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耳朵众人听完,尽皆大哗,汉人常说狼子野心,可这个计划,比狼还狼,简直就是要将契丹亡国灭种啊!但话是这么说,那又如何破解这个困局呢?
大贺默咄则说,以往遇到这种情形,北方部族大多选择翻越长城,可现在,我们根本没有翻越长城的能力,而且,就算翻越了长城,也将面临无数防守严密的城塞,以及汉地百姓无尽的反抗。
大家不妨再想想,在整个这个计划中,打仗只不过就是瞬间的事,想凭一场决战,摧毁一个地方八千里的大国,纯属异想天开。而这个计划中,最关键,也是持续最长的,就是贸易。
由于我们在贸易里的绝对劣势,宋廷可以轻松榨走我们积累的财富。而我们回过头来想想,我们所必需的物品——茶、盐、铁器,只有茶,北方产不了,但盐和铁,我们有啊,辽东大海,全是盐,我们不会造而已!我们只要会冶铁、制盐,我们对南朝所依赖的,只有茶了。但话说回来,南朝不也需要我们的黄芪、苁蓉、和沙苑子么?
冶铁制盐,冥教有的是能工巧匠,这些都可以教给你们。到时贸易平等了,他们无法通过贸易掠夺我们财富了,我们不就能积攒出来国力了?有了足够的银粮,翻越长城,把握不就更大么?
漠北地方千里,物产丰饶,大地母亲给我们这么多的财富,是希望我们好好的利用他们,以达到我们的独立和自由。我相信,如果大地母亲,看到这里是一个强大富饶的国家的话,她的子民不再成为外族的奴隶,她一定会非常高兴。
最重要的,如果我们不这么做,我们会被汉人征服,到时汉人还会掠夺大地母亲的财富。这是实话,因为这片银矿刚刚勘探出来时,汉使团就第一时间赶到,万幸的是,他们挖错了地方,败兴而归。
大家说,大地母亲愿意把她的财富,献给自己的子民的,还是献给外族的虎狼呢?
萧昙观鼓了鼓掌,笑道:“说得好!契丹物产丰饶,但都是给契丹的,绝不是给汉人的!不过大贺先生,你是代表那里说话呢?”
大贺默咄笑了笑,道:“我只代表冥教。冥教教众来自各族,契丹、党项、吐蕃、大理,在他们心中,冥教不属于汉,已不属于契丹,仅仅是冥教而已。不过作为契丹人,我会在商谈中,帮助咱们得到更优厚的条件,最重要的,是让咱们下矿的人,学到真本事,日后能独立的看矿,炼银,不再依赖外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萧昙观正色道:“先生此言当真?”
大贺默咄微微一笑,躬身道:“大贺部族都为商人,信义为本,若违承诺,天地不容!”
萧昙观忙伸手扶住大贺默咄,道:“先生高义!我在此,代表所有契丹百姓,给先生一拜。”说完,他后退两步,一揖到地。
斡耳朵众人见状,尽皆起立,向大贺默咄拜下。
大贺默咄连忙回礼,大声道:“诸位盛情,大贺默咄感激莫名,从今之后,断与此事相终始,绝无半途而废之理!”
在狄奥多拉心中,这件事是最重要,也是最难,所以才放在最后,但没想到被萧撒不宛直接提到了最前。这件事情敲定,她也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夷里堇,之后就是进攻靖远,不知夷里堇怎么看的。”
萧昙观笑道:“军事上你在行,我不太懂。不过大于越莫要勉力为之,见好就收也行。”
狄奥多拉摇了摇头,道:“大贺默咄和萧欢欢姑娘,都说这方瑾函不简单。但要放他这么走,总不是个事情。不如就咬他一下,咬疼他,让他撤也撤的不消停。”
“很好,就按照你说的这么办。”萧昙观笑道:“想必大于越已经拟定好了作战计划吧!”
狄奥多拉告诉大家,方瑾函的靖远砦,离我们三百里,离云州也是三百里。就目前来看,方瑾函并没有知道宁远和安远的事情,就算他稳重行事,在归途设伏,伏兵圈也应该会在靠近宁远方向,而不是靠近云州方向。而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去云州前一百里等候,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于越这一招,厉害得很啊!”萧昙观向众人一挥手,道:“那大于越就调兵遣将吧!”
狄奥多拉说,这场战斗,还是情报为上。根据大贺默咄所说,方瑾函的车队,需要十天才能全部撤完。我们就派斥候,盯着这条道,刚开始五天,不打,只看。
从第六天开始,萧图古,萧撒不宛,耶律余离演领三千骑手,就骚扰靖远砦,把他们注意力引到这里来。
而我和白,领一千五百骑兵,设伏于云州城外。在第九天或者第十天,也就是他们撤军的最后一天,直接杀出,撕也要撕下来一块肉!
萧昙观站起身来,道:“照大于越这么说,我们还有五天休息时间,这太难得了!这一阵大家南征北战,咱们契丹有物资匮乏,我这夷里堇,对大家有愧。不如这样, 今晚或者明天萧迪烈大祭司就要过来,那就定在明晚,杀牛宰羊,犒赏三军!”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吃肉干了!”萧撒不宛听说有新鲜牛羊肉,直接跳了起来,大声道:“夷里堇,需要多少柴火,跟我说,我今儿就砍去!”
“这孩子,一提到吃,就忘乎所以了!这是够没出息的!”穆楚克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手抚长须,哈哈大笑。是啊,距离上次自己吃到新鲜肉食,已经过去半年多了。年轻人开可以,自己这老牙口,面对那些肉干,真是牙关三十六,个个不得安啊!
等大家散会,白佳玉出了门,却发现衣袖一紧,回头看时,正是伊丽琪。他忽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和伊丽琪说话了,也不是,大概也就五六天吧,上次自己在狄奥多拉屋里,险些被伊丽琪发现。
“嘿,你这一阵在夷里堇旁边,吃的好喝的好,脸色也好了!”他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开始没话找话。
“我看你这一阵倒过得挺滋润的。”伊丽琪白了他一眼,道:“说,你是不是跟姐姐睡觉了?”
白佳玉见见她眼眶通红,似欲留下泪来,生怕她在这里发作,忙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我不懂个屁!”伊丽琪一把甩开白佳玉的手,瞪着白佳玉的眼睛,道:“哪里小,这里么?”说完,她挺了挺胸,不过她毕竟年纪不大,而且身材确实有些瘦,尽管尽力挺着,也没有什么诱惑力。
“不是,你话说得这么直接,你让我怎么说?”白佳玉内心,对那里大还是小,不太重要。他之所以和狄奥多拉睡觉,是知道狄奥多拉对这个无所谓,睡了就睡了,又不是和自己一个睡过。但对于伊丽琪,总是安不下心,因为伊丽琪一心想做自己老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自己生活都猫一天狗一天,怎能照顾伊丽琪?
“你想什么呢?”伊丽琪手指戳着白佳玉胸口,仰头看着他。
“你不说我也知道!”伊丽琪也不等白佳玉说话,自己接口说道:“我跟你讲,夷里堇跟我说了,看样子契丹是要稳定了,你功劳很大,说要封你个什么将军,到时候你稳定了,你要在弄不清我和姐姐的事情,我直接把你阉了!”
白佳玉叹了口气,心想你个小姑娘,怎么把问题想的这么简单?你知道我这几天发生什么了?那个奚若,究竟是不是王家西?那个不拔毛将军,究竟在哪?他这次南下,就是为了救出当年的兄弟,如今难得出了端倪,又怎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