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尼撒铁寒着一张俊脸站在园子门前,眼神刻薄的瞪着花台上两个相拥而坐的人,那生气的表情简直像极了一个捉奸在床的丈夫。
“我们……”尼撒的出现让洛西措手不及,从里斯浦的怀中惊慌起身,顿时忘了手脚应该摆放的位置。
“如你所见。”一旁的里斯浦倒是泰然自若的保持微笑,试图故意挑衅尼撒的忍耐底线一般,他再次抬起手臂绕过洛西的肩膀。
“里斯浦,快把你的手拿掉。”看见这一幕的尼撒,自然是被气得牙咬切齿。他怒火冲天的大迈着步伐,那只搭在洛西肩上碍眼的手差点没害他七窍流血。
“里斯浦,你不要这样。”洛西也是为难的犟摆着身体,结果最终挣脱无果所得出的结论便是:里斯浦也是一少惹为妙的主。
“不要怕,现在的尼撒只记得你是成洛西,所以大胆的去面对他,知道了吗?他是不会伤害你的。”瞟一眼正向这边急走奔来的尼撒,里斯浦低下头俯在洛西的耳边悄悄说道。她瘦弱的双肩早在尼撒出现的那一刻就开始频频颤抖,他能解析此时此刻牵制她内心的那些恐惧,而前世的枷锁,今生也只有尼撒一人可解。
洛西愕然的抬起头看着他,受惊的眼眸中还是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消除戒备。
“你们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不能让本王听见的话?里斯浦,快把你的手放开。”尼撒到达“目的地”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扳开里斯浦那只可恶的手,接着便毫不客气的挤进两人中间,还硬是不嫌挤的坐在那里,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咧嘴傻笑。天知道在那天的晚宴上,当他看见里斯浦握住洛西手的那一刻,他恨不得立刻冲下台阶分开这两人。
“里斯浦,你可是全巴比伦尼亚最了解本王的人,那天晚宴上的事你不可能看不出来。”尼撒急躁的追问着,他神色不安的瞅着身旁的里斯浦,生怕他会见缝插针的夺走洛西。
里斯浦什么都没说,依然只是淡然一笑,他和尼撒之间,这抹笑容足矣。
“你们先聊,我去备茶。”说完,便起身向内院走去。
“成洛西。”里斯浦前脚刚走,尼撒就立马掉转话头,而且口气还极不友善。
“啊,什么?”本来正在担心里斯浦离开以后会尴尬的洛西被他吓得不轻,棕色的眸子一边惊恐万分,带着试探性的看向他,脑子里还要不断重复里斯浦刚才的提醒,以填充自己的底气不足。
“把手伸给我。”那张能让所有见过的女性都为之尖叫不已的面容仍是沉得比泰坦尼克还要深,僵硬的表情让洛西不得不怀疑伸出手以后的后果。纵使心里反复几次“我是成洛西,我是成洛西……”,可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施加的无形压力,还是让她十指交握的双手无法停止颤抖。
“怎么了?把手给我啊。”见她傻乎乎的睁着两只大眼,尼撒索性自己主动拉过她的右手,再从宽大的腰带内侧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镯子。
“……”洛西也不敢反抗,只能暂时顺从的随他摆弄。
洛西的想法太过杞人忧天,尼撒根本就没打算,也不可能对她做什么过分或粗暴的事。他只是举止轻柔的从她手腕上取下纳布一姆的那只金镯子,再高高举过头顶,在半空停顿稍久,从黄金镯上愤恨的视线慢慢转移到她的脸上,融化成温柔和犹豫。
额,看着被他捏于手中,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刺眼炫光的镯子,还有他前后举止如此之大的反差,惹得洛西是哭笑不得。没想到他对纳布一姆的积怨沉淀到了这种地步,以其物还治其人之身。
“你还记得以前在我登基之时,那把黑色的玛瑙权杖吗?”不知他又在想什么,嘴里跟她说着另外一回事,手里却将那只金镯子放进了自己的袖口。
黑色的玛瑙权杖?她当然记得啊,只要有关他的事,不管是两千年前还是今天,每一件她都记忆犹新。不过……“你该不会是把那支权杖给肢解了吧?”
尼撒摇摇头,一边小心翼翼的为她戴上玛瑙镯子,嘴角噙满了幸福的笑意。“怎么可能,那把权杖是巴比伦王权核心的象征,以后还要传给我的继承人。”
“哦。”洛西悻悻的应着,“继承人”三个字使她眼中的惶恐转而黯然。
尼撒自然也是看出了她的失望,轻轻握住她冰凉的右手,传递过自己的温度。“权杖是证明本王在巴比伦的权利中心,而这只镯子,则代表你是本王心中的权利。”
洛西怔怔的望着他,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这种感觉好熟悉,似曾相识难以忘怀。不用回想都知道,现在的尼撒,不正是自己前世的缩影吗?今生,他送给自己最具巴比伦王权象征的黑色玛瑙,宣告了她在他心中举足轻重的地位。那为什么前世,他却要决绝斩断自己对他的感情?一句“奴隶,不配站在本王面前”,便将她的心干脆打入了万丈冰窟。他可以爱成洛西,却不能接受塞米拉米斯。
“你说过喜欢我,所以我到死都会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巴比伦,不过我决定不再娶你,更不会放弃你。”笃定的眼神,不止一次深情的凝视着她细白的脸庞,冰冷却让人异常温暖的话语表明了他坚毅不可触动的决心。
“唔。”还是那样仰头呆望,每次都是这样,无论他说了些什么,总能成功攫住她的心和每一次注意力。也因为如此,她才慢慢感觉心脏没有之前跳动得那么厉害了,甚至还有一股幸福的暖流溢于胸间。可是,这到底是他第几次这样霸道的告白?很多记不清的次数,或许说比天上的星星还繁多也不为过吧?毕竟这就是他对成洛西执着不变的真爱。
“你的个性实在太爱强出头了,以前都不知道害得我有多替你担心,提心吊胆的睡觉,提心吊胆的打仗,连杀人都要提心吊胆的挂念你是否平安。”说着说着,可能连自己都觉得好笑,尼撒毫不避讳的笑出了声。那双眼睛里往日隐藏至深的蓝色也随着他高涨的情绪若隐若现,美丽得如同蓝蝶幻翼。
好久都没有……抑或说是很少看见能这样不含暴戾之气,开怀大笑的尼撒,洛西也不自觉的深受感染。确实,想想以前那个最复杂的战乱年代,他和她之间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进行一场永无止境的追逐游戏,从西亚到北非,从巴比伦到埃及,往返来回好几次,他始终没有放弃找回她。
“洛西,这次你就不要再让本王为你提心吊胆了。安心藏在本王身后,让本王保护你,好不好?”说这话的时候,尼撒的表情中莫名掠过一丝遗憾,或许是以前的种种发生依然让他余痛不散。带着一脸倦意,他将头轻轻靠在洛西的肩上,伸出右手和她十指紧扣。“不要忘记我们的八年之约,待本王为你彻底祛除所有的危险和障碍以后,你就真的再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耳边他的声音犹如棉絮轻飘,略透沙哑,手心有他最贴切最真实的温度,肩上那颗沉甸甸的头颅,诉说着他的身心俱疲。她知道他是了解,也是相信成洛西的。然而,这一切前世望尘莫及的零接触,还是让作为塞米拉米斯的她无法有所满足,她真正想要的,是从他口中听见“塞米拉米斯”的名字。
“洛西。”
“恩。”
可惜现实,尼撒记忆中所储存的名字……仅此这一个。洛西下意识的转过头,却正好贴上了两瓣微凉的薄唇。她受宠若惊的睁圆了眼睛,更确切的说,此时她根本没有办法闭上……就这样木讷的,和同样睁着眼睛的他对视着,不清楚时间在这处缝隙间无声淌过多少,两秒……五秒……还是十秒?这究竟又是怎样的一种触碰?和以前他的每一个亲吻都截然不同的感觉,蜻蜓点水般的淡淡刺激,不含带任何灼热不耐的激情,只是在心底划开了一圈圈久开不平的水纹。今天的吻,稍显生硬,没了往日的霸道和强迫,仿佛是害怕惊吓了她,他变得异常谨慎。
“成洛西,我爱你。”结束了吻以后,尼撒又凑近她的耳边细声私语,声音软绵绵的更像是一团湿嗒嗒的海绵。
这下,洛西的脸算是彻底被他惹红到了耳朵根。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左手五指在右手腕上那个玛瑙镯子外圈来回摩挲着,“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送我这个镯子吗?”好紧张的氛围,弄得她连话都有些不会说了。
“不完全是,其一是想来看看你,其二是来找里斯浦,我想把犹太王约雅斤交给他来审讯。”
“你说的是真的吗?”尼撒前话刚说完,洛西就立刻一脸惊喜的看着他,因为这正是她所期望的,约雅斤交给里斯浦来处理,也就更方便她去了解自己前世和那位犹太先知耶利米之间的关系。
“当然是真的。”尼撒笑着注视着她,满眼的宠溺。其实他的初衷和洛西的想法差不多,也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去调查众口之中的塞米拉米斯。
“哦,对了,刚才在来的路上我遇见了一个人,她说她是埃吉贝的药师……”尼撒这才想起之前的一档子事。
埃吉贝的药师?不就是小樱吗?“她现在在哪里?”洛西激动的抓住尼撒的衣袖急不可耐的问道。
“她说她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所以我就命人暂时带她去……喂,成洛西。”他话还没说完,洛西的人就已经跑出了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