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山风更加的凉意冻人,呼啸的山风自破庙的各个缝隙间挤入,发出令人心中发毛的尖利声。火堆依旧热烈的燃烧,保证着整个破庙里的空间不被凉意侵袭。四周除了风声,便是柴火燃烧的爆炸声。
凌舒痕的身子斜靠在墙壁上,眯着眼睛休憩,忽而一声细小的声响传到他的耳朵里,闭合的眸子睁开,乌亮有神,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白瑾扭动了一下身子,继而双臂有些无力的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只手抚着有些混沌的脑袋,衣袖滑到了手肘,露出来白皙纤细的手臂,在微微昏黄的火光下,显得更加的柔白细腻。
凌舒痕有些诧异,没想到她这时候会醒来,算算来看,她也没有踏踏实实的休息几个时辰,期间还不安稳的说着梦话,呢哝软语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好不容易下半夜安静了,可不曾想这时就醒过来了。
白瑾觉得脑中的眩晕没有那么厉害了,便放下了撑着脑袋的小手,迷蒙的眼睛环视四周,最后定格在了火光处的那抹黑色身影上,“你怎么在这里?”
凌舒痕挑眉一笑,反问道:“我不在这里,那应该在哪里?”
白瑾想了想似的,“哦。”
之后便没了声音,盈盈秋水似的眼睛一直看着跳跃的火堆,直到……
“咕噜……”一声细小的声音传入同时传入两人的耳朵里。
其实声音很小、很小,只是在这静谧的夜里,就显得格外的清晰明辨了。
白瑾的双颊瞬间绯红,火烧般的直烧到了耳根子,双手条件反射的同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羞恼的低垂着脑袋。
啊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真丢人……肚子啊肚子,你能不能找个正确一点的时间叫唤呢?
虽然她的确是饿醒来的,但是当着凌舒痕的面,这小破肚子就起兵造反了,多多少少还是很窘迫的……
“醒来的正是时候呢!”凌舒痕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抿了抿薄唇,“饿了一天,我的肚子都大唱空城计了!我烤了吃的,一起吃点吧!不然明天一早要赶路,身子会吃不消的。”
白瑾愕然的望着他,完全不相信耳边听到的话。
刚刚下雨了么?打雷了么?这家伙终于遭天谴了?被天雷给劈了?!洗心革面了?!竟然没有趁机笑话她,反而替她解围,还将刚刚那个不合时宜的捣蛋声音揽到自己身上。
他没问题吧?虽然她有时候恨不得来四五个天雷将他给劈了,可那只是她生气的时候才有的想法,并不是真的希望他一个好好的人被劈成了傻子啊……
“……你还好吧?”白瑾怯怯的问了他一句。
凌舒痕心中了然,明白她问这话的意思,她那点小小的心眼还瞒不过他的眼睛。
不错嘛,这小丫头竟然知道关心他,没了那副咬牙切齿的恼怒样,叫他越看越欢喜。
当然也被她现在的这副表情给逗乐了,嘴角有着隐忍的笑意,“我很好。”
白瑾乌溜溜的眸子,狐疑的看着他。
你很好吗?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好了。不会好好的一个人真给糟了报应吧……
凌舒痕见她一脸的不信,斜睨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让他怎么看都觉得那是明目张胆的勾引、挑逗!秋水盈波似的双眸里借着昏黄微暗的火光,将他的身影给映在了黑瞳之上。
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又被那双软软的小手给挠了一下,看着她的眸子,竟然让他不知不觉间也失了魂魄,失神的与她两两相望。
良久,凌舒痕终于费力的抽回了被她勾去的心神,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声。他那低浅的声音,同时唤醒了白瑾失神的心,有些陌生怪异又令人心跳加速的感觉闯入了心底,不明白为什么脸竟然有些微微的发烫。
凌舒痕见她像是有些羞怯的低垂着头,绞着自己青葱似的手指,笑容忍不住的爬上了他的嘴角,“来,吃点。”
只手拿起火堆旁的木架,沉稳的步伐走向她的方向。
白瑾早就闻到那阵阵的飘香,这是她从来就没有闻过的味道呢!那浓郁诱人的香气已经令她垂涎三尺,忍不住不停的暗自咽口水了!
他烤的是什么东西啊?为何这样的香,是跟蜜露、糕点不一样的香。
浓香阵阵引诱得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难怪刚刚越睡越觉得饿,连做梦的时候都梦见眼前有一堆一堆的吃的。
可是没等她伸手拿,那一堆一堆的食物就消失不见了!害得她在梦里懊恼了很久呢……
见他走来,白瑾竟然非常的期待,挺直了腰背,伸长着颈子,兴致尤佳的在心里猜测他手里的是什么,那香味儿已经将她完全的征服,顾不得跟他的别扭,只想让他在走快点,最好跑过来,她已经饿得四肢无力了。
凌舒痕见她那双明亮有神的眸子正放着奇亮的光芒,小脑袋随着他手中的木架左右的摇摆,目光紧随,好奇又渴望。
她如此期盼的模样,让他觉着好笑,同时也让他心里柔软一片,又心疼她挨了这么久的饿,都馋成这副模样了。
端着烤好的鸟,凌舒痕也俯身坐在了茅草堆上,将木架平放在两人中间,柔声的劝道:“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便拿起其中一只比较大的烤鸟递给她。
白瑾瞪大了眼睛,惊诧的问道:“这是什么?”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有些嫌恶的指着,“这黑糊糊的是什么玩意?这能吃吗?”
他不是耍她的吧?可他那模样似乎不是要逗弄她的样子啊!搞什么鬼嘛……
凌舒痕没想到她之前还一副殷切期盼的样子,一转眼,她就开始变样了,让他头一回有些摸不清她是什么意思了。
剑眉一挑,半疑惑半解释的回答她,“烤鸟啊!这是。”
莫非这笨蛋连烤了的鸟都不知道?
“烤鸟?!”白瑾被他的话吓得往后退,黛眉高挑,细白的手指指向他,谴责道:“你竟然杀生!你还杀了这么多的小鸟!”
望着满目被烤的黑焦的小鸟尸体,觉得脑子有些眩晕,白瑾有些惊恐的瞪着他。
凌舒痕明白了她的意思了,想必是她在雪苍山上一直以素食为活,没有食用过活物,因此见到眼前这些,有着这样的反应是肯定的。
可是哪有如何,这个世道就是肉弱强势,该被吃的就是该被吃,没有什么杀生不杀生的。
凌舒痕朝她有些坏坏的一笑,“是啊,我劳心劳力的找了几棵树才找到这么些,你要是觉得不够,火堆那边还有许多的鸟蛋,只不过都很小的一个,不顶用,你还是先吃了这里的烤鸟吧!”
“你还把没浮出来的小鸟也烤了?!那些小鸟的蛋?”白瑾被他这话给震得发晕。
凌舒痕点点头,理所当然的答道:“是啊,光这些小小的烤鸟根本就不够我们两人吃得饱饱的再上路,而且大鸟都死了,小鸟也不可能活下去了,那些鸟蛋就更不用说了。”
怎么有这么理直气壮的恶人啊!白瑾怒火冲天的瞪着他,心里又为那些死去了的鸟儿哀悼。
她真是太同情那些无辜的鸟儿了,栽在这恶人的手里,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白瑾把脑袋往旁边一扭, “我不吃!” 坚定的拒绝,似乎没有回转的余地。
“真的不吃?”凌舒痕为她的动作而笑了出来。
白瑾坚定的点头,“不吃!”接着猛地摇头。
“你们在雪苍山上修习的,是不是明煌师叔当年在比坤山向清越仙人习得的那一宗?”凌舒痕挑眉一问。
白瑾斜睨着眼看着他,“是。”莫名其妙,问这干吗?冷血的恶人!
凌舒痕的眼神一个流转,再问道:“明煌师叔禁止你们杀生?还严禁你们远离酒肉?”
白瑾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心里想了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的将明煌道人平时的教诲和严令,来来回回的在脑海里过了无数遍,最后终于发觉……
好想没有……师父爹爹从来没有说过关于杀生的问题,而且他们还经常酿酒,几乎雪苍山上人人都喝酒。
何况师父爹爹曾经半夜里酒虫闹肚,叫她去挖了老梅树下的那坛梅子酒。似乎……那天夜里她和师父爹爹都喝了许多,导致第二天清晨都爬不起来了。
凌舒痕光看她一眼,便心中了然,知道了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