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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心力交瘁

这一次,尼撒是真的有所行动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于她来说,竟会比不上一个已经离世的人。也或许,在她的心目中,自己根本就毫无占据之地可言。

“陛下,望你三思。”费占带着萨尔塔一干人等叩拜在尼撒面前,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看着面前几位同生共死的伙伴,尼撒心里更是窝火,“怎么?你们都想悖逆本王不成?”

“陛下,亚述现在已经沦为巴比伦的下属国,万万不能再赶尽杀绝啊。”费占苦口婆心的规劝着,额头接连磕在铺着短毛绒毯的地板上,幸好地毯之下是并不算太过冷硬的半沙地,却依然发出了低沉短闷的碰触声。

提起“亚述”二字,只是更加激怒了尼撒而已,“要随本王去亚述的留下,不愿意的……就在此地自行了断。”气势凶恶的指着帐篷以外的地方,理智被急速上涌的血气吞噬,他根本就不清楚现在的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陛下,如果你坚持这样一意孤行,就请从我们几兄弟身上踩过去。”跪在费占身后的萨尔塔、衣夫瓦尔、卫塔和夕旦四人呈“一”字排开,挡在尼撒的帐篷门前。

“你,你们……”还是第一次,他这几位亲如兄弟一般的下属敢于违抗自己的命令。“好,没有你们,本王照样踏平尼尼微。”

“陛下,这等丧尽天良,违背神意之事不能做啊。”费占抬起略见瘀青的额头看着尼撒。

尼撒冷笑,“丧尽天良?”……他只是想要报复她的背叛,只是想要履行以前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只是想要用这种方法把她强制栓在身边,是丧尽天良?难道说杀死自己最大的敌人拉舍斯夫,也是丧尽天良?

“陛下,请你收回成命吧,以前亚述诸王的先例,还不够吗?”又是几个连续的响头。

“都给本王让开。”他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他只想给洛西一个最沉痛的教训。

“你是巴比伦的王,不是一个只会和女人谈情说爱的普通男人。”萨尔塔突然跨到尼撒面前,紧紧抓住他的衣领,两人怒目相对。

……屠城?……刚一开始,他真不敢相信这是从尼撒嘴里说出来的,血洗尼尼微?要让它化为废墟灰烬?这和以前的亚述统治有什么区别?

“萨尔塔……连你也这样?”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萨尔塔和里斯浦一样,不管自己出于什么决定,他们都会义无返顾的支持。可是今天,似乎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你是不是一定要做到众叛亲离的时候,才肯罢休……啊……”一拳狠狠挥打在尼撒的右脸上,力气大得让尼撒踉跄连退好几步。

“萨尔塔……”衣夫瓦尔也从地上站起来,他觉得萨尔塔的行为太过冲动了,却找不出一个适合的理由阻止。

火气上冲的萨尔塔也已经无暇顾及面前这个人的身份,指着他大骂,就想这样将他从迷茫的感情中拖出来,“记住,你是巴比伦的尼布甲尼撒,不是要成为第二个辛沙里施昆(亚述最后一位君主)……你的所作所为一定要对得起这么多拥护你的黎民百姓。”众所周知,即使亚述在太多人的印象和认知里都是地狱一般令他们胆颤畏惧,但要是尼撒真的将尼尼微毁灭,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会为此欢呼鼓掌。

尼撒怵在原地没有说话,双眼里的暴戾之气仍未褪去……费占和卫塔、夕旦二人依旧是额头触地,衣夫瓦尔一脸忧虑的看向这边……可是这样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改变不了尼撒内心的决定,他一步步走向门帘,在异动的气流中离开了帐篷。

洛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她只看见尼撒走到自己面前,平静的表面却透发着蠢蠢欲动的危险。

“还记得以前我对你所说过的话吗?”一贯温柔的话语,明显的呛人火药味渗渗满溢。

看着他,从表情到眼神,无任何改变,冷静得像是在看一个陌路人。

太过于沉默的反应更是坚定了尼撒屠城的决心,“我要让你知道,除了待在我的身边,你别无他处。”浸入骨髓的深寒,却连洛西的嘴角都扯动不了。

被施了魔法一般,洛西和一具没了思想的人偶无异,就这样被尼撒拖进了前往亚述的队伍里,浑噩之中的强迫,浑噩之中的接受。没有萨尔塔,衣夫瓦尔,卫塔和夕旦的随行,反倒多了一个乌蒂,她也是一直蒙着面巾沉头不语……反正这一次,一支诡异的队伍。

如同妖怪般摇曳炫舞的熊熊大火直冲触天,染红了尼尼微的整片天空。九年前,亚述最后一位正统帝王辛沙里施昆在公元前612年的战争失败中死去以后,埃及法老普萨姆提克一世立刻利用了当时已经溃烂的亚述王室,扶持了其中一名幸存将领在哈尔兰以亚述的名义又统治了4年,正是亚述最后一位傀儡国王乌巴立特二世……可是仅此4年而已,就将一切化为烟消云散。

不管这个王国的过往有多么残暴丑陋,但这种过去的往事毕竟是影响深远的,即使好坏与否。可就是这么一座城池,曾经西亚之上最为繁华的都市,现在却空荡得无人管理,而它最引以为傲的辉煌城堡,却从里到外被人肆意纵火……

张狂飞腾的火焰,炙热的温度烤得皮肤生疼,就算这样,洛西站在尼尼微王宫面前也不肯挪开一步。就算布斯特在旁边担心得一直想要拉着她离开,她也只是保持着先前的沉默,被大火浸红的双眼就这样直愣愣的盯着前方被烧逸怠尽的城墙……没有去阻止,脑袋内也是一片空白,就像一个偶尔的过路人漠不关心的旁观着。

“成洛西,看见了吗?这就是本王的实力,你还想逃开本王吗?”看着越发强劲的火势,尼撒笑了,几近疯狂,近乎心痛……他抓起洛西的手臂,原本纤细,现在更是干瘦得硌手。可是又为什么?从一开始她就不肯正视自己一眼。

他附注在自己手臂上的力气很大,捏得她很疼。却尽管这样,她都不想再去看他一眼,此时的心境,冷漠得复杂……不管他在一旁怎样叫喊摇晃,她都始终目视前方无动于衷。渐渐的,脑袋有些沉重昏胀;渐渐的,妖艳的火堆中映出洛依的样子;渐渐的,她在自己的幻觉中失去了意识。

“洛西……”最后,她还是晕倒在尼撒的怀抱之中。

“洛依,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好不好?”又是那一片寂静的空白,模糊之中出现了洛依的脸廓。

“西,把手递给我,我们回家,姐姐带你回家。”洛依那张混浊不清的笑脸。

知道是梦,明白这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可她还是将手伸了出去。真的很想回家,不想再继续留在这个灰心的时空,再这样消磨下去,她的心真的会坍塌成一堆稀泥……而手,竟然也有了回应。

“依,我想回家。”慢慢的睁开眼睛,适应着眼前有些昏暗的光线。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好熟悉的声音,却不是布斯特。

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得难以发出声音。

“洛西,知不知道你担心死我们了。”曼丽坎木的小脸紧张得皱成一团,秀眉深锁……原来,刚才洛西在昏梦中竟把她当成了洛依。

“水……水……”吃力的张开嘴,声音细小难听到像是变了一个人。

“哦,哦,我去我去。”站在曼丽坎木身后的布斯特最先听清楚,慌慌张张的跑去倒水。而另外一个人也没闲着,里斯浦连忙又点燃了一盏油灯,好将就洛西刚醒过来。

喂下洛西一杯水之后,曼丽坎木断断续续的轻声哭了起来。

“洛西,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尼撒还是把她找回来了,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苍白的脸色,昏迷不醒的被尼撒抱着回来……这样的她,是她很少,也许说从未见过的脆弱,看得她也好心疼。

洛西勉强从嘴角扯出一丝微笑,负荷了全身力气。

“还好已经回来了,以后你都不要再离开巴比伦城了。”尼撒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她的身体明显就很虚弱,为什么不直接将她带回南宫找宫大夫治疗?而是抱进了伊丝塔尔。

全身酸软难受得厉害,连张开嘴巴的余力都没有。

“你先好好休息,尼撒那边由我去说。”之前已经从布斯特那里听说了整件事的发生过程,尼撒也是把昏迷中的洛西放在床上以后,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转身离开了……到底他们之间又发生过什么?让尼撒竟丧失理智残忍的去烧毁尼尼微全城,是什么?让他忍心抛下气若游丝的洛西不闻不问。

没有力气说话,更没有力气起身,只有被曼丽坎木紧紧握住的右手还能微弱的动动手指。

“洛西,有什么需要的吗?”曼丽坎木倾身将耳朵贴近洛西嘴边。

里斯浦和布斯特都无法得知洛西在曼丽坎木的耳边说了什么,只能凭借曼丽坎木侧脸的表情来猜测。

“里斯浦。”重新站起身的曼丽坎木已是泪流满面,“洛西,洛西她,她说她要回家。”

“回家?”里斯浦看着泣不成声的曼丽坎木,心脏紧紧揪在一起……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痛快发泄大哭一场,曼丽坎木慌张的跑出了房间。

回家?……看着洛西重新虚弱的闭上了眼睛,里斯浦明白,她真的需要好好休息,或许她真的已经很累了。可是尼撒到底伤她有多深?让她如此绝望,以到了想要离开这里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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