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姓白的,你想什么呢?”伊丽琪在白佳玉肩膀上重重一拍,抓住他衣领,大声说道:“姓白的,你心里怎么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们三个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了,你有什么难处就不能和我直说?”
“我没什么难处。”白佳玉说完,就往自己营帐走去。
“你给我回来!”伊丽琪一把拽住他,大声道:“一般你这样说的时候,一定遇到了大难题。到底怎么回事?”
白佳玉看这架势,自己不说出来,压根儿走不了,可一时之间,自己又难以编出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告诉了伊丽琪,就把奚若的事增添删削,就说奚若可能是不拔毛将军的眼线,自己跟上他,就有可能找到那个不拔毛将军,找到了不拔毛,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伊丽琪盯着白佳玉眼睛,看了一阵,嘴角一扬,道:“很好,我跟你去。”
白佳玉说得简单,就是让她放心,不让她跟来。可伊丽琪这么说,就等于刚才自己白说了。他一时间目瞪口呆,竟不知怎么办好。
伊丽琪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怎么,编不下去了?”说着她拉住白佳玉的手,低声道:“不论前路有多么艰险,我会和你一同面对。”
白佳玉叹了口气,身前这个女孩一双大眼中,写满了诚挚和天真,殊不知,自己虽然抓住了一丝线索,但她从内心都感到,顺着这个线索,能扯出一座大山,山要崩了,地要陷了,好好地姑娘,何苦来的冒这险?
白佳玉啊,你他妈真是个害人精!
“伊丽琪将军?你怎么在这?夷里堇找您呢!”一个粗豪的声音打断了白佳玉的思绪,再看时,正是萧哈儿。
白佳玉回过神来,柔声道:“回去吧。估摸这夷里堇又要去哪里玩,毕竟还是个孩子。”
伊丽琪却重重的一顿足,狠狠地剜了白佳玉一眼,快步的回了帐子。
等伊丽琪走远,白佳玉忽然想起,伊丽琪这个眼神,好奇怪。他妈的,这丫头片子脑袋里,都想什么呢?
伊丽琪走后,白佳玉就去砦子北面监牢里面,找奚若。大贺默咄虽然和奚若同属冥教,但大贺默咄身份特殊,虽然名为“俘虏”,依旧是座上宾,但奚若么,要啥没啥,只能当“俘虏”了。
白佳玉推开门,却见奚若盘腿坐在床上,双手自然下垂,放在膝上,双目闭阖,嘴唇翕动,念念有词。
“诶呀我操,你这念经呢?”白佳玉可不懂“禅门安静”的规矩,而且他对神佛天生反感,碰到这故弄玄虚的,总想调侃两句。他见桌上饭碗早都空了,笑道:“咋着,这饭咋样,给你饿到没?我这有肉干,来点么?”
王家西静修被他打扰,却也不生气,抬眼看了他一下,伸出手来,说道:“给我来点儿。”
“我操,你这是假念佛啊!”白佳玉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根牛肉干,递给他,笑道:“我跟你讲,我们这肉干都是定量的,就我这大官,一个月才一斤半,我给你这一根儿,三天的肉就没了。”
“那就谢谢你了。”奚若一边吃着肉干,一边说道:“兄弟,麻烦帮我烧点水呗,这玩意吃进去太干,有点渴。”
“我操,你可真不外道,你是当且来了,还是当囚犯来了?”白佳玉嘴上这么说,还是提着水壶,出去装上了冰。
等他把壶拎回来,放到炉子上,说道:“就你这态度,老子今儿也就是有事儿求你,要不然我早就削你了!那啥,我们契丹吧,认字儿少,我媳妇儿又整个事儿,说什么认字儿不到五百个,就把我们这些大官撸下来。我当不当官儿无所谓,云淡风轻的,就是被撸下来,太丢面子,我一看你,认字多啊,你就教我呗?”
白佳玉也不是心血来潮,找奚若认字。其实要是认字,狄奥多拉就能教他。而是他和狄奥多拉商量,经过这几天观察,奚若越来越不像王家西,但这却更增加了他的不安。因为从他这面看来,夷若已经发现自己在怀疑他,试探他,而如果说奚若就是王家西,那么以王家西的头脑,也绝对能把自己隐藏得更深。可自己如果不再试探,就放着奚若,那么就等于放掉了一个大线索,那就永远救不出自己兄弟了。
所以,自己只能继续去试探王家西,而这次,不再是单纯的试探,而是要和他做朋友。对,不管他是不是王家西,也要交这个朋友。
最重要的,王家西也确实没啥文化,四书五经啥的,几乎不懂。所以他这么一试探,只要奚若说自己不明白,或者直接推辞,那就算是符合王家西的一个特点。
可奚若却淡淡地一笑,说道:“这不是大事,可以,可以。不过,怎么教啊,你有什么书么?”
白佳玉一听他完全不拒绝,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是一怔,挠了挠头,道:“我就带笔墨纸砚,书还真没有……”
奚若摆了摆手,道:“这无妨。哦对了,你是不是会写一些?是能看懂的,还是连看都看不懂的?”
“我能看懂一些,就是写着忘字儿,认字有时候读半边儿。”白佳玉说着,自嘲的笑了起来。
奚若又是一笑,道:“能写就好说。我有个妙计,南朝启蒙书籍,《千字文》,一千个字,不带重复的,你学了一半,就认识五百个字了吧。”
“啥?一千个字儿,不带重复的?我操,还有这么牛逼的书?我赶紧拿去!”白佳玉听说有这好事,乐的屁颠屁颠,就要出门拿书。
“不用,我能背下来。”奚若将笔纸铺好,用温水磨好了墨,毛笔在砚台里一滚,一边说,一边在纸上写:“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白佳玉在旁边都看傻了,以往的王家西,是“床前明月光的,地上鞋两双”的主,而这奚若一拿笔,那架势,那气派,足肩同宽,(手)背臂同平,整一个老教书先生,难道自己真走了眼了?
当然,不管咋地,写字还得学。实话实说,这奚若授课,也真有一套,知道白佳玉四六不懂,也不整什么‘六书’理论,就让他一遍遍抄,死记硬背,其实这最简单,也最高效,什么字,再傻的人,一个写十遍,也记住了。
练了大概一个时辰,白佳玉也记住了八十来个自己不会写的常用字,比如说什么尋、華、藍,总之就和练武一样,勤练。
“白将军真心聪明啊!”奚若笑道:“要是真读起书来,不弱于秀才啊!”
白佳玉也很是高兴,说道:“关键是师傅会教!话说我这一天八九十个,这五六天,不就五六百字了?”
“哪有那么简单。”奚若笑道:“白将军贵人事忙,说不定征讨些叛逆,一分神,之后又不会写了。”
“没事,我天天找你,这字儿一定要练好。那啥,以后你就不用住这了,住我旁边的屋。明儿晚上,有宴会,我就借花献佛,请你喝酒,吃烤羊,如何?”
“那就多谢白将军了。”奚若躬身行礼,又恢复了恭谨的神色。
白佳玉一出门,好家伙,都日头偏西了。他这才感觉,肚子里面咕咕叫,一摸兜,仅剩的一根肉干还给奚若了,得,直接去伙房,毕竟大于越是自己老婆,支点肉干还是可以的。
由于明天有宴会,火头兵今天就得准备,搭木架子搭灶台,准备酒肉木炭,浸泡干菜,也忙成一团。当然,这些火头兵见到他,还是很尊敬,纷纷行礼,司务长问明来意后,也偷摸给了他两根肉干,又单独给他烙了三张饼。
他正把饼揣到怀里,答谢司务长的时候,一斜眼,看到一个青衫女子进了伙房,这女子身材高瘦,一阵风能吹倒,正是萧欢欢。
“这丫头也没吃饭?”他这么想着,却发现萧欢欢直奔酒柜,左右手一手提起一个酒坛,快步往外面走去。
白天喝酒,不是娼就是丧,何况大中午喝酒,准他妈有大事儿!哼哼,上次你让我在大家面前栽了面,还让给我媳妇儿给我关了禁闭,我也得找你的茬!
他把司务长敷衍了,揣着大饼,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跟在萧欢欢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