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偏殿
王釉胭得知刘璟彦正在老太后那,心里转了八个圈,她既想知道璟彦哥哥如何处置此事,又怕知道处置的结果。
“王爷。”
“下去吧。”刘璟彦冷着脸对筱筱说道。
屋里就剩他们俩了,王釉胭低着头,靠在软垫上,一声不吭。
“好点了吗?”刘璟彦搬了个凳子放在床前,坐了下来,“怎么,闹出这惊天动地的大动静,现在又不想理我了?”
王釉胭看了他一眼,倒也没看出生气的样子,这倒更令人不安了,“所有人都在等着璟彦哥哥回来,釉胭也在等,或许璟彦哥哥觉得釉胭疯了......在你回来前,我也觉得我快疯了,不过知道你回来了,这些日子几近崩溃的心绪突然平静了。”
“咱俩差不多嘛。”刘璟彦不禁笑了笑,“这一趟远门,我一路提心吊胆,觉睡不好,饭吃不香,可一脚踏进皇宫的门,我就冷静下来了。”
“为什么?”王釉胭有些不明白。
刘璟彦哼了一声,苦道:“有人行刺我。”
“什么!”王釉胭惊了一跳,忙问,“有没有伤到?”
“没事。”刘璟彦微微一笑,似有深意,“釉胭,你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其实你很清楚,只要我回来就会真相大白,可你为什么还要弄出这么大动静,弄到人尽皆知?”
王釉胭眼睛突然红了,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要我死!若你有,哪怕一点点把我当作你的女人,你都会杀了我的,我就是想骗骗自己......现在好了,我死心了,彻底的。”
刘璟彦心底凉气倒灌,就说女人可怕吧,不但豁得出去别人的命,也豁得出去自己的命,就为了证实一个荒唐得不能再荒唐的狗屁理由,即便没疯也肯定不正常吧。
钻牛角尖也得适可而止啊,玩得太大了!
王釉胭默默掉着泪,直到眼泪自己停住了,可再她看了一眼刘璟彦后,滚烫的泪珠又落了下来。王釉胭恨自己,不是说死心了吗?都这样了还什么不甘的?哭什么啊!
眼看午时都快过了,王釉胭哭得自己都累了,好不容易忍住了眼泪。刘璟彦这才缓了口气,说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那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酒,你没喝。”王釉胭带着哭声说道。
刘璟彦恍然大悟,“你在酒里做了手脚?我看过酒壶,里面的酒少了一半,是你和那个人喝了?”王釉胭没说话,只把头转向了一边,刘璟彦叹了口气,又问,“这事你要追究还是不追究?”
“我有什么资格追究,药是我下的,他又不知道。”王釉胭沾了沾眼角的泪芒,呼出一口压抑已久的郁结之气,“此事与旁人无关,璟彦哥哥要处置就处置我一个人好了,荷包里的药粉也是我换的。”
刘璟彦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点了点头,“我知道。”
“我害得叶紫菡含冤受辱,害得皇上对叶家愧疚难当,老太后那么信任我......我却利用了她老人家......”王釉胭说着又哭了起来,这次的哭声已经没了力气,断断续续,气息不足。
刘璟彦将身上的巾帕递给了她,一脸的愧疚,“对不起,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有一半的责任。我总怕伤了你的面子,以为行动上疏离就足够了,其实要是我早点和你深入的聊一聊,或许你的心结早就解开了。”
“璟彦哥哥,你没有试过深深爱上一个人的感觉,那不是聊一聊就能放下的。”王釉胭眼中深情流露,只是此时看来有些凄凉之意,“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即便你知道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即便你知道放手才能让对方得到幸福,可你也无法劝说自己那么大度。当他的笑,他的泪,他的幸福与悲伤都是别人给予的时候,你会心痛欲碎,又怎会真的甘心呢。”
刘璟彦混乱了,迷茫了,是这样吗?爱一个人会有如此多的纠葛难舍?难道就没有人能更理智些,更冷静些吗?
刘璟彦想着王釉胭的话,不禁打了个寒颤,还是不要爱上谁了,更不要深深的爱上,否则也太可怕了,不是对别人,是对自己而言,遍体鳞伤,精疲力尽。
午饭,刘璟彦没空吃,从永寿宫出来就去了乾正殿,刘应辰也一直在等着儿子。刘璟彦只说永寿宫那边都安顿好了,禁卫军可以撤回来了,至于叶紫菡和叶家,肯定比宫里的难‘摆平’。
“父皇,恐怕还得请您下道旨意才行了。”
刘应辰也有此意,这倒不难,“也好,皇家冤枉了人家,怎么也要拿出个态度来,否则朕真要被骂成昏君了。”
“不,儿臣说的不是这个旨意。”刘璟彦忙解释道:“冤枉不假,但认个错并不能从源头上让人家消气,这事还得严惩两个人才能平息。”
刘应辰疑道:“严惩谁?”
“王勃安,韩珞云。”刘璟彦凝了凝神,郑重说道:“惹是生非,散播谣言,污蔑王妃,若不严惩便是纵容此不端行为!但也要念及她二人是心疼女儿小产,一时糊涂才滋生出事端来,严惩之下还要留些情面。首要叶家能消气,其次也不能让皇祖母太下不来台。”
刘应辰紧着的眉头慢慢松开,叹道:“原本一个侧妃小产不是多大的事,闹也是在你的王府里,可现在闹上了天,只惩戒他二人怕很难服众,若还留情面,那这个错认得岂不是没有诚意。”
“儿臣也知此事处理起来不容易,留的那点情面,儿臣已经准备亲自登门致歉了。”刘璟彦苦恼不堪,却又再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刘应辰有点心疼儿子,也为自己苦恼起来,“唉,说到底也是你皇祖母把事情做得不留余地,朕也得给叶太傅赔个不是。”
听到此话,刘璟彦痛心地跪了下来,“儿臣不孝,这点事还要连累父皇屈尊,大大失了天子威严。”
“罢了,谁让王釉胭特别呢,换一个人你皇祖母也不会跟朕闹。”刘应辰摆了下手让儿子起来了,又关切的问道:“听说你受伤了,你母后还不知道呢,传太医来看看吧,朕和你母后也放心。”
刘璟彦没有拒绝,随行的太医和李清羽都还没回来,伤口也还要处理,怎么也要找太医看的,自然也是李唯京前来了。
重新敷药,重新包扎,刘璟彦感觉轻松多了,伤口愈合的情况还算不错,但依然要倍加小心,右臂还是少用为妙。
刘应辰没有留儿子吃午饭,王府里还有一个人等着解释,等着洗雪冤屈呢。刘璟彦带着李福匆匆出了宫,连太**都没来及去,现在也顾不上了,先顾一边吧。
四王府
春兰急匆匆的跑进来,脸上还带着喜悦之色,“娘娘,禁卫军都撤走了,王爷也回来了!”
叶紫菡一直看着窗外,禁卫军如何离开的院子也看得一清二楚,至于那个回来了的男人,她也瞧见了。
刘璟彦进了房间,叶紫菡才起身走过去,俯身见礼,语气冷冷的,“臣妾参见王爷。”
“你们先下去吧。”刘璟彦将下人打发走,上前将叶紫菡扶起来,往桌上看了一眼,饭菜都放着没动,此刻早就凉了。
叶紫菡抬起头,面色偏冷,淡淡的问,“王爷入宫了?”
“是。”
“见过王釉胭了?”
“是。”
“王爷可信我?”
刘璟彦一笑,向院中看了一眼,“禁卫军不是撤走了。”叶紫菡突然掉下泪来,这可不是她预先想好的情景,眼泪让她在这个男人面前显得很懦弱。可刘璟彦在这一刻抱住了她,轻轻抚着她的发,“委屈你了。”
叶紫菡突然推开他,满眼恨意,流着泪,痛诉道:“臣妾的委屈不是来自冤枉。一直以来,臣妾都在妥协,也相信王爷不会欺骗臣妾,所以哪怕退到无路可退也还在妥协。但王爷可知,臣妾得知您与别的女子先同房的时候,心有多痛?王爷又可知,臣妾在得知王釉胭怀有身孕的时候,心有多恨!”
“紫菡......”
叶紫菡又向后退了一步,依然怨恨道:“王爷怎会信我?我并非做不出那样的事,我恨不得王釉胭和孩子在我眼前消失,永远消失!”
刘璟彦的心口上丝丝拉拉地疼,他一把将叶紫菡再次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气得发抖的身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自己心口的疼痛,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平静下来。叶紫菡满心委屈难诉,在他胸口狠狠的砸了几下,哭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叶紫菡的哭声小了,刘璟彦才舒了口气,庆幸道:“还好,你恨到这般地步,还允许我这样抱着你。”
叶紫菡立刻用手去推他,但怎么也推不开,“你还要骗我!”
“我没有。”刘璟彦坚定而没有迟疑的回答传入她耳中,水雾又蒙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