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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冗长的梦魇

“光影流年,生死轮回。几生逝去空殆尽,徒留伤悲昔宿命。”

一抹罕迹阴冷的声音,似从远方飘来,似从心底散开;略有耳闻,略透陌生。洛西站在一片苍茫的云雾之中,单薄的身影极显孤寂。她正疑惑这几句话会是谁在念?纵使她并不通晓诗词歌赋,却也能简单理解其中的大义。

生死?轮回?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可是眼下最应该要搞清楚的就是,她现在到底身在何处?洛西揉揉眼睛,周围的白雾还未散去,视线照样模糊。她试探性的往前移动两步,未知的前面也许是平地,也许是深渊。心生恐惧,就算下一秒会死,她也想要踏出这一步,没有原因,似乎这就是内心最坚定的旨意。

紧张的闭上眼睛,反正看不见前面会是什么,黑暗!!!对于现在来说是最适合不过了。

“不会的,不会的……”在心里不停的祈祷默念,却也控制不住没有悬念的恐怖。

“啊……!!!”惊叫,只是为了挽救每条神经末梢最紧张的崩溃。

做好充分要掉下悬崖的准备,却被一面半截城墙挡住。“恩??!!”洛西倒吸一口冷气,眼睛半睁半眯。

“……”令她完全意想不到,等她睁开眼睛以后,眼前竟会是一片大好。在这面半截城墙的另一边,居然会有如此绝佳的风景。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花?她是一个花痴(此解为“认花的白痴”),除了很平常的几种以外,其他有好多她连见都没见过,就更不要说名字了。

“真的好漂亮。”这种五颜六色的花海,真的会让人产生置身于梦境天堂的幻觉。

“巴比伦国王尼布甲尼撒陛下携领所有巴比伦臣民迎接塞米拉米斯王后殿下归来。”……熟悉……!!又是刚才那抹声音,从背后传来。

洛西转过身,身后的风景却同刚才一样,依旧云雾袅绕,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看不清。“是谁?”好奇怪,为什么是同一个地方,却前后反差这么大?一边清晰,一边混沌。

“殿下,陛下一直在等你。”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却根本看不见一丁点人影。

之前内心里的毛躁再次升华,看鬼片虽然恐怖,却远远没有这种空荡的惊慌来得更瘆人。

“是谁?你到底是谁?”什么国王?什么王后?都是什么?……可是对着那片白色厚雾大叫了半天,也没看见有人破雾而出。

“王后,请随老臣回去吧,陛下在花园之外等你。”躲在云雾背后的人没有理会洛西的问题,只是重复着刚才的话。

“陛下?你说的陛下是谁?”这种特殊的称谓,是古代君王的专属。可是她为什么会突然听到这些?

雾的另一端又没了声音。洛西着急的想跟上去问个究竟,却在这时,从蒙蒙白雾之中射出一道蓝光,很强烈,很刺眼。

蓝光出现的同时,洛西还来不及用手抵挡眼前的难受,就只觉右手手掌突然一阵钻心的刺痛。

“怎么会这样?”还真是中邪了,没碰没撞,右手怎么会多出两道伤口?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很害怕,希望能有人出来救她。可是仔细想想,在这个世上,自己还剩下什么?就在昨天……昨天……??算了,不想也罢。不管怎么说,不管那件事是真是假,洛依都是她唯一的亲人。

“洛依,依,你在哪里?”无助的摁住右手。她现在真的很痛,她现在只有洛依可以依靠了……即便,她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存在。

“光影流年,生死轮回。塞米拉米斯殿下,请回去吧。”又是这一句,一直都是这个声音。

洛西仓惶的前后来回张望着,手心的伤口越来越痛,它们正在一点点的撕夺自己的意志。这个地方到底会是哪里?建筑并没有一丝属于中国特有的古典风格,而且“塞米拉米斯”?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说过。

“你出来啊,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洛依呢?洛依在哪里?”她知道,以现在的血流速度,再坚持不到多久她就会昏迷,接至死亡。

那个声音没有再回答,之前的景色也是原封不动的保持着。

“喂……”不行,手伤越来越严重,身体也越发变得无力。

洛西浑浑噩噩的从衣兜里拿出一条手绢,这是她和洛依15岁生日那一年,洛依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虽然只是一条很普通很家常的手绢,却是她一直以来最珍贵的宝贝。可是现在眼看着宝贝,她的心也跟着慢慢难受起来。她还不想这么快就死,她还想再见洛依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

“啊……”突然又一阵,全身欲要撕裂一般的剧痛。

“这,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常话说是:十指连心。她现在终于能够深刻体会到这种痛苦,像是整条手臂都快要被人砍断。

“洛依。”手痛到正在渐渐失去知觉,刚才捏在手中的手绢也随风飘到了半空。洛西直口喊出了洛依的名字,失去手绢就像会失去洛依一样令她后怕。

“拜托,不要……”不管她怎样挣扎,怎么喊叫,手臂和全身的反应也没停止过。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状况,她现在唯一只想的就是抓回那条手绢。

用尽意志和全身力气伸出右手时,才发现手指上的变化。“怎么会这样?”神智在这种拉扯的撕裂下清醒了许多,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不要,我不要变成这样。”每根指尖早就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羽趾,手指和手背上也长满了白色的羽毛。

惊恐、慌张、害怕……数种复杂失措的情绪含混在一起。她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希望这只是一个可怕的梦魇而已,她希望赶快清醒过来离开这里。

“殿下,你是要回到陛下身边去?还是继续回去做你的成洛西?”就在洛西痛苦挣扎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快放开我,我要回去找洛依。”这样的情况下,她已经分不清楚环境的真假。

“哼。”一声冰冷的短哼,像是在对洛西生命最后的终结宣判。

“你到底是谁?快放开我。”为什么那个人会这么说,他认识自己?可是自己和所谓的陛下殿下根本就不相识,他说的那些又代表着什么?

身体里的重量像是正在被人一点一滴的抽打出离,洛西咬紧牙关,想要争回最后一丝理智。她想着洛依,所以她不能倒下,她不能闭上眼睛,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莫名其妙,她不能这么快就放弃。

“殿下,请恕老臣得罪了。”随即又是一道强烈的蓝光。

“啊……”第二道蓝光射出之后,洛西完全瘫溃的倒在了地上,她真的再也承受不住了。

蓝光快速蔓延,浸染着整片天空。

“你……”双臂上的变化还在继续,洛西蜷缩在地上,她已经无能为力,只能虚弱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怪异的变化。

纤瘦的胳膊慢慢向两边伸展,变成了翅膀的形状,每一个细小的毛孔里都长出了白色的羽毛。洛西哭了,她真的很害怕,为什么会这样?昨天她才得知自己和洛依不是亲生姐妹,为什么今天又会发生这样的事?

双臂之后,紧接着就是双脚。

“放过我……放过我……”洛西轻轻念着,她不想变成被人歧视的怪物,她不想被世人抛弃,她害怕一个人面对孤寂。

上天的惩罚并不会因为人类的眼泪和楚楚哀求而停止,他冷漠的双眼里容不下任何有缺陷的事物。洛西明白,她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一个多余的存在,不会有人在乎她的生死,这就是上帝对自己身世的惩罚。

“西,你怎么还愣在那里?快过来啊,我拣到你的手绢了。”就在离她不远的几步之外,她看见了洛依,手里挥舞着那条手绢。

“依……”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耗尽,可是尽管这样,她也不想让洛依看见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勉强拉伸着嘴角,撑起最苍白的微笑。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真正叫过洛依一声“姐姐”,她真的很想弥补这一句话的空白……

“啊!!!”

洛西还没完成自己的想法,就又被一阵电击般的剧痛几乎昏厥过去。她看看自己的身体,除了上半身还是人形以外,其他部位都已经被羽毛覆盖……这个样子?是鸟?

不要,她不要变成一只鸟。洛西试图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就算她现在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可是原本的双脚已经变成了鸟爪子,根本就无法承载她依然是人体的上半身。

“放开我,我不要变成这样。”洛西惊慌的想要拔掉那些可怕的白色羽毛,才发现,双手已不覆存在。

这时从蒙雾之中射出最后一道蓝光,直指洛西。

紧接着的下一秒,被蓝光噬染的天空中多了一只雪白的鸽子。

鸽子看着眼下的景色一片,依旧一半明朗一半浑浊。它哭了,因为它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塞米拉米斯,你就是死也要离开本王吗?”突然,在刚才洛西倒下的地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对着天空狂哮,他在呼唤最心爱的人。“塞米拉米斯,本王错了,你快回来。”

鸽子飞得很低,却不敢接近男人,它盘旋在半空中远远的看着男人,眼神凝望。它看得见,男人心底的痛苦,可是它的心,也很痛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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