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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下 不渝痛斥阮大铖 二

卢雨棠答道:“我们还是等相公吧。”花轻尘说道:“刚才话没有说完。不渝,你是想女人了吧?”此言一出,不渝脸刷的红了,哪能说出话来。卢雨棠道:“早先是听相公说叔叔喜欢一个张小姐。”花轻尘道:“你这样子若不是害了相思病才怪。休要瞒我,她又伤了你?”

不渝略略点头。花轻尘道:“你把她看的太重了。世间的女子,你见过几个,识得几个?她无意于你,你一味想她,何苦呢?”说完,将凳子移近不渝,把眼仔细看着他,又道:“叔叔风姿堪称一品,若在西安,嫂子一定与你引介个一等一的。”说完,妖媚地笑。

不渝不动。无意中瞥见花轻尘着的粉色罗衫里,突挺起两团丘峰,脸蓦地烫起来,转脸看别处了。花轻尘竟伸出一只雪臂,使手在不渝额上一贴,说道:“叔叔不是发烧了吧,实有些烫。”

左不渝赶忙道:“没有。嫂子,我没事。多谢关心了。”卢雨棠见不对路,说道:“叔叔回桐城,一定代我们问祖母还有婶婶的安。”不渝说:“一定的。我去看看疱房里可有什么菜蔬。”

次日,不渝收拾了几样物件,来见方以智。以智看不渝气色不佳,说道:“还要打起精神上路。到了家乡,可不都好了?”两人雇了辆马车,奔西门而去。

才行得数里,不渝看着窗外急喊停。以智道:“做什么呢?”不渝道:“是郑公子。”以智道:“又是郑元勋?”

两人下得车来,以智方见着一座府第前拢着十数个人,当先一个着锦衣,乘骏马,冷冷看着他人。以智心上起了两分不悦,暗想道:“我道是哪个,原来是郑大木!他老爹不过海盗出身,朝廷正值多事,所以招抚了他,他倒以为自家是朝廷的梁柱,国家的元勋了。可笑可鄙!”

正想着,不渝已和郑森相互作礼。郑森看着以智,笑道:“方兄,好啊。”拱拱手。以智回道:“尚可。”点点头。不渝道:“郑兄,你这里收拾行礼,要去哪里?”郑森道:“朝廷不像个朝廷,令人生厌。我在此待了数个月,也觉得腻了,要回福建去。马上就回。仆从们收拾缓慢,手脚生硬。”

以智奚笑道:“回去是好。福建是你好待的地方。”不渝急忙说:“我们也要回家乡去。奸臣当道,回去自在多了。”

郑森笑道:“左兄路上慢些。”看着以智道:“我回去只因此处无趣,不似有人怕了什么要走。”以智道:“你这话是何意?我怕了什么?”郑森道:“我不与你扯。你道我仗着父亲的势所以狂妄,看不惯,不是?我知你们两位的父、祖都是进士出身的朝廷大员,看不上我父亲的出身,不是?论诗词歌赋我不如你们,论指点江山,怕你们到我还早哩!你们自去,以后看谁更像个人中之杰!”说完,把头扭转,不看两人。

以智气的脸都青了,怒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什么不学,偏学无赖之术!和你说,真辱没了我们。不渝,我们自去。钱牧斋无眼,收的这个什么徒弟!”一面叫,一面拉着不渝上车,继续西行。不渝心中嗟叹不说。

暂且不说两人回桐城如何,只看南明朝廷之事。阮大铖志得意满,才思大发,几日时间即作出了一部传奇,命之约《燕子笺》,又亲自导演,教宫里的戏班唱演。待排演毕,乃请弘光帝与马士英来赏戏。

其曲悠绵悱恻,兼之情节曲折,十分扣人心弦。弘光观毕,赞道:“好曲词,先生之才不让王实甫与汤显祖。却不知着红衣女子者叫做什么?朕欲幸她,烦先生替朕安排。”

大铖急忙道:“陛下称誉,臣不敢当。红衣者国色天香,陛下不提,臣岂无意?”弘光笑道:“朕贵为天子,而后宫乏人,想也是大明的羞惭。朕寻思要广扩后宫,卿等看呢?”阮大铖道:“臣以为陛下宜广征佳丽,普选妃嫔。天下之妇人,谁不愿侍枕宫中?”

弘光大笑道:“阮先生,明智。”马士英道:“陛下,后宫之事尚不急。臣听言百姓们近来常谈论假太子一事,颇多非议臣与陛下之语,臣思量不如将那假太子王之明处死,以绝后患。”

弘光帝摇头道:“此时若杀了他,天下人可不更以为朕心虚?暂且留了他,以显朕心宽大。”

士英道:“陛下言之在理,老马敬佩。”

弘光留马士英与阮大铖宴饮,又杂坐内官优伶,席间歌舞助兴,淫声秽语,不堪入耳。

大铖与士英喝的醉醺醺的各自回府。大铖将到府上,只见家人与仆人俱在府第内外叫嚷。大铖道:“你们叫什么?还不去睡觉?”管家道:“大人不知,家里进了贼,您的书房被人泼了粪,来贼还有留言。”大铖吃惊道:“竟有这事?留言如何说的?”管家小心道:“十分悖逆,我哪敢说。”大铖急了,“让你说就说,快说!”

管家颤兢兢道:“留言说:阮……老贼,你乃国家害群之马,吾乃有道之盗,今日且提醒你,明日当借你首级一用。”

大铖瞠目结舌,半晌不能言语。良久,恨道:“你等有何用处?快与我调五百士兵来守护院子。令刑部仔细勘察,是谁吃了豹子胆,捉住将他五马分尸,泄我怒气!”

翌日,大铖来见马士英。士英道:“昨晚不知是谁竟在我府中泼了污秽,害我一夜不敢入眠。”

大铖叫道:“此人亦在我府中做了这等猖獗之事。我想,除了东林之人,不会有他人!”

士英摇头道:“此是盗贼,不似是东林人众。”大铖道:“东林自然不会自己来做,他们是寻了什么人来做的。”士英皱眉道:“我们抓他们是不是急了些,不如且略缓缓,不要逼急了他们。”大铖大笑道:“不是急了,而是慢了!”

正说间,士英有幕僚进来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马士英问道:“慌张什么?没见过场面。你慢慢说。”幕僚道:“大人,左良玉兴兵二十万,自武昌倾巢东下。号召曰清君侧,所清者,乃首辅大人您是也!”

马士英顿觉头晕目眩,抚着头,身上直抖。不知左良玉怎的兴师,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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