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一云那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引的乌零露是笑声不止。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笑,也顾不上姬一云郁闷的表情了。更憋屈的是在这些凡人面前,他又不能做出说人话这样惊世骇俗的妖事,只能乖乖的做一只“狗”了。
“这是你家的狗吗?”有小孩儿问。
乌零露眼中虽然仍然是笑意盎然,可也不敢在给姬一云添堵,含糊其辞道:“嗯,差不多吧。”
“可我觉得这不像是一只狗,更像是一只狐狸。”
另外一个年龄偏小点的男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十分认真的说道。
姬一云一听心里总算是好受点了。
乌零露也不语,她现在可是一个迷失的可怜孩子,不能太过张扬,否则必定引人怀疑。
这时张奶奶寻了出来,见几个孩子玩成一片,心中也不十分欣慰。把乌零露拉给大家介绍了一番,然后又指着刚才提出疑问的小男孩对乌零露说。
“姬一云呀,这是我家孙儿衡德,你们两个年纪看着差不多大,以后也可以做个伴一起玩。”
衡德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又是家中的独苗,见乌零露和他一般大又生的漂亮也十分开心多了一个伴。也不疑惑是从哪里多出来了一个小姐姐,很是亲近的打着招呼。
“你好姬一云,我是衡德,你可以叫我德儿。”
乌零露也灿烂一笑,毕竟从未接触过这么多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人,心中自然是异常欣喜,很快就和这村中的孩子打成了一片,把姬一云凉在了一边。
姬一云即是好气又是好笑,敢情这老奶奶是准备把他的小花妖当亲孙女养了。他手脚被绑着,晒了好一会儿太阳,终于有变成圆滚滚的毛球了。
和他猜的差不多,那张奶奶已经私下和自己儿子儿媳商量过了,若是找不到乌零露那孩子的爹娘就养在家中了。衡善媳妇儿身子弱,生养个衡德已经是不易,张奶奶虽然希望家中孩子多些可是还是心疼儿媳不要她再勉强。
但现在来了可爱的小女孩,不仅她老人家欢喜的紧,就连夫妇二人也是异常开心。不过他们虽然有此心,但都是些善良朴素之人,还是竭尽全力,跑去各处地方打听可以走失孩子的人家,可最终都无果。
乌零露也在村中住了几日了,早以和那些孩子完成一片,虽然努力收敛顽劣的性子,但还是给平静的村子找了不少麻烦。
但善良的村民都心疼她是个没爹娘的孩子,不仅不责怪反而更加心疼。张奶奶更是喜欢她那皮实的男孩子闹腾样子,和自家亲孙子安静本分的性格互补。
“小姬,你快点!”
乌零露小小的身体躲在一堵土墙后边,墙内的柳树条弯下时不时挑弄着她圆圆的发髻。
“这……这样不好吧,一云姐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被爹爹知道了肯定要挨骂的,而且听说那江道士能招鬼呢,我们这么去偷他的鸡肯定……”
衡德躲在乌零露身后,话还没说完就被乌零露给打断。
“这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而且鬼又怎么了,我才不怕鬼呢!”
乌零露一双灵动的大眼里满是对衡德口中的江道士不屑一顾。
“可是……可是偷窃是不好的行为。”衡德有些急了。乌零露不怕他爹,可他怕,若是被衡善知道了,乌零露肯定不会有事,他却要脱一层皮。
“你这家伙就是胆子太小……”乌零露一本正经的还想教育衡德,却又见姬一云圆滚滚的身体从墙底的一个狗洞钻了出来,嘴里拖着一只大黄鸡。
乌零露双眼放光,也不再管衡德一脸的纠结,抱起那只鸡拉了衡德一把。“快跑。”
衡德心中觉得愧疚,可是身上又没什么钱,摸了半天也只找出来家传的一块碎玉环,咬了咬牙便从狗洞扔了进去。
而乌零露只想着吃鸡,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个小动作。可等他们吃饱喝足后回去时,却彻底傻眼了。
就连平日慈祥的张奶奶都是一脸严肃,虽然乌零露面不改色抱着姬一云一脸懵懂的看着那些大人,但是好孩子衡德却吓得还未等他们逼供就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结结巴巴的把今日犯下的罪行如实招来。
乌零露傻眼了,想不到这明明看着跟她差不多大的衡德胆子居然如此之小。不过她也没先过推脱责任,既然事情已经暴露,那她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
十分老实的抱着张奶奶的大腿承认错误道:“奶奶我错了,不该任由阿黄(张奶奶给姬一云取的新名字)去偷张道士家的鸡。”
怀里的毛球抖了两抖。
张奶奶见乌零露一脸委屈,自然是舍不得再骂,而自己的亲孙子同样舍不得责骂。不顾儿子儿媳的反对就要给两个小家伙开脱了。
她满脸笑褶子的对留着长胡子的江道士说道:“江道士,你看这两个小家伙也不是故意的,你就看着我老婆子的面子上算了吧。等过几天我就还你两只鸡。”
那江道士不是本地人,瘦瘦高高,脸色蜡黄,一脸穷酸相。可他虽然为人清高的很,但心不坏。其实他养那只土黄鸡不是为了吃,只是神神叨叨的说什么那只鸡是灵鸡,养着供奉的。
他今天来不是为了讨鸡,只是为了来教育这些个道德败坏的家伙。并且告诉那灵鸡的在天之灵罪魁祸首都是些孩子,千万不可降罪。
有些气急败坏的把那碎玉环扔还给张奶奶,“我的张大奶奶哟,你可不能包庇他们,好好认个错受个罚,想必灵鸡大人就不会降罪了。”
张奶奶觉得莫名其妙,“我说江道士,这小孩子贪吃贪玩偷了你的鸡,认错受罚是应该,可也不是对鸡那是对你呀。”
“我……你……”
江道士一时难以解释清楚,目光扫过乌零露时却愣了半晌。
乌零露被他瞧的有些发麻,却丝毫不害怕,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双眼无惧的迎了上去。
江道士啧啧称奇,不再与张奶奶僵持,反而走到乌零露跟前。双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两下,浑浊的双眼大方光芒。
“我看这孩子双眼炯炯有神,灵气十足,慧根极佳,日后必定能得道成仙呀,看来灵鸡被吃其实是它的福泽,罢了罢了!”
他又突然放声长笑,转头看向眼睛哭的发红的衡德,盯了他许久,摇了摇头又皱了皱眉。
“这孩子到是一生平稳,可是你的后代就……”
虽然平日里江道士恍恍惚惚的,总爱喝些小酒,但村子里的人也总喜欢听他讲世外一些奇异的事情。每有新生儿降临,也总喜欢让他这个有点学识的人帮忙取个名字。
张奶奶见他话说一半不由心急,“江道士可看出什么,不妨直说。”
江道士笑了笑,有些遗憾有些惋惜。
“其实也没什么,你们衡家后代必出奇子,只是那孩子乃天神下凡,但衡家只是平凡人家……”
他顿了顿又才摸着胡须摇头道:“恐怕不能承受如此大的恩泽,只怕人丁不能新旺了。不过,嗯,也不用太担心,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在场的人都能听出他后面一句话的安慰之意,张奶奶更是大惊失色,心想他们老衡家差不多都是带脉相传,本就已经不能算是人丁兴旺了,将来难道还要绝种了不成?
“江道士您还是不要吓我老母亲了为好,她这年纪大了,不就是只鸡嘛,改明儿我上山去给你打只野兽回来。”
衡善颇有责怪之意,虽然也知道江道士不是故意,但他与妻子相敬如宾、敬爱又加,他这话不是就挑起了矛盾了嘛。
衡善媳妇也面露难色,她何尝不想再添些人气,可无奈福薄。“江道士可有什么解救之法?”
“这……”江道士不由讪笑两声,他不过是即兴而言,哪里知会勾出一家子的伤心事。也不知道如何宽慰,只得拍了拍一脸无辜的衡德肩膀,“其实这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强求不来,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告退。”
他倒是溜得快,可却把衡家人搞得忧郁无比。
乌零露不懂这些,只是庆幸没有惹出多大麻烦,不过看张奶奶一脸忧愁,她也不想再闹腾。拉着衡德安静的跑出去玩了,殊不知在很多年后,她视为朋友的子孙会和她挂上不解的缘分。
只是姬一云却突然说:“丫头,我们该回去了。”
“为什么?我觉得这里挺好玩的呀。”
姬一云沉默了许久,闷声道:“这么久没回去,阿若应该会担心了。而且这里马上就会不太平了,我们还是不要牵扯太多。”
姬一云一向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不是他无情无义,而是他不喜过多干涉凡人之事,游戏过便罢了。
而且连修仙人都算不上的小道士的话,却让他产生了一些莫名不安,让他想要不想让乌零露与衡家人过多接触。天神下凡?那会是谁呢……
“阿若才不会担心呢。”乌零露却反驳,她玩的挺开心,暂时还不想离开。
姬一云难得严肃,“你不听我话?”
乌零露立刻缴械投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