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右手很奇怪,除了食指和拇指以外,其他三根手指都很短,几乎伸不直,很显然是从小练了一种特别奇怪的武功导致如此的。
一般来说武功越奇怪就越是可怕,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会从什么地方拿出什么样的兵器。
一个人的视线是有限的,不可能顾及所有的地方,只要有一点没有看到,那就是生和死的区别。
令狐瑞知道他的武功路数,所以对于他的话颇有几分信任,如果令狐擎汉身边只有这些人,劫住她们确实不难,只是怕有潜伏的人。
“事到如今,我们必须万分小心。”令狐瑞再三思索道:“应当找人试探一下,最好能引出她背后的人。”
“交给在下吧。”那人道:“温泉镇周围的山贼,跟我很有几分交情。”
令狐瑞眼睑一敛,沉声道:“那你去带上一些人,最好是能将她们一网打尽!”
却说芸儿三人住了一宿,第二天再度出发,离开镇子约莫有两三里,就见从树林中窜出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壮汉,手拿一杆丈八钢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车夫一惊,匆忙勒住了马,马车颠簸了一下,把车里的三个女子都晃倒了,帷帽也都掉了下来,露出嫩脸桃腮,臻首蛾眉。
绿衣女子花容失措,掩着殷红的小嘴道:“这是怎么了?遇到了什么?”
芸儿直接冲出了马车斥责车夫道:“你怎么赶车的?伤到我家小姐,扣你工钱!”
马夫用马鞭一指来人道:“有个人拦住了去路,我不得不停下来。”
此人生的是凶神恶煞,更兼额头上有一道伤疤,更显其骇人面目!
但芸儿丝毫不怵,破口大骂道:“你是哪里来的贼寇,敢拦你姑奶奶的路,不想活了是吗?”
“你这小娃娃好大的口气!”山贼头子冷哼一声,枪头直指芸儿道:“你就不怕我一枪把你的脑袋戳个洞?”
“就凭你?”芸儿一脸不屑地道:“再来十个我都不怕!”
“哈哈哈哈……”山贼头子狂笑几声道:“真是好狂的小姑娘!兄弟们都给我出来,吓唬吓唬她!”
话音落地,从周遭跑出一二百人,各自都拿着刀枪棍棒,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山贼头子身子向前一倾,嘿嘿一笑道:“小姑娘,这下你怕不怕?”
芸儿咬着牙,小脸蛋气的通红,色厉内荏地道:“不怕,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那大爷我就让你看看乌合之众的厉害!”山贼头子一挥枪,沉声一喝道:“弟兄们,给我上,这可是个大户人家,有的是钱,还有美女。”到最后,他还咧开大嘴,淫笑了几声。
芸儿干呕了几下道:“恶心!”
“等下你不会觉得恶心。”山贼头子脸上的横肉因为笑容都在抖动:“反而会喜欢上那种感觉!”
芸儿从袖子里飞出两支利箭,直取山贼眼睛。
“小玩意!”山贼头子用枪一扫,利箭落在了地上。
只这片刻功夫,百余号喽啰都挤了上来,马夫从车上直接翻了下来,右手中一根马鞭无力的挥舞着,在刀枪剑雨中连连败退,甚至中了几道伤,血都渗透了衣服,落在地上,浓稠的都化不开了。
芸儿袖子里的箭已经没有了,他们联手杀的人还不及十分之一,车夫的体力也逐渐消耗,不一会的功夫,又中了几道刀伤。
可是敌人的兵刃还散发着寒光,眼睛也都是鲜红色,甚至青筋在太阳下都格外清楚,激进的刀枪就好像他们的欲望,只有前进,永远没有止息!
刀很锋利,枪很尖锐,偶尔来的剑直戳心窝,马夫头上已经有了汗水,那是浸透脊背,直达内心深处的冷汗!
只要马夫有一点懈怠,他会死,马车里的人也会死!
里面的女子似乎已经料到了自己悲惨的下场,哭了出来。
芸儿也哭了,不过她没有哭出声。
山贼头子就坐在毛色斑杂的枣红马上,眼睛看着芸儿,看着车夫,看着马车,以及其他更远的地方。
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死了,却迟迟不动手,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害怕着什么。
孤鸿堂的高手太多了,只需要来上两三个,他们这些人就会溃败,所以他有点害怕,如果不是因为辛子玉的三千两银子,他根本不会来!
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人来,看来孤鸿堂确实没有人保护这个所谓的堂主。
山贼头子这时候更不想出手了,他需要让手下人多死一些,然后他就能多分一点银子。
看样子马夫一时片刻还死不了,耐力不差,但再有耐力的人也会疲惫。
马夫终于倒下了,然后被一群人直接扔了出去,落在地上,看样子是再也起不来了。
“别抢!谁都别跟我抢,这里面的人是我的!”
“放屁!什么就你的?谁先拿到就算谁的!”
“抓到山上玩几天,再去勒索赎金,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说着淫言秽语,他们都冲了上去,有个人直接就把芸儿的衣服撕开了,露出稚嫩的胸膛,然后用一双手去侮辱,去猥亵!
可惜他已经没了脑袋,再好的东西他都享受不了了。
一个人的脑袋不是凭空消失的,而是被剑割掉的,而且在地上滚了几下,血才流了出来。
死人的脸上还残留着罪恶的笑容,一种诡异而又开心的笑。
这一招镇住了所有的山贼,他们一个个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独臂人,就好像看一只野兽一样,小心翼翼的向后退去,可又怕他突然爆发,所以又不敢退步。
一个山贼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煎熬了,怒吼一声,把刀一横,直接自刎当场!
“滚。”独臂人吐出这个字,然后把剑收了起来,从容不迫的将外衣解下来,披到了芸儿的身上。
整个动作即儒雅又自然,不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就是一个世代书香门第。
可是他唯一一只手的怪异暴露了他的武功。
车夫忽然坐了起来:“拈花非天,辛子玉,没想到你被圣魔砍断了一只胳膊还在江湖上混迹。”
辛子玉打量了一下车夫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号?”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屠人灭罪,六魇魔罗!”马夫揉了一下脸,脸上的污泥被抹去,露出俊朗的面容。
九歌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剑,冷冷地道:“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邪榜第七!”
独臂人的脸都开始扭曲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免不了出现名利的纠葛,武林中也不能免俗,而在武林中除了财富的攀比,那就是武力的攀比。
强者的人站在弱者身上,弱者站在更弱者身上,这本来就是让人虚荣心暴涨的一件事,如果能写在书中,流传后世,那岂不是更有荣耀的一件事?
所以就催生了各种排名的存在,为了跻身在排行榜上,多少人不择手段,又有多少人研发出了各种不择手段的方法?
即使是正道也充满了黑暗,何况是这种邪榜?
能排在前十的人都是阴狠毒辣,诡计多端的人,他们的武功或许都不是最厉害的,但却都是最要人命的!
邪榜第七!单单只是这个排名,就足以让人胆寒!
“你确实吓到我了,让我在一瞬间相信了你。”辛子玉自嘲地摇了摇头道:“我虽然没有见过六魇魔罗,但我听说过他的名头,并且听了有几十年,能有如此影响力的人,恐怕快到迟暮之年了,而你,哈哈,不到而立吧!”
九歌左手抽出短剑,冷然一笑道:“你可以试试,我这一招,够不够传说的级别。”
“你作为车夫的身份是假的。”辛子玉打量了一下他道:“可是伤是真的,血也是真的。”
九歌缓缓站起来,抚摸着伤口道:“确实是真的。”
“一个人受了那么多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体力一定会消耗很多的。”辛子玉诚心实意地道:“等下动手你一定用不出最厉害的招式了,说不定还会被伤口牵累,再次受伤,所以为了你好,还是不要动手。”
“多谢你的关心。”九歌叹道:“可是剑已经出鞘了,又怎么能不用呢?”
“非战不可?”
“非战不可!”
辛子玉的手已经开始动了,手中的剑也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移动,是准备攻击还是防守?
九歌不知道他的意图,但是他知道一点
——辛子玉最可怕的不是他的剑!
九歌向前走去,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能让辛子玉忌惮的人都是顶尖可怕的人,而他们刚刚不知死活的伤了他,等一下辛子玉死了,他要对付的人是不是就是他们了?
山贼们忽然变得跃跃欲试起来,每个人心里都在想,为什么不趁着他杀人之前先杀了他呢?
五云剑气升腾,虽然不是当年那把剑,但杀人的寒光不变!
仅仅只是起手势,便震撼住了所有人!
面对大敌当前,强势攻击,辛子玉的剑竟然停了下来。
如果是普通人,九歌的剑已经把他的头颅割了下来,可是面对他,九歌却先减了三分逼人寒芒。
“一花开五叶,拈来祝五行。”九歌继续向前迈步,脚步更稳,也更沉重:“你的兵器呢?”
“在东面,在西面,在南面,在北面。”辛子玉淡淡一笑道:“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呢?这世间还有风,还有雨,我的兵器又是那么的轻薄,只要有风,就说不定出现在哪里。”
话音落地,九歌的短剑忽然在空中虚晃一划,然后剑断了!
芸儿瞪大了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然有人发出暗器的手法那么快!
快到剑还在辛子玉手里,仿佛从不曾改变过。
但是辛子玉肯定动过手,因为他的手臂上少了一截袖子,多了一道剑伤。
这个时候九歌断掉的剑刃才落了下来,上面还沾着鲜血!
“你败了!”九歌把手中的断剑扔下,拉起芸儿进了马车,带着她们三个女子走了。
惊疑未定的人群忽然躁动起来,这叫什么事啊!怎么就输了?不就是受了一点伤吗?哪里就输了?
辛子玉苦笑了几声,他太清楚不过九歌刚刚用了什么招式,这一道伤直接割断了他的筋脉!
即使他以后恢复了,右手也会废掉!
“好厉害的人,我只能甘拜下风。”辛子玉狂放地大笑几声,眼睛流出了泪水:“我知道你不想杀我,可是你让我以后该怎么活下去啊!!!”
已经走远的九歌哀叹一声,辛子玉倒在地上的声音如同在他耳边响起。
看来又死了一个人。
为什么!
为什么我无意伤人性命,可别人总是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