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舞女走了之后,仇蒲英就提议,她自己以身犯险,引出施云握雨,可是天权瞬间暴躁起来了。
把仇蒲英吓了一跳,因为她从没见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天权如此失态,即使是在别人谈论他父亲惨死的事时,也没有。
天权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不对劲,低下头,揉了揉额头,掩饰了自己的尴尬道:“我的意思是不能让任何人犯险,谁也不知道这种恶徒究竟会怎样杀人。”
“你放心吧。”仇蒲英笑道:“我只是去露个面,然后放个假人,你我就一起抓那个贼人如何?”
“此计可行。”天权听后放心了不少道:“那我们去准备一下。”
天权刚刚准备想离开,仇蒲英却叫住了他道:“你刚刚那是在关心我吗?”
“这……”天权摇了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
“死要面子活受罪。”仇蒲英哼了一声道:“有什么话憋着不说,可是会憋出病的!”
“我还真有一句话要说。”天权看着仇蒲英道:“而且我想了很久。”
仇蒲英俏脸微红,扭捏地道:“那你还不快说?”
天权一直在地上跪着的三人道:“他们该怎么处理?如果他们不改过自新,那我们岂不是放了一个祸害?可要是真的杀了他们,他们以后可能会做善事又该如何呢?”
这个问题自从久远以前人们就想到了,人性本来就是最善变的,好人变成坏人只需要一念之间,而坏人变成好人又何尝不是刹那的事情?
所以由此产生了刑法,也产生了法家,韩子的理念就是让刑法变得比深渊还要可怕,让所有人都不敢去触碰,就好像牛羊不敢去悬崖边一样。
让所有人都害怕,都对此产生恐惧,从而遏制住犯罪。
道家则不然,道家认为这世上之所以有犯罪,那是人内心的贪欲在作祟,如果能控制人的贪婪,那犯罪自然就消失了,至于刑法?只能毁灭人的肉体,却消灭不了人们从一出生就带来的贪念。
所以天权一直在修心,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从不知刑法之说,他还以为锦衣卫等各种刑法都是他们玉虚宫的禁闭室,犯了错只需要关几天就可以了。
仇蒲英见天权担忧的是这事,恼怒地道:“直接送到官府就可以了!”然后气呼呼的跑了。
“送官府真的可以吗?”天权有些疑惑,不过他还是听仇蒲英的话,把他们三人送到了衙门。
官府秉公办事,直接在大堂上就把他们三个人打的半死不活,然后拖到了监狱当中。
天权心头一惊啊,这种情况他们固然是咎由自取,可如果从他们刚刚想要犯罪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人劝阻他们,那他们是不是就不用受苦了?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愿意这么做吗?
他忽然感觉“道”这个字更重了几分,或许想要真正的领悟,他还有很多路要去走。
在回仇府的路上,天权忽然看见一幢楼上,有两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正在对楼下的人作揖,等行礼过后,其中一人道:“在下洪太,有舍妹一人,想在此求亲,特地摆下比武擂台,有英雄豪杰愿意来的,请在楼下报名,明日早来,只求一位武艺高强,品行端正的英雄,相貌出身在下均不计较!”
有人就议论开了道:“这人怎么来比武招亲?不找媒婆?”
“莫非是他家妹子相貌太过于丑陋了?所以没人敢去求亲?”
“我看八成是,这人似是外乡来的,再加上他不计较男方的相貌出身,依我看他家姑娘一定是极丑的。”
虽然有人这样猜测,但还是有许多人好奇的去报名了,略微清算一下,不下数百人。
甚至就连乞丐都来报名了。
那记录的小伙计皱眉道:“虽说我家小姐不在意身份,可您这也有些太过于……”
还没等小伙计说完话,乞丐就嘟嘟囔囔地道:“我这怎么了?我告诉你,我就是怀才不遇,要知道我可是一名秀才,如果不是因为家道中落了,又岂会变成这样?等我进了你们家,我随便做出一幅锦绣文章,吓破尔胆!”
小伙计无可奈何,填上了他的名字,将红色请柬给了他,那乞丐欢喜的去了。
其他人一见乞丐都能捞到这种好事,纷纷前来,三教九流的越来越多,竟然还有个道士!
“贫道道号天权。”天权淡淡一笑道:“我是来……”
这次是小伙计没等他说完话就道:“刚刚来了个乞丐也就罢了,即使穷困潦倒也不见得品行就差,我家小姐可是很重品行的,可是你这个道士不守清规戒律来此地作甚?”
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天权道:“看着一表人才的,没想到一肚子花花肠子,一定品行很差,赶紧滚,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淫僧!”
“你误会了!”天权能感觉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来求亲的,而是来求见你家主人的。”
“你要见我家主人做什么?”小伙计诧异地道:“莫非你想走后门?”
“不是。”天权一句话,让小伙计吃惊不小:“我就是想问一问,你家主人认不认得南宫家的人?”
小伙计愣了半晌,然后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通报一声。”说着,跑到了楼上。
“少爷,不好了!”小伙计推开门,有些慌张,又想压低嗓门道:“有人看穿了我们的身份!”
洪太先是一惊,转而看向另一个人道:“二弟,你看此事如何处理?”
他想了想,没有直接回复,而是问小伙计道:“那人长什么样?叫什么?是什么来历?”
“是个道士,长相很是俊朗,道号叫做天权。”
“原来是他啊。”他放下心道:“你尽管叫他来。”
“是!”小伙计慌忙下楼,去找天权了。
洪太听得一头雾水,不太理解道:“二弟认得此人?”
“只是听说过而已。”他轻蔑地笑道:“据说是道家第一高手极一道人的弟子,号称千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可依我看来,不过是徒有其表,又不曾有过什么惊人的战绩,哪里算得上高手。”
洪太认可的点头道:“但不知他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小伙计的声音:“道长,我家二位主人就在里面。”
“有劳了。”
小伙计推开门,待到天权进去,这才掩门而去。
洪太二人还未曾开口问候天权,可天权已经开门见山地道:“二位南宫家的公子,为何来辰州府?又为何隐藏身份?”
那二人对视一眼,知道瞒不过他,于是说出了他们的真实目的。
原来这二人,大的名叫南宫连城,小的叫做南宫旅,都是南宫世家的人,生来就好打抱不平,四处游历,行侠仗义,如今听得这里有女子经常失踪,他们怀疑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大盗所为,于是就撒布这等谣言,希望能引出他们。
天权听完了他们的叙述道:“你们想抓的人如今已经被我送到官府去了,至于‘施云握雨’则不知去向,依我看他并不在辰州府内。”
南宫连城和南宫旅面面相觑,他们还想抓贼,没想到有人抢先一步。
南宫旅不服气道:“不过是一些小喽啰而已,算不上什么本事,就是‘施云握雨’有些难抓,不过我们一定能抓到他的。”
“恐怕很难。”天权叹道:“连我这样不常出门的人都能从你们施礼的细节里发现你们是南宫家的人,何况是他那样的老江湖?”
南宫连城道:“我觉得并未露出破绽,道长是如何看出来的?”
天权一指南宫连城的袖子道:“南宫家的人作揖之时总喜欢把袖子掩盖住手,这是因为南宫家的人,手通常都有伤疤,并不雅观。”
“不错。”南宫连城点头道:“这都是因为练暗器所导致的,没想到道长观察力竟然如此高明!”
“不敢当。”天权笑道:“我不过是喜欢看一些各个门派的武功而已。”
南宫旅大惊道:“你们玉虚宫竟然有我南宫家的秘籍!”
“并没有。”天权解释道:“只有最粗浅的套路。”
南宫旅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吓坏我也,我还以为南宫家的秘籍被盗了呢。”
南宫连城听出南宫旅这是在影射玉虚宫,有些不高兴道:“二弟,不要胡说。”
“无妨。”天权倒是无所谓,因为玉虚宫没有做过这等事,他又岂会因为别人的无知而动气?索性很大度地道:“即使那一些残本,也能让人看出,南宫家的武学很精深。”
“道长过奖了。”南宫连城谦逊道:“武林之大,南宫家亦不过一隅之地尔。”
“不是说要对付‘施云握雨’吗?怎么又谈论起武学了?”南宫旅对天权道:“你说我们的计策不行?那你有什么好的计策?”
“二位的计策其实不错,但需要更细致的去完善。”天权道:“我想‘施云握雨’已经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了,想必不会再来。”
南宫旅质疑道:“难不成你要推翻我们的布置?”
“并不需要。”天权右手动了动,把搭在左臂上的拂尘轻轻扬起道:“只要卖一个更大的破绽,吸引他来即可。”
南宫连城道:“再卖一个破绽?”
“不错。”天权笑道:“有时候假到一定程度,反而会有人信以为真。”
南宫连城正准备详细问一下,忽然听见楼下一阵骚乱。
“明珠来了。”南宫旅兴奋地起身道:“这下一定可以把那个采花大盗缉拿归案!”说罢,急匆匆下了楼。
“明珠?”天权问南宫连城道:“是谁?”
“是在下小妹。”南宫连城摇头一叹道:“这一次也要多亏舍妹通情达理,不然此计也无法施展下去。惭愧啊,我竟然要让亲妹妹以身犯险。”
“南宫公子这是为百姓某福。”天权劝解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想必天公也会保佑令妹平安的。”
“接道长吉言了。”南宫连城起身道:“我去迎接舍妹去了。”
天权也随之而起道:“贫道也想见一见这位女豪杰。”
二人出了门,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正在往楼上走,而楼下的人都几乎沸腾起来了,如果不是南宫旅拦着,恐怕早就杀上来了。
“明珠。”南宫连城笑道:“一路上辛苦了,快上楼休息一下吧。”
此时红衣女正低着头看着楼梯,听到南宫连城说话,这才抬头,正准备说话,却看到一个陌生的道士,奇怪地道:“兄长,这位道长是?”
“这位便是道家有名的神算,天权道长。”南宫连城挤眉弄眼地道:“是为了测八字的。”
南宫明珠会意,上了楼道:“那我们详谈一二,一定要给我选一个好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