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若缺
“你不明白，司命不绝，末日之晷就不会真正毁灭。”傲霜君面色惨白，一对青石眸子竟然布满了细小的裂痕。他以剑支地，嘴角还残留着殷红血迹。
孤君夜挥手散去冰剑，而后向着天际望去，复又看向傲霜君不语。傲霜君也感到了那天际传来的能量波动，他突然直起身子，冷声道：“你为得大武力而舍弃了推衍的能力，根本就不知道以后的世界会如何。你现在做的只会引来毁灭。”
孤君夜突然耸耸肩，而后道：“你忘记了，我已修忘情。”话音虽然轻松，但他的眼中却是深藏悲哀。
一旦修了忘情，所做之事皆有缘有故，即使他并不知道何缘何故。他的行事，到底是主观，还是忘情影响下的客观？他不知，他分不清什么是出自本心，什么又是出于忘情……
“忘情？”傲霜君突然笑了，笑得那么疯狂，笑得那么悲伤，“你知道什么！忘情根本就是末日之晷的本源之一！！你那所谓有缘有故的行为根本就是顺着它预演好的命途走下去的可笑！”
傲霜君言罢，一口黑血喷出，身体摇摆欲倒。孤君夜却依旧沉默，傲霜君已然将他过往的冷淡撕碎，冷笑道：“我们只不过是它游戏里的高级棋子，只不过是它试验里特殊关照的对象罢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自以为是！”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孤君夜盯着摇摇欲坠的傲霜君，“这已经超出了推衍能够得知的范围了。”
傲霜君突然不说话了，他盘膝坐下，竟就这么恢复起来。孤君夜突然笑了，“是了，你是少司命……”
傲霜君一怔，道：“你怎么会知道司命的等级，你明明已经失去了推衍的能力。”
“大司命，司命，少司命。”孤君夜笑了，“呵，这个世界竟然这么受到它关注？”
“你被玄谛骗了。”傲霜君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地狱的复制品，但却不是你父亲做的。”
“是它？”孤君夜眉毛一挑，冷冷道：“这一切都是骗局？”
“不错，这一切都是局。出现你父亲那样的意外就算一次也是超出了它的推衍，它怎么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傲霜君周身开始飘散霜花，孤君夜也恍若未觉，“你真的以为忘情那么好修？不是它的安排你根本就摸不到忘情的门槛。既然你知道少司命，那就该知道少司命的作用，也该知道这里的少司命不会只有我一个。”
孤君夜没有说话，但微微颤动的身体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过了许久，他才用一种平淡似水的声音问道：“它这么做，是为了完全掌握我们这等变数？”
“不是你们，而是忘情。”傲霜君身边的霜花越来越多，他的伤势也逐渐好转，“修忘情是唯一能与他对抗的方法，但那种几率很低。但即使很低，它也不会允许这种几率存在。这个世界是它为了试验而造，你是这个世界形成的原因之一。”
“那星耀是怎么回事。”星耀是导致人类几乎灭绝的事件，也是为何他们会在这里的缘故。傲霜君沉默半晌才道：“星耀是因为末日之晷的本体被摧毁而散发出的能量波动造成的空间与时间的塌陷引起的。”
“彼岸又是怎么回事。”孤君夜其实都猜到了缘故，却还是一一问了出来，他知道傲霜君在拖延时间，“你觉得末日之晷会不给自己留后路么。”傲霜君冷冷道：“你真的以为以你们那个时代的人类科技可以做出这等真实世界？一切的一切，它都安排好了，只是它也没有想过本体会真的被摧毁。”
孤君夜又等了半晌，方道：“时间够了吧。”
傲霜君站起身，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双目已经完全变样，那对冰冷的瞳孔就像是一双獠牙，让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给我时间让我取回少司命的力量。”傲霜君随手丢掉漆溟剑，而后凝出一柄无柄长剑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为了让你一败涂地。”孤君夜虽然笑，但却没有一丝微笑的温度。
桂宫。
光柱依然璀璨，在光柱周围不时会暴起团团光华，那是修道者拼斗之时造成的异象。孤司昼冷冷盯着光柱外静立的黑衣男子，对周围的厮杀恍若无睹。
“你舍得下来了。”孤司昼一脸不屑的看着陆压，冷笑：“还搞这么大的阵势？”
陆压一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桃子，将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就那么施施然的啃了起来，一点都没有将孤司昼放在眼中。
光柱之内，玄谛看着孤司昼道：“他与孤君夜一样，为了大武力而舍弃了推衍的能力，仅凭他自身的推算是不会发觉我们的。”玄谛点点头，而后向着昆仑望去，“傲霜君已经可以舍弃了，等大司命复苏，这个世界也没有多少存在价值了。”
顿了半晌，玄谛又道：“你已经算清他们的底细了么。”“他们仅仅是修忘情却不能完全忘情的残次品罢了，但这种残次品竟然能够挣脱我的束缚，我对这种变化很感兴趣。我不急，我有无尽的时间来完成那个任务，中间的空闲正好用他们来打发。而一旦完成那个任务，附加在我身上的束缚也没用了，到时候……”
玄谛笑了，无数血色细线不断被他吸纳入体内。
光柱之外，孤司昼与陆压已经打了起来，两人都是用火的行家，对抗时产生的余热也足以令那些自命高人的修道者惨叫解体，就算是他们修成的元婴都逃不出这个已经变成熔炉的地方。
暮雪与舞被火鸟远远的带离了这个是非之地，暮雪在火鸟上不住的四下寻找着那个身影，却是失望的什么都没有发现。舞静静的立在暮雪身边，眼睛却也不住的巡视着，像是在找什么。
荒地。悬空小筑。
戴着半块面具的鬼谷子大笑着看着光柱方向暴起的金白两色光芒，一朵妖冶的红莲自他手心浮出，在这没有风的屋子里径自摇摆。
“我舍弃了大武力，为的就是得到那预知一切的推衍之力。”鬼谷子自语，“我们不甘心一切都已被设定，我们绝不屈服！我们的红莲之火，绝不会熄灭！”
“轰”的一声巨响，整个悬空小筑化为一片火海，那火焰渐渐变为一朵妖冶的红莲，悬于空中。
“老不死的，你活腻了吧。”紫薇懒洋洋的悬空而立，盯着站在红莲之顶的鬼谷子，一脸傲慢。
鬼谷子淡淡的看了紫薇一眼，又看了看紫薇身后无数的天兵仙将，狂笑道：“好！既然尔等急不可耐，那便——战！！！”随着鬼谷子的狂笑，他的身后浮现无数巨大红莲，红莲燃火，其内都站着一名戴着鬼面的战士。
紫薇脸色阴沉，冷哼一声将手一挥，身后天兵奔腾而出，袭向对面宿敌。
鬼谷子哈哈狂笑，不用他发令，身后战士俱已迎上了天界的洪流。他们无畏，他们骄傲，因为他们是不屈好战的——阿修罗。
永不熄灭的不是红莲业火，而是他们眼中不屈的战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