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冷原名不叫秦冷,但原名是什么?秦冷从不和他人说。只因他一直冷冰冰的,旁人就叫他秦冷了。秦冷全家亡命后,四处流浪。后被韩老带入庄中,并传授其无上功夫。苦练十年之后横出江湖。
秦冷每到一处都能消灭匪帮。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每到一个地方,这儿恰好都会有邪魔外道和恶事发生。
因为这些地方都是韩老要他去的。
一个人武功就算绝顶,但没有出手机会,那名头也不会有多响。而一个人就算功夫不高,但有机会耀武扬威,那么名头自然也是大的。
秦冷若不是有这些机会,如今之名也不会贯彻江湖了。
但这些虚名他却丝毫不看重。
秦冷跑出山庄后,只觉万念俱灰,心头有如万剑刀割。也不知要去向何处,也不知人生的下一步该如何落下。
奔跑了许久,远远看到一座大城。高高的城墙显示其的繁华。
他只望能寻得一缸酒醉上三天三夜。
步入城中,寻得一家酒馆,也没看招牌,便走了进去。
坐在柜台上的掌柜,通常是如墙头草一般。通常就是遇贱则欺,遇贵则乞。这个酒馆里的掌柜自然也是如此。
掌柜看见秦冷走入酒店,瞧着他浑身上下都是尘土,穿着又是简陋。就派人去将他赶出去,哪知上去的两个小二竟拉不住秦冷,还是让他走到了柜台前。
这下可把掌柜吓坏了。
“酒,给我酒。”秦冷干涩的嘴巴里吐出几个字。
掌柜摸起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道:“哟,大爷,小店不做赔本买卖,要喝酒,还是要银子的,如果没有银子,嘿嘿,嘿嘿……。”
秦冷这才想起身上是没有银子的,忧郁片刻,转身便要出店。
掌柜刚松一口气,酒馆二楼就传来一声招呼:“楼下英雄,我请你喝酒。”
掌柜连忙吞了一口口水,搓了搓手掌对着秦冷道:“哟,大爷您上二楼去吧,李大少爷请大爷你喝酒,可真是好啊,好啊。”
也不知道这个掌柜说“好啊,好啊”,是在说对自己的生意好啊,还是替秦冷说好。
所以说,这人翻脸翻得比翻书还要快的多了。
秦冷自也不管,只想痛饮一番。他来到二楼,只见二楼约莫有十七八人。
但其中只有五人是坐着的,其余人都站在一旁。
坐着的五人四男一女,都是年轻人,显然是大家子弟的贵公子。几人都身着华贵,单是身上的一套衣衫玉饰,就值得几十两银子了。正对着楼梯坐着的一个白面公子怀中抱着一位少女。那少女面如娇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甚是迷人。
可她这双大眼谁也不瞧,只笑嘻嘻的瞧着那位公子。
那位白面公子见秦冷上楼,笑着对同桌另外三人道:“你们看,我猜对了吧,就是刚才那乞丐。”
同桌三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人说道:“还是李兄猜得对,我倒还在想,城中竟然有来喝酒付不起钱的人。”
这人说完,同桌另一人立马接道:“这位英雄听闻有人请客,便屁颠屁颠上楼,李兄你瞧,是不是好不要脸。”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那站着的十几人不停笑骂“好不要脸,真他娘的不要脸。”
若是别人早已面红耳赤或气愤难当,但秦冷就是秦冷。依然是冷冰冰的。他大步走到几人面前。站在玉面公子身旁的几名大汉一把拦在秦冷身前,一脸凶相的瞪着他。
这时,这几名大汉才看清楚秦冷身上背负了一把长剑。
因为剑体宽大,携于腰间多有不便,故而秦冷将剑背负于身后。剑大,秦冷人也高大。是以秦冷一上楼,楼上众人并未瞧见他所背负的长剑。
秦冷冷冷的道:“酒。”
大汉们不禁往后面缩了缩。
那李公子却哈哈一笑,“英雄,要酒不急,且在旁边入座。”他冲着一旁大喊:“小二给我来一大缸酒来”。
不一会,两个个店小二真抬着满满地一缸酒上了楼。酒水满满当当,不是洒在来路上。
那李公子指了指那缸酒,笑着说道:“英雄天下没有白喝的酒,我也不求英雄为我做什么,只是看英雄虎虎生威,神气十足,定是饮酒的大行家。小弟想开开眼界,若是英雄能将这缸里的酒喝去三成,那么,这顿酒小弟我请了。”
说完也不理秦冷,就让下人帮着舀酒,一个个大碗,舀了十碗,摆满在桌子上。
秦冷也不说话,端起酒来便喝。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将十碗酒一饮而尽。却丝毫不见其醉意,他的脸上还是冷冰冰,毫无表情。
那李公子瞧得也是讶然,说不出话来。
秦冷看了那李公子一眼,搬了张凳子坐在酒缸边上,用碗直接舀起酒来喝。
李公子正要说话,从楼梯上跑上来一人,这人跑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一到楼上便张口说道:“少爷,李少爷。大、大少爷回来啦,老爷让您可快、快回家。”
李公子一听跳了起来道:“呀,大哥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一边说着,一边跳了起来。显是对这位大哥十分害怕。接着说道:“走走,快,打道回府。”
李公子下楼时回头看了一眼秦冷,对身旁的下人说道:“和老周说,这人的所有酒钱都算在我的头上。”说完便跑下楼去。
街上的行人都看到了这顶绿色大轿子,纷纷避到街道两旁,因为大家都知道轿中一定是那小霸王。整座城里的人都知道这小霸王有多讨人厌,也都清楚大家都惹不起。
小霸王就是那李公子,他名叫李有财。父亲是城中的第一富翁李甲富,在整个江南虽不是首屈一指,却也排的上号。据说城里有一半的铺子都是他们家开的。家里头的银子可以说是堆积如山。李有财家中排第三,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哥哥都在外地从商,近两年家里的事业都是他哥哥撑起来的。
故而城中传着一首儿歌“李家三男丁,老大经商强,老二把钱牛,老幺跟屁虫。”
李有财掀开轿帘,问一旁小跑的家丁道:“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大哥回来的。”
那家丁气喘吁吁的回道:“小的、小的去帮公子,买公子昨天要的画眉鸟,在城东看到、看到大少爷与几人骑着骏马从城门进来。”
李有财堆满了笑容,又问道:“那画眉鸟你买来了吗?”
那家丁道:“公子,小的一看到大少爷就跑来找你啦,没——没空去买啊。”
李有财哈哈一笑:“恩,这么看来你还是挺忠心的。那么我就奖励你再去一趟城东,买画眉鸟来,不过你给我等到夜深再回来。”
那家丁脸上也挤出了些笑容。但没办法,只得再跑去城东。
李有财的轿子回到了府上。李有财下轿一看,门口果真有几匹快马,显见这几匹快马神骏异常,嘶鸣嘹亮,无一不是万中挑一的神骏快骑。
李有财心想:“大哥不知怎的也喜欢玩马了。”
整理一下衣冠,双手习惯性的在衣衫上担了一担。便步入前厅。此时李有财心里已想了好多句与大哥见面的话述。谁知他一到厅上,便见到他大哥、二哥、与父亲三人在堂中议事。李有财还未说上一句大哥好,便被支了出去。
当然,李有财并没有真的出去。他躲在门后偷听着父亲三人的谈话。以往偷听都能得到一些好玩的消息,所以他认为这次也不会例外。
但偏偏就是例外了。
只听他父亲沉声说道:“你可确定是逐日教的人?”
他大哥回道:“是,我通过三叔那儿确认过了,没有错。而且……”
他父亲抢道:“而且什么?”
“而且金一也来了。”
他的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后,仿佛全身散了架,瘫软在椅子上,嘴中喃喃的念叨“来了,终归是来了。”
李有财并未听懂什么三人在说什么,只是满怀好奇的听着。
厅中沉默了半响。他父亲接着道:“快,快将那盒子取出,去交给你三叔。”
他二哥大哥听闻马上要动身,李有财也只好贴着墙溜了出去。
“什么金一,金二。我还是李大王呢。”说完哈哈一笑。
但到了晚上,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夜,总是来得这么快,让人猝不及防。
画眉鸟还未到,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若让李有财再笑,他也真的笑不出来了。
冰冷的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跪在青石板上,膝盖早已磨的血肉模糊。
府上,都是尸体!白天还看见生龙活虎的人,此刻都躺在他的身旁,只是他们再也起不来了。
牙关在不停打颤,全身不住发抖。李有财想大声哭喊出来,但是他不能。因为府上的一个丫鬟刚一哭喊,头就从身体上滚落下来,“咕咚咕咚”滚到他眼前。
李有财多希望这是一场梦。但这里冰冷冰冷,就是现实。
还在睡梦中的他突然被人拉起来,被带到这个地方。哭喊声,烧杀声,奔跑声。混杂在这地狱一般的炼狱中。他整个人都懵了。
李有财抬头看到父亲,二哥,母亲,府上的所有人都在这里。唯独李有财的大哥不在。但现在的李有财早已魂不守舍,又哪里能注意到这一点。
十几个黑衣人将这个偌大的府上洗劫一空,府上原本的几位武师逃的逃,死的死。他们原本个个说自己功夫如何如何的牛,但在黑衣人的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万万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
黑衣人就连脸部都裹上了黑布。每个人都只有一双眼睛裸露在外。但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是如此的平静。就好像在他们的眼里,杀人和吃饭是一样的事情。
一个黑衣人用他纤细的手指,点起李甲富的下巴,问道:”林玄冰,你还记得我么?”只听这个声音似男似女。似人似妖,好不恶心。
李甲富突然哈哈大笑:“金一!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金一厉声道:“那么你总该知道叛徒的下场。”
李甲富冷哼一声,却不答话。
金一又道:“主子大人有大量,说也不要你的性命,只要你交出那盒子。”说到最后一句,他刻意加长了语调。
李甲富沉声道:“想也别想。”
金一笑了笑,说道:“盒子在你这儿放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物归原主。”
他哼哼一笑,又接着道,“你很愚蠢,你知道吗?在江南也不安份的做个小百姓,偏偏做个大富翁,你说我们找你容易不容易。”
李甲富紧闭着嘴,怒目而视。
“东西在哪里,快说!”
“别逼得我动手!”
金一对着一旁的两个黑衣人做了一个手势。
一个黑衣人抬起手中的刀悬在半空之中。刀下是李甲富朝夕相处的妻子,也就是李有财的母亲。李有财突然惊醒过来,疯狂的叫喊着“爹”。但李甲富似完全没有听到,只是凝重的注视着他的妻子。他妻子点了点头,便闭上了双眼。
金一看到此情形,便让黑衣人动手。
黑衣人手起刀落。
李有财几乎要哭昏了过去。
另外一个黑衣人刀尖指着李有财的二哥,只听他二哥大喊一声:“男儿何惧生死,要杀便杀。”
李有财二哥的身子也倒了下来。
李甲富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但眼泪没有滑落。还是一句不发。
金一狞笑道:“林玄冰,想不到你是如此无情无意之人,看到妻儿惨死于身旁都能无动于衷。哈哈哈,那我就将你小儿子也砍了,让他们早日在地下团聚。”
金一一步一步走近李有财。每一步都像有万斤的重量,踩在李有财的心上,李有财眼睛发直,全身连半分都动弹不得。死神即将面临他的头上,那么的恐怖,四周又是如此的安静,死亡是不是都这么静?
李有财不想死,他是一个非常胆小的人。从小生活在巨富的环境中,又是家中最小,娇生惯养。他天生就比别人高了一截,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因为在他眼里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也从未想到会有这样的厄运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他怕死,一点都不想死,他觉得还没有活够。他的二哥血气方刚,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毫不畏惧死亡。但是他也能像他的二哥一样吗。
那肯定是不能的,他没有这样的勇气。
“我知道,我知道盒子。”李有财近乎疯狂的嘶吼着。
金一眼睛闪烁了一下,说道:“哦,这位小哥知道啊,那你告诉我盒子在哪里。”
李有财嘴巴仍在颤抖着,他极力想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但就是无法平复下来。牙关不断的打颤,他想说“我说了之后,就别杀我。”但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金一仿佛看破了他的心理,用手抚摸着李有财发抖的下巴,说道:“你不用怕,你说出来了我就放你们全家一条生路。”
李有财为了活命,想将今日偷听到得全部告诉金一,但无奈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话。他只能大喊道:“我三叔”。
李甲富一听,被捆绑的身躯近乎要挣脱身上的绳索,疯狂的颤抖!有如一头受伤的饿狼。李甲富声嘶力竭的大喊:“孽畜,你说什么,孽畜!”
李有财从未见到父亲这般凶狠的模样,自知心中有愧,大声的哭喊起来。
金一又问李有财:“你三叔是谁,住在何处?”
李有财哪里说得出话来,颤抖的双眼盯着金一。
金一又道:“那么我问一句,是的话你就点头,不是你就摇头。”
李有财点了点头。
金一问:“你三叔可是叫林又三。”
李有财摇了摇头。
“那么你三叔鼻头上可是有一颗大大的黑痣。”
李有财点了点头。
“他可是住在这江州城。”
李有财又摇了摇头。
金一道:“那你可知道他住在哪里。”
李有财只能又摇了摇头。
身旁一黑衣人提刀在李有财面前晃了一晃。李有财看到刀子吓得屎与尿一同拉出,疯狂颤抖的身子几乎已不能控制,只得使劲的摇着头。
金一道:“哎,你把刀子放下,看来他是真不知道。盒子在林又三的手上是没错了。”
金一走到李甲富身边,蹲了下来道:“林玄冰啊、林玄冰。想不到你败在你这畜生儿子手上了。”说着他把手放在了嘴前,仿佛女子般羞于见人一般的笑了笑:“不过我刚才和你说 ,放你一马的事是骗你的。主子,哦不,你哥哥说,知道了盒子的下落就将你杀了。”
只见银光一闪,李甲富就倒在了血泊之中。面上还是那可怖的神情。空洞的眼睛还是紧紧的瞪着李有财。
金一对黑衣人说道:“将这里值钱的都取走,将这些人都捆在柱子上,放火烧了这庄子。”转身又对着李有财笑道:“我说了我们不杀你,可这火,我也没有法子了。”
刹那间,原本富饶的李府,化在了火海之中。