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苦思冥想之时,内侍突然来报:“谷将军求见。”
“他来做什么?”她心情烦闷的很。
“皇上,奴才把他打发走吧。”这位新来的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
以往云霓衣一直不同意有内侍伺候她的饮食起居,只有彩云寸步不离地伺候着。后来她为了免朝臣起疑,说服了云霓衣,才有了这个内侍的出现。
“慢,请谷翎进来吧。”她料定谷翎此时前来,或许她交办的事有眉目了。
她原以为尘封多年的往事仅仅只是简单的国与国之间的博弈,没想到牵扯出一块震国磁石。她甚至怀疑宁熙攘的死跟这块磁石有关。
据太医院主治太医记录下的宁熙攘驾崩前症状:口吐鲜血,五脏六腑都损伤得很厉害。
“臣谷翎参见皇上。”她皱眉沉思着,谷翎早就到了她跟前,跪拜在地。
“谷爱卿,请起。”她赶忙把谷翎扶起来。
“臣给皇上带来了好消息。”谷翎好似恨不得立刻把他所知全盘托出。
“爱卿有话但说无妨。”她宽慰道。
“皇上,臣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从未见过那种场面,那是一块杀人于无形的巨石。它就立在那儿,也没见任何武器袭来。人走到离它越近,所有人都开始头晕呕吐不止。臣不得已带着一共前去的兵士们回来了。…”谷翎说到这里,不禁汗流浃背,尽管窗外皑皑冬雪还在春风里开始融化。
“谷爱卿说得当真如此严重,朕真的要去长长见识。”她不太相信这个世界还有不发动就能攻击人的武器,现代时没有,古代也不会有。
“皇上,臣斗胆说一句。先皇托孤时臣就在身旁,臣等看着皇上长大成人,这险冒不得。”谷翎也算肱骨老臣。
“谷爱卿,朕既然已经成年,就该谋社稷福祉。”她在老臣面前再怎么懒惰也要做做样子。
谷翎还在犹豫着:“皇上…”
“朕此次带上梁睿去,好歹有个照应。”她想在此处动点心思,一来可以让梁睿立功来堵住那帮臣子的嘴,二来她自觉得不能离了梁睿左右。
谷翎立在一旁,为难之色爬到了脸上。
谷翎离开之后,她的心里阴云仍在,宁熙攘驾崩的记录轻描淡写的那几句内涵玄机很多。
“吩咐下去,紫苏宫内宫人未经朕特许,此刻起至明日五更不可在宫内行走。”她面露愁容地靠在龙椅上,低声对身旁的内侍说道。
内侍恭敬地退了下去:“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坐在往丞相府的马车上,她也不知为何,莫名地一阵心酸难受。直到车外“哩”一声打断她的思绪,才挽起帘子。
夕阳的余晖照在融化河流的两岸抽出新芽的柳树上,老树有了新生。
她似乎触景生情了,心里的那阵翻腾才算好受些。
这次她避开左右,黄昏来访丞相府,显得有些仓促。梁景显得有点紧张,全然没了幼时那种太子师的亲切,相反,对她很是敬畏。
“朕今日前来,和老师商议几件事。不知老师可否借一步说话?”她站在丞相府一堂的正厅内,看着天井内的那缸清水里浮着几片早就枯萎的莲叶,面色凝重。
梁景见此预感必有要事:“皇上这边请,去臣的书房。”
梁府的书房里摆设简单,几张陈旧的太师椅错落有致地摆放在书房的角落,一张书案上显旧却看得很厚实。
“丞相不应当如此节俭,梁睿到了适婚年纪,总是该撑个门面才好。”她也本无意说着这些,只是最近一位大臣家中有一女,本想指望进宫给她当妃子,被她拒绝之时许了谁家大臣的公子看中了她来撮合,大臣指了梁睿,她不免记挂在心,心里也憋闷。
梁景紧随其后,一听她这般说着,忙和声:“臣家小儿终日在皇上跟前,臣托皇上的福分,节俭清风是为官。臣奉皇恩,不敢为私。先皇驾崩时那些叮咛还在臣的耳边。”
她被梁景这几句话给堵回来了:梁景还真是治国的老手,难怪当初宁熙攘特摄他主朝。
“丞相,朕这些日子在为一些事忧心。先皇驾崩时朕还年幼,当时的情景就是孤儿寡母,国无主心骨。朕心里想的是先皇过世仓促,原因不明。就让谷翎去查了,查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一块能杀人于无形的石头!朕怀疑先皇的死因和石头有关,想亲自去看看,因此让梁睿随我同去。”她对老师委婉了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梁景怔愣地看着她,久久不言语。
“丞相,不知您意下如何?”她看着好似有什么难言之语的梁景,心绪更为不安。
梁景看似惴惴不安:“圣上,那石头真的能杀人,老臣恳请圣上不可拿着尊贵之身去犯险。犬子听凭皇上差遣便是。”
“丞相,朕心里惦记着先皇驾崩后朕年幼至今都难服群臣,现在朕能独自查明先皇驾崩乞促的另有原因。以后朝堂之上天子才有威严在。”她道出梁景一直心忧的大事。
“臣夺胆,此去圣驾有何不测,这朝中该当如何?臣…”梁景还想苦苦劝谏。
“丞相,朕已经让宁绒拟好了诏书,封宁誉凡为宁王,着其监国。再备一加盖皇帝大宝与指印的空白诏书。若朕有何不测,丞相持朕遗诏,扶誉凡登基大宝。”她早已做好了发生意外也能应付的准备。
“皇上,誉凡亲王今年还未到十岁。国祚社稷不容一次次幼主继位,三年五年换国君。如此下去,国运必会衰微。”梁景见劝不动她,心里十分不安。
“丞相,照朕的意思办吧!朕自有安排。明日着梁睿备好行装入宫见朕,直接出发。朕就这回宫准备。”她心知梁景必定会阻止。
梁景见她早就转身匆匆离去,只得俯身恭送:“臣恭送皇上。”
她原以为梁景会稍加干预她的计划,不曾想她前脚才回到宫里,后脚梁睿就背着个大包袱候在寝殿外。
内侍隔着牡丹献瑞屏风禀告着:“皇上,梁统领在殿外候着。”
她才换下龙袍,身上只穿着亵衣,自然是不便就这样走出去:“你让梁统领进门来候着便是。”
“奴才遵命!”内侍这就出门去回了梁睿。
她的心里还在犯嘀咕:梁睿来得如此之快,想必是早早就做了准备的。
“臣梁睿参见皇上。”她随意捡了件日常袍服便迅速地穿上,仿若一直就是一日常提防。
她伸手触及胸前的束缚,总觉得不是那么地安全,胸口被绑得紧还是些许难受。她的身体还在发育,日常龙袍宽大穿在身上还不需要这样的束缚。现在要穿着便服,倒是窄了很多。要是不绑缚着,就该让人看出一二。
她呀,终究是个女人!
梁睿站在屏风外,没听见她吱声,自然也不敢越过这道屏风来冲撞圣驾。他站在外头,直视着里头隐约的身姿,少年的直觉让他不由得浮想联翩。
他一向跟皇帝走得近,不知不觉间总觉得皇帝有一种与生俱来能吸引他靠近的气息,令他说不上来。
她匆匆地从屏风内绕了出来,却看着一脸呆滞的梁睿恭敬肃立地站在那里。他身上深灰色布衣,头上没带冠包了块灰巾,背着一只蓝布包袱。
彻头彻尾就是一个平头百姓,全然看不到昔日将军统领的风范。
梁睿卷入所谓的叛国通敌这样没头没脑的诬陷之中,现在这等低调出行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想来他和她心意相通。她想到这处,笑靥在脸上,惹得方才心有戚戚的梁睿方才定神,不禁侧目:皇上自有柔美。
“梁统领对朕的安排有何异议?”她自是没有过多注意梁睿的反应。
梁睿迷失在适才她的嫣然一笑,经她这么一问,反倒神思不定,惊惶跪拜在地:“臣但凭皇上差遣。不敢造次!”
“梁爱卿,此次出去朕是微服查访,不同往日出宫游玩,你我就以自家兄弟相称。带上十数名随从,扮作出远门的商人。”她俯身将他扶起来。
“臣遵旨。”梁睿借着她的搀扶鞠身道。
她总觉得梁睿大多时候呆愣木讷,特别是对待她这个皇帝之时。她以前总是拿他来欺负,也只有他被她欺负起来才有那种亲切感。
她自是这么想着,梁睿跟在她身后饶过几圈几处宫宇回廊,才看见近处而来是宁绒。近日来她感觉到宁绒对她的关心越来越让她说不上的感觉,总之她都会心生些许怜惜。
“梁睿,听好了,等会宁绒过来,就告诉她我们出宫散心。别的不要提及。”她先给笨拙的梁睿叮个醒。
“臣遵旨。”梁睿对她的旨意自是不敢不从。
“臣宁绒给皇上请安。”梁睿的话音才落,宁绒转眼就到了她跟前。
“宁绒快起,朕要出门散心几天,政务就劳烦爱卿帮朕看着,一如之前。”她不曾想到她以前贪玩爱玩倒造就她离宫时宁绒能顶上。
“臣遵旨。”宁绒自然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