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何意?”马辛有些惊愕,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而丧失了寻找真凶的线索,那他会自责一辈子的。
“先别把罪过都揽在你一个人身上。”朱离道:“我只是说有可能而已,况且你要是回来的太晚,也遇不见他们。”
马辛还是不明白道:“我要是遇到他们,岂不是也要死吗?”
朱离道:“当你看到万府被灭的时候,是不是在痛哭,并且立刻叫了人来给万员外收尸,因此还引来了官兵和许多百姓?”
马辛点了点道:“你说的不错,当时确实有许多人在,至于有多少,都是谁,我当时只在意我家主人,并没有仔细看人群。”
“那就是了。”朱离分析道:“这些人是职业的老手了,做事滴水不漏,一部分人杀人盗宝,另外一部分人清理现场,所以多年来都没有他们行凶的档案,他们杀了人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并且引来了一大帮人,让那些清理痕迹的人不得不选择了离开。”
马辛觉得朱离的分析有点不靠谱:“这是真的吗?怎么感觉有些扯啊!”
朱离一挥手道:“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马辛跟着朱离到了西边的一片林子当中,他是没有发现异常道:“这里怎么了?我先前就看过,没有足迹。”
朱离直接拔出一根草道:“你再仔细看看。”
马辛盯着朱离手中的枯草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朱离不耐烦地道:“看断口,还有草根。”
一语惊醒梦中人,马辛这才发现这株草根本就没有根,而草叶上的断口也十分齐整,很明显就是用刀砍断的。
不过一株草不能说明什么问题,马辛又从地上拿起一些草,竟然毫不费力!
也就是说这些草根本就不是在这里生长过得,而是有人故意撒在这里,掩人耳目的!
朱离捡起一根树枝,拨弄着落叶和草道:“现在已经到了冬天,地上有一些枯枝败叶,荒草杂乱,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一边撤离一边用这些枯草掩盖住足迹,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马辛对朱离佩服至极,请教似得问道:“曾大侠是如何得知这里面有问题的?”
“这周围都是杨树,偶尔有一些松树,而我在刚刚来的时候发现有一些樟树和桐树的叶子,这就让我起疑了。”朱离道:“再加上刚刚你跟我说的那些事,让我一下就联想到了这种方法。”
马辛道:“曾大侠可看出来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吗?”
朱离拨开树叶,露出一个完整的足迹,这个足迹的鞋尖冲着西北方向,朱离就此推断道:“他们很可能去了北方。”
“北面吗?”马辛抬头看去,眼中的杀气几乎都凝成了刀,想要立刻飞过去,报仇雪恨!
“那里就是蜀中了,而蜀中最厉害的就是令狐一族了。”
“令狐瑞是不是姓令狐?”
“你觉得呢?”
“那他是不是令狐一族的人?”
“你觉得呢?”
“不是我觉不觉得这么简单,有些事是不能相信自己的感觉的。”
马辛和朱离买了两匹骏马,向着蜀中而去。
而在褒斜古道之上,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艰难的前行着,驾车的人是最普通的人,马也是最普通的,无论走在哪里都会被别人无视。
褒斜道还是一千年前修造的了,过了那么长时间虽然还能用,但也快要彻底被风沙磨平了,到那时都会变成泥土中的沙砾。
马夫本来死活都不愿意来,因为这段路太容易出现危险,稍不留神就会翻车,已经有好几个人因此葬送了性命,再加上朝廷修建了更好的路,他就向那两个急于赶路的少年道:“走官道吧,即快又平稳,还没有山贼出没。”
“恐怕不行。”那个身材较为高大,而且儒雅的少年含笑道:“如果你愿意载我们走褒斜道,在下会支付十倍的价钱。”
马夫想了想,觉得跟钱比起来,命更重要,所以一口否决了。
不过当那个较为矮小且纤弱的少年把剑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立即答应了下来。
马夫一路上都在猜测这两个人是因为什么而走褒斜道,想了想也就只有避难了。
但是两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会惹上什么人?
其实仔细想一下,那个瘦小的少年其实更像个少女,或许他们是逃婚的。
想到这里,马夫都有点佩服自己,竟然能分析出这么完美的答案。
而这两个少年不是因为逃婚才走如此偏僻的路,正是因为躲避令狐瑞的眼线!
不错,这二人就是令狐擎汉和司空千易。
当初九歌发现了令狐瑞的算计,告诉了令狐擎汉,令狐擎汉这才跟着司空千易换了男装,改道再行,而另一边的芸儿则依旧坐着原先的马车,吸引令狐瑞的视线。
司空千易咬着嘴唇,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道:“令狐哥哥,他跟你都说了一些什么?”
令狐擎汉当时只说有危险,要带着她离开,其余的并未多说,可能令狐擎汉也怕司空千易知道了,不愿意走了吧。
直到上了车,司空千易多次追问,令狐擎汉才说是九歌让她们赶快离开,这才引得司空千易有此一问。
问容易,可这答复,又该怎么说呢?
司空千易紧握住衣服的手暴露了她的纠结,令狐擎汉真的害怕一句话没说好,再引出别的事端。
令狐擎汉叹了一口气,这一种“相见不如不见,有情恰似无情”的感受,不是切身体会到,又有谁能读懂折磨的痛苦?
“他只是告诉我当心我叔父。”令狐擎汉想了想,还是照实说了出来:“其他的并没有多说什么。”
“难道没有说起过我吗?”司空千易咬着银牙,是恨,但也是执着的思念:“这个大恶人受过我父亲的恩惠,反而杀了我父亲,难道一点点悔意也没有吗?”
那天傍晚,令狐擎汉选了个客栈,刚刚落脚,进了屋子,就看见九歌站在窗户旁。
“令狐瑞想害你们,我能找到你们的行迹,早于你们在这里等候,令狐瑞也可以。”九歌推开窗户道:“你们赶快走别的路吧。”
“你又要走了吗?”令狐擎汉问道:“和当时一样,不准备和千易解释一下什么吗?”
九歌轻轻叹了一声,只留下一个背影,从窗户跃了出去。
“他果然是没有提起我。”令狐擎汉沉默许久也没有答复,司空千易就猜到了几分,怅然笑道:“是啊,我们可是仇人,他为什么要提起我?那不是揭自己伤疤吗?”
司空千易想到了自己,自己又为什么要提起他,又为什么要揭开这道伤疤呢?
罢了罢了,不要再想这种事了,可越是不想,就越是记忆深刻。
想着不去想,那不也是想吗?
官道上,一辆锦车徐徐而行,虽然拉车的两匹马都是宝驹良骏,可车夫故意压着速度,不让马跑快,显然是为了拖延时间。
走了很久,才到了一座小镇子,车夫直接把马车拉到了客栈之处,一个小丫鬟先下了马,伸手去接应另一个姑娘下车,随后又下来一个。
这两个女子一个穿着褐色的衣裳,另外的则是浅绿色的上衣配着青色的裙子。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她们都戴着帷冒,遮住了脸。
小二诧异地道:“这二位姑娘怎么都带着面纱?”
丫鬟叉着腰训斥道:“我家姑娘长什么样你也配见?赶快开两间上房去!”
褐色衣服的女子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歉意地道:“小二哥不要生气,我与妹妹水土不服,脸上起了疹子,所以才用面纱遮住了脸。”
小二拿起银子,唯恐他人看见,迅速藏在袖子里,唯唯诺诺地道:“小人哪里敢生气?三位跟我来。”
丫鬟搀扶着褐衣女子上了楼,进了屋子,二人的关系瞬间发生了变化!
“芸儿姐姐。”褐衣女子恭敬地道:“我们还有几日才能到地方啊?”
芸儿松开手,躺在了床上,浑身上下都好像瘫了,疲惫地道:“怎么,你烦了是吗?”
“小女子不敢。”褐衣女子诚惶诚恐地道:“只是这些天一路奔波,小女子有一些不安。”
“你就放心吧,我把你从那种地方赎出来就不会再让你流落风尘的。”芸儿对她淡淡一笑道:“只要你好好的装大小姐的样子,什么也别问,就不会有问题,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褐衣女子知道再问也得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作罢了。
但仔细想来,一个小小丫鬟花了几千两银子买两个妓馆里的女子,伪装成别人的样子,这其中肯定另有事情,幕后主使也绝不一般。
不过其中利益纠葛,她最好还是少管一些比较好。
小二安排她们住下之后,忽然一个转身,到了后院当中,从院墙的角落里拿出一个小小笼子,笼子里关着一只鸽子。
小二用墨块在纸上写上“令狐擎汉已到,请家主吩咐下一步行动。”随后系到鸽子腿上,放飞了。
小心翼翼地四顾了几下,小二拿着笼子到了厨房,丢到了火里面,化成了灰烬。
而在镇子南边二十里外,另一座小镇中,令狐瑞正在想着如何应付令狐知微。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跟踪令狐擎汉,只不过总落后一个镇子,他也不担心会跟丢了,因为这一路上所有的落脚点,无论是村镇还是驿站都有他的眼线,只要她们的马车到了地方,就有专人给他通风报信。
令狐瑞也有些担心了,因为据他探子来报,令狐擎汉曾经去过一趟小红楼,这小红楼是孤鸿堂的情报系统,难道令狐擎汉已经发现有人在跟踪他,去那里查什么信息吗?
现在令狐知微的伤越来越重,族中大事他也已经没有许久没有过问了,很多人都归到了令狐瑞的手下。
再加上与翟义门的联合,接管令狐知微的位子想来不是难事,只不过他有些害怕令狐知微还有别的手段,当年的令狐知微武功可是非常厉害的,所以他要连令狐擎汉也控制住,借此逼迫令狐知微,这么一来才是十全的办法。
一个没了左手的人走了过来,把最新的消息带给了他道:“主人,令狐擎汉已经到了温泉镇,离青居山只有两日的时间了,要不要现在就动手。”
令狐瑞沉吟了片刻道:“这小丫头现在可是孤鸿堂的人,身旁难免有一些高手,如果真的要动手,就一定要成功,失败了一次,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是听探子来报,令狐擎汉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以及司空千易,她们的武功都不是很厉害。”那人伸出右手,用食指和拇指一捻道:“想抓他们并不算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