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狸追没精打采守摊前,一副刺激过度的颓废姿势。
这是我生命中最大的错误,我根本不该认识这个人。他正胡思乱想,幽灵的身影出现了。
不要紧张,他暗想。这次要怎么对付她呢。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晓冰手上空空,有条不紊的步伐今天急躁不安。她走过狸追的摊位,视线始终看着前方。找人吗?
狸追眯起眼,身上一激灵。是妖的味道,淡而腥重。他吸着鼻子,愈加确定。莫非晓冰接触过什么厉害的妖怪?两秒钟的功夫,她走远了。
哼,活该你倒霉。这妖气属于暴戾低等的那种。居住城市里,大家知道要遵守什么。人对妖异常敏感,你暴露自己不要紧,连累其他同伴不行。食肉的妖通常不吃人肉。偶尔才会有妖怪去吃人,数量比自杀案还少。
龟爷爷喝完奶茶,小声说:“小狸,收摊以后找那个女孩,你得帮她。”
“什么?龟爷,她我绝对不帮。”狸追一口回绝。
话虽如此,前半夜他脑子里老想着刚才的事。让个普通人随便接触那种妖怪,九成九没命。哎呀呀,你不是恨她吗,再说这事你管得了吗?自己个儿几斤几两他明白。对。
两点钟,狸追收好货品。龟爷爷颤巍巍的拄根拐杖,先走一步。他背起包,朝出口方向走上几十步,脚步慢下来。回头望着晓冰焦急寻找的那边,眉头越皱越紧。
他猛的跑起来:“我真是犯贱,凑什么热闹?”话虽如此,他速度很快。寻着那股妖气跑到东西中街西边。那块儿主要经营快餐小吃类,稀疏的人群里他一眼发现晓冰。她站在街边,对一家理发店虎视眈眈。
气味浓重起来,狸追轻轻靠近。瞧见两边人少,薅起晓冰便跑。晓冰毫不犹豫大巴掌伺候。
“啪!”
“够了,人家好心帮你,你还打我。”狸追彻底没了形象,气急败坏。
晓冰狐疑的推开他:“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干嘛。”
“你……”狸追气的说不出话。憋了半天对她说:“不要接近这里,我只说这么多。”
他走开了。晓冰对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到胡叔家天已经蒙蒙亮。进到卧室,狸追丢开包,仰面躺地板上。左脸还在疼。孽缘啊。
老猫在他房顶上哼哼唧唧唱歌,夹杂巨响的酒嗝。狸追推开窗,手钩到房檐上,翻身爬上房顶。
三个五百毫升装的啤酒罐散落房顶上,老猫怀里抱一个。哼着不知什么朝代的诗词,滴溜溜打转。分外滑稽。
狸追看她会儿,情绪好了些。
“哈哈,小狸,晃来晃去的,小心滚下去。”老猫拿俩后腿踩地,一下踩到尾巴,啪叽摔倒。她赶紧扶住啤酒。
“老猫啊,你喝醉了。”
老猫支开黏一块儿的眼皮,打出个酒嗝,灌下口啤酒。
“谁说我醉了。我这样闭月羞花的美女怎么会醉呢?”她脑袋搁罐子上,好稳住身子。
狸追横卧,摸着脸。
“今天我碰到个非常不喜欢的人。”
老猫:“嗯。”
“而且我和她没什么瓜葛。”
“嗯哼。”
“她很可能要找个爱吃人的妖怪。”
老猫像是睡着了。
“唉,对你说管什么用。那样刻薄的女人我在意什么?费心提醒她,换来一巴掌。”
老猫支起耳朵:“啊,你爱上他了?”
狸追头皮发炸:“你真醉了。我躲她都来不及,爱?你见过狐狸爱上人的?”
“哦,不是爱,不是爱。这叫见死不救。”
狸追:“救得了我救,你知道我只是个小狐狸,干吗逞强?”
“对,聪明。她挂了你正好出口气。这女人太不像话,惹我们小狸伤心。”说罢又一个酒嗝。
“说伤心过了啦,就是她老爱挑我毛病。其他方面没有缺点。比如说勤快,善于交朋友,长的漂亮。”
“你的决定是什么?”老猫丢开啤酒罐,站起身子抹脸。
“我决定不了才问你啊?”狸追苦恼不已。
“你是恨她多一点呢还是同情她多一点?嘿嘿,你不是早决定了?”老猫以优美的动作栽下房顶,尖叫一声后鼾声大作。
“决定了?什么时候?”狸追托腮想不出所以然来。
隔天夜市,狸追刻意不去想这件事,卖力的与顾客讨价还价。
当他快要忽略这回事,假装没看到时,贾晓冰走进他的视野。
不管她,不管她,狸追硬起心肠。
贾晓冰径直走到他跟前,态度坚定。
“小狸,你知道那家店里有什么对吧?我希望你帮个忙。”
狸追本要说不管,话到嘴边却变成什么事。
“我饭店里一个小妹这一个星期变得很古怪。晚上每到十一点就跑出去,收摊才回来。问她她也不说去哪儿了。我跟踪她三天了,她每天去那家理发店。总之,特别不对劲。我去找他,那家店里的人硬说没有。我明明跟她进去的。小狸,你认识那里的人的话替我说说。她欠了钱我帮她还,要是其他事我尽量想办法。”
狸追故意冷淡地问:“她只是你手下干活的,犯得上冒风险吗?”
晓冰:“怎样对待她是我的事。你想要什么我付得起一定给。”
“我跟那里的东西没关系,而且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别管了。”
晓冰站他摊前不走,狸追头痛不已。老大呀,你不知道那种妖怪多危险,再说我就是妖怪,只怕让你看见了先揪住我暴打一顿。
僵持了十分钟,狸追窝火的屈服了。
“好好,我帮你。我要什么以后再谈。一点你来找我。”
熬到十二点五十五,晓冰再次出现。狸追把包放龟爷爷那,垂头丧气去找那家理发店。
离店十来米,狸追拉她进到家拉面店。店里客人寥寥,要上两碗面,狸追细嚼慢咽起来。
晓冰显然缺少胃口,他招呼她快吃。
“你这样人家一眼就看出你来干什么。慢慢吃。等那个女孩出来,你跟她回去,我仔细瞧瞧这里面什么门道。”狸追低声说。
这家理发店门脸普通,独门独窗,玻璃门上贴了理发俩字。店里灯光昏暗,有三个座位,一张长沙发贴墙放着。陈列的工具摆设没有奇怪的地方,同样满屋挂满镜子。
隐约的三个人影晃动。一个是客人,另外沙发上坐个人,与理发师聊天。狸追记下他们的样貌。
“老板,斜对面那家理发店什么时候搬来的?”食客中一人问。
那个胖乎乎的大厨漫不经心回答:“来了不到一个月,小兄弟,少管闲事啊。你是第二个打听的了。刚走一波又来一波,争来争去的,我们这些小买卖家的,换谁不是交钱,官家地痞一个样。”
狸追眼里锋芒一闪,打听的人学生摸样,还未成年。抻起脖子直盯理发店,唯恐旁边人不知道他在偷看。怎么冒出来个笨蛋,提前撤退。
“这就要走?”晓冰问。
“碰上个添乱的,你走前面,我在你后面,步子别慌。”俩人结账出门。
走到晓冰的饭店前,狸追对她说:“事先讲好,我能力有限,成不成功别怨我。这是我的电话,那个女孩出什么状况都要通知我。”
“狸追,谢谢你。”
狸追干笑,一下子真不习惯。
取回包,他离开夜市,找个没人的地方踏空而起,在半空中轻盈的飞掠。有时候妖术挺管用的,省多少车票啊。
飞到老柳树街附近的荒地里,他落到地上。前边不远是那条旧公路。还有半小时到胡叔家。
“妖怪,哪里跑。”依旧自曝行踪的开场,贺镇杀了上来。
狸追吃了一惊。对于自己飞空的能力他有自信,一般汽车追不上。不对,没听到汽车响,难不成他靠两条腿追来的?
容不得他多想,贺镇舞起长剑杀气腾腾攻上来。狸追不含糊,腰间软鞭吞吐迎击。激烈的磕碰声乱响。
贺镇的剑法比他性子稳重多了,剑术扎实,功力纯正。而狸追未曾正经学习过鞭法,东学一招西学一招,用兵器经常只求脱身。贺镇的天眼克制了他的幻术,他的剑一直压着狸追。该死,格斗水平差了截。怎么变这小子都能看破。人眼不是最好糊弄的吗?
飞?不行。城里他可以一路追上来,这一马平川的,胜算太低。早知道学遁地了。
贺镇加快攻势,狸追快退两步,随长鞭甩出一串水箭。贺镇手一松,长剑飞击,刺穿水箭,直取狸追咽喉。
完了,他眼睁睁看着飞剑削断长鞭,剑刃逼近。
胡戈从天而落,脚尖点开飞剑。
“哪里来的疯子,敢打我家的人。你个小毛头,找死啊。”胡戈挡他前面,凶巴巴骂道。
贺镇咧嘴笑了:“啊哈,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到东天市为非作歹。表面上开理发店,实际上吃人炼丹。这倒方便,一起收拾了。"
胡戈早不耐烦,手持双刀杀过去。狸追一旁守着。
胡戈同样学过正统刀法,打架经验丰富,稍占上风。贺镇剑上蹿出碧蓝色火焰,碰到刀刃就是一团火球。
胡戈连连退让,贺镇抓住机会,一剑穿心使足了力气。厚重的土墙拔地而起,他的剑刺进墙里。胡戈翻过墙,双刀朝下直插头顶。贺镇以手接刀。狂野的雷光披着紫色火焰,距离几乎为零,刀与雷相触。
胡戈的刀变大,原来是石头做的。刀被击碎,不过贺镇的剑也陷入土里。
“住手,你也许打得过我,但你肯定打不过我爸爸。给你次机会,为什么来这儿捣乱。”胡戈冷静发问。
“理由?我说过了。你们害人。”
狸追半笑不笑:“胡戈,我想他是那个神经兮兮的小法师,老说要除妖还笨的要死的。好容易出个人才大脑不良,可惜了。”
“少多嘴,手下败将。”
“你说什么?妨碍我监视敌人还追杀我,你脑子彻底没救了。”狸追有点脸红,在女孩子面前丢脸当然不痛快。
“难道那店不是你们开的?”
狸追扶住脑袋:“天哪,你以为我的气味和那家店一样吗?我是妖怪肯定就是店主?”
贺镇又问:“你去那做什么?无缘无故到那转悠。”
“因为有人求我救人,所以我去探查。信不信由你。”
贺镇小声嘀咕:“糟了,打错了?这下徐警官该有话说了。好妖坏妖太难分了。”
狸追:“胡戈,多谢相救。”
胡戈神情异常兴奋,眼睛亮亮的,劈头问他:“喂喂,你们说的是什么妖物作祟,带我去吧。”
狸追倒吸冷气:“大小姐,假如你盼望我惨遭胡叔分尸那你就去吧。我嫌命多呀。胡叔知道我这么做,那下场,你想象得到吗?”
“嗯,你们什么时候去?”胡戈彻底忽略了他的抗议。
贺镇放下戒心,简单说完经过。他是五天前发觉的,那天逛夜市无意间找到那股戾气,但苦于找不到尸体什么的,没理由下手,只好天天监视。
两人化敌为友,商定好明日的计划。狸追傻了眼,反正脱不了关系了,只能祈祷胡叔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