密审讯室里,微弱的烛光照着石壁,石壁滴滴嗒嗒的水声掩盖不了录音机的声音。这是一个警备森严、与世隔绝的地方,月正元被捆在这里不知道经受过几个人的审讯,暂时的休整让月正元片刻的喘息。
月正元刚要打一个盹儿,头被一掌打昏,杨叶鸣拿着一个注射器在月正元身上比划着,想找个穴道下针,这是青灵穴,那是脑户穴。杨叶鸣是特训班的医生,他知道这二个穴位下针的时间最长,而且最见效果。
十分钟后,三个审讯者离开;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他知道月正元曾和他一起跟望天杨学过,后来月正元受过反审讯训练,审讯一时陷入僵局。
杨叶鸣没有收到他想要的效果,他夹着审讯笔录和审讯录音,也离开了。
“我可以单独审讯,不需要任何人进来。”月正元听到这声音是柳老伯的声音。月正元在三圣庙被抓的时候,柳老伯是第一个见证人,也是老柳庄的村长兼柳家的族长。
柳老伯向杨叶鸣了解当时抓捕月正元的情况,来到秘密审讯室。
“他们为什么抓你?”柳老伯充满穿越性的嗓音对月正元发出逼人的审问,他以为,在这阴森的地方呆上一段时间,再被他冷酷而强硬的姿态刺激一下,一定是痛哭流涕了!他是一村之长,曾欣赏过那些不老实反抗他的人在他的阴冷的姿态下崩溃,但遗憾的是今天碰上的好像是前所未有的超级的特殊的材料做成,月正元的目光时时盯着他看。
“别以为你给我说过大媒,就没事了!我是族长,我必须对柳莲负责。”
“你不是知道我被抓的原因?”月正元的眼中没有任何恐惧和负面的信息,他根本没有给柳老伯解释,他也是被人忽悠的人。
“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窑儿。”柳老伯走到月正元的身旁,提高嗓门说:“我是为了被你们亵渎的神灵!”
“我亵渎神灵了!”月正元笑着。
“你还不知道擎天杨和柳树王的传说,我告诉你:在很早很早以前,这里常年大旱,寸草不长,被天上的一位仙女知道了,就抛下了织布的梭子,才有了杨柳泉镇大大小小的清泉。一个月夜,这位仙女带着姐妹们来这里赏玩,圣道岭的一位道士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一个姓泉的后生,后来等了等,等了好几夜,终于在月夜看到仙女们下河,就偷去了其中一个小仙女的衣服。这位小仙女就和姓泉的后生结了婚。谁知道,这件事被仙女的母亲知道了,就抛下梭子划出一条河把小仙女和后生分开。”
“我记得杨府大院的千金讲过,是杨府大院的长工爱上了柳府的丫鬟,他们隔河而谈。怎么这丫鬟成了仙女了?”月正元想纠正柳老伯的传说,说:“据《三圣县》记载:当年杨柳泉镇,常年干旱,大禹在此开凿河流,名大禹河。”
“浴,沐浴,大禹河成了大浴河。三圣庙里立河神就是要大浴河的子孙永远记住,这儿曾是先祖沐浴之地,来不得半点亵渎。”
“都是大浴河的子孙,为何不能躺在先辈的怀抱里呢?”月正元问道。
“就因为你们这一些人常常亵渎神灵,大浴河快干涸了,开春到现在不见透地雨,上万亩水稻快完了,我们吃什么啊?”
“大浴河之所以无水,是因为鬼子控制了三圣城,大河上游水库也被控制了。”
“什么?还不是你们劫了鬼子军车把魔鬼招来了?”
“愚昧!”
“什么?”柳老伯原本以为月正元会在一点慌乱中露出破绽,没想到他倒教育起他来了,就有些恼火地喊道:“在执迷不悟,沉河我也帮不了你!”他掩饰不了内心的愤怒发出死亡的威胁,希望以此压倒对方。
然而遗憾的是柳老伯毕竟没有经过正规训练,月正元所做的事情也找不出让大浴河干涸的有力证据,所以他的希望也注定落空,月正元继续以一种毫不在意的懒散姿态靠在石头上,仿佛嘴里塞满了棉花团一般的软腔问:“还有不明白的?”
再次受挫的柳老伯大声喝问:“我是村长,柳家的族长,放尊重一些!”柳老伯想用高嗓门来威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教师。他和月正元的目光对视着,瞬间被来自对方的一股强大的能量压了过来,他的神经要爆了!一丝不安悄然爬上柳老伯的心头,历经黑暗、饥饿、战乱的他突然明白,在月正元这样经过枪林弹雨锻炼的教师和战士面前,千万不能急于冒进。
“蝶谷山庄位在杨柳泉镇之南,住着月氏家族,南为火,北为水,东为木,西为金。一旦南火生祸,东木焚烧,西金被毁,北和中央干旱。”柳老伯捣鼓着他的五行学说,似乎大浴河往年的干旱的罪过在于月氏家族,而今年的旱情也因月正元而起。
月正元端详柳老伯虽然严肃但藏不住火热的内心的面孔,隐隐约约暴露出一丝恐慌乃至畏缩的迹象。月正元漫不经心地等待,仿佛一只藏在老杨树上的雄鹰,正在为猎取树下的蛇蝎积攒着海量,某种直觉敏锐的告诉月正元像柳老伯这样的人,并不是蛇蝎之类的害虫,不过是那脆弱的可怜的小的生命。月正元说:
“金克木,西为白虎,怎么不说因为你们柳家惹得祸端呢?”月正元见柳老伯不再说话,就苦口婆心地劝道:“现在日本鬼子的铁蹄践踏了老柳庄,虽然目前破坏不大,他们摸不清河东岸到底有多少八路军,还不知道他们的增援部队什么时候来。浪泉一个小队,要杀光村子里的所有男人。你们怕了,但柳妈站出来了。你也是族长、村长,怎么还不如一个老太婆?现在不去想办法打鬼子,保护百姓,却天天研究什么五行、八卦?一个美女巷被鬼子抄了,是谁救下了柳莲等姑娘。你们不知感恩倒也罢了,却糊涂地连别人陷害都看不出,而不分青红皂白地来神我?你也配?”
“是我糊涂还是月先生糊涂?你害苦了我?”柳老伯突然蹲在地上捶胸长叹。
月正元觉得蹊跷劝道:“到底怎么啦?慢慢说来。”
“你把泉香杨介绍给我,我当时看她漂亮年轻就没忌讳她做过窑儿,也就答应了柳泉两家联姻。谁知道这泉香杨腿脚功夫厉害我怎么也靠不上她的身。她外心不死经常半夜出去,我就多了个心眼跟踪她,却发现她和杨叶鸣在一起……现在我爱不上,却又推不了。哎!都是你做得好事。”
“原来有这等事情。”月正元说。
“怎么变成你审我了。你和柳莲的事情我估计也是泉香杨告的密。你拯救了柳莲等姑娘们,我也不想因为你们在庙里过夜而惩罚你们。”柳老伯最终展现他善良的本质,他开始以柔和的语气,试图旁敲侧击出某些答案!他不知道正是他此时的敏感没有让自己踏上可悲的命运,他没有勇气面对可怕的存在,他骨子里想保住月正元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