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昏黄满室,火焰跳跃弄姿,舞起星火四溅,殒落成湮,一室静谧,只余寒风吟唱,柴木低诉。
破庙里的两人同时不语,只有低浅与沉稳的呼吸在交谈,相离又相惜,互相缠绕。
凌舒痕目光灼灼,直逼白瑾的眼底,黑眸深邃,像一池风过无痕的深潭,又浅及深的漩涡能吸取人的灵魂。
白瑾被他的眼神给逼得四处躲闪,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清澈的眸子因为他的话,而一直被疑惑盘踞,小手一个劲儿的勾在一起扭动,被他瞧得有些坐立不安,浑身像被针扎似的,又麻又痒,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舒坦的,很不自在的扭动着身子。
他那么直白又突然而来的问题,让她心里没来由的一慌,不知作何回答。这种慌张很奇怪,不是心虚的慌神,而是茫然不知的慌张,似乎他问了一个她从未思考过的问题,而且直觉的告诉她,这个问题不能轻易的回答,似乎里面暗含了许多的陷阱,不是他给自己挖的陷阱,而是自己一旦找到了答案,回答了问题,她就会跳进自己挖掘的深深陷阱中,致使她会失去一些什么。
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失去什么东西,因此才会觉得十分的茫然无措,心像被什么揪着一样,酸酸的,慌慌的,感觉自己就像被无形的一条极细的绳索吊在悬崖边,被细绳勒着呼吸困难,可身下又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深渊之下是什么,她不知道,因此很害怕勒着脖颈的细绳会断,可被细绳勒着又透不过气,头昏眼花。
这种感觉就是煎熬,极难抉择的煎熬。
她很肯定的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很危险的,因此她不敢往深处想,一点也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不是她想不到,而是她根本就不能想。
她有点埋怨起他来了,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虽然他的语气没有逼迫她,可这个问题太过艰涩了。她不过是想简简单单的下山,完成师父爹爹交给她的任务,只要一结束,她便立即回雪苍山,既然是淡如清水的相交,便不需要长久羁绊的纠缠,走了便忘了,离开了便又是自己了。
凌舒痕看着她一副受尽煎熬的模样,心中究竟还是不忍了,舍不得她因为这个问题而心神不宁,也担心逼得太急了,会适得其反。要是她想到了答案,反而将自己包裹在一层尖刺之下,那他便很难再靠近她了。他知道她不回答,并不是她愚钝,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正因为是她太过聪明敏感了,因此才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回答。
聪明的人、聪明的脑袋,只需将一个问题猜到三分,剩下的七分便能看透了。她如今这么为难伤神,想必答案已经就在一线之间了。可是最终还是他舍不得了,真的不舍得她原纯真无忧的性子会因此而改变,变得为情所困,为情所恼。
他开始明白了,明白为何在雪苍山上,她的那个叫青瑛的大师兄,明明爱恋着她,却埋藏这个情谊这么多年,宁愿自己饱受相思苦,也要用尽一切的来保护她,护着她的那颗玲珑剔透、纯净无瑕的心肝儿……
因为她的无忧才是世间最美好的存在,她最美的地方便是她无忧欢快的笑容,对于真心爱她的人来说,这才是最值得珍惜守护的宝贝。失去了她的笑容和纯洁的心,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失去了整片光明的世界,这片天地将变得昏暗无光。
在这一点上,他竟然和那叫青瑛的人,站在了同一阵线上,为了保护他们心中共同的那片光明,宁愿折磨自己的心,也甘之如饴。
因此,他真的在最后一刻,心软了……
他还是不能狠下心来,逼迫她回答。曾经几度滑到嘴边的话,又让他生生的给咽了回去,梗在心间,真的不是个滋味儿……
小瑾儿啊小瑾儿,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才好。千万不要让我感到失望,否则后果是很可怕的……
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不能存有其他人,尤其是你的好师兄——青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